“轰”
梁子阳的话夹带着雷鸣闪电之势,震得楚若曦脚下一软,连退了两步,才被梁子阳稳住拖到怀中,“怎么了,若曦?”
听到他是被逼跳下悬崖,而不是自以为的追随而至,心痛竟然是这个感觉!原来,他的一切真的只是谎言!重生一世,还是被人无情的欺骗!
脸色苍白的她轻轻推开梁子阳,强迫自己好好站稳了,只一瞬间的事,如凤凰涅槃后的重生,她的眼中再度迸射出光芒。
“悬崖下面是湖泊,我们没有摔死,被淹个半死后,不知道被水带到了何处,醒来就到了常安郡,至于晋王为什么宁愿跳下悬崖也不跪地求饶,这个我不知道,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可以走了吗?”
前后变化太大了,望着判若两人的楚若曦,梁子阳有些愕然,她的清冷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不同于以往……
梁子阳带上面具,“我送你回去!”
“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更是传说中的龙影,就算你不承认,也无法改变你的身份,我只不过是个臣子之女,怎么敢动用皇上的龙影,梁公子请随意,我自己回去就好。”
楚若曦想走,被他的身子挡得到结实,“我送你回去!”
语气平淡,却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楚若曦恼了,猛的仰首,看到的是银质面具下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她阴着眼,愈加的清冷:“悉听尊便!”
绕过梁子阳推门而出,这次没有阻拦,邓欣候在马车边,见到梁子阳一同上了马车,而小姐脸色阴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拦梁子阳,朝汤大奎使了个眼色,“回府!”
车厢内三人沉默不语,马车“哒哒哒”的声音格外清晰,楚若曦侧首望着车窗,一动不动,梁子阳深沉的眸子淡淡的望着她,完全无视邓欣诧异同在两人身上偷偷流转的目光。
“如果你不想入宫……”眼见就要回到定国公府,梁子阳终于打破沉默,“告诉我!”
楚若曦的眉头微微闪了下,没有理会。
“京城风云变幻,朝中局势迷离,姑娘,让你的人好好保护若曦!”
梁子阳的话没说完,邓欣只觉得车身一晃,眼前什么东西闪了下,惊得目瞪口呆,梁子阳余音犹在,不知所踪了。
“吁”
汤大奎一声长吁,马车停下,他回首对车中道:“小姐,就要入府了,这位公子……”
“进去吧!他早就走了。”邓欣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梁子阳的武功神出鬼没只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楚若曦正起身子,双目如冰,邓欣一凛,小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宽大的长袍迎风飞舞,梁子阳目送楚若曦的车驾入了国公府,径直进了后院,他的心中有种躁动,第一次觉得飘飞的发丝好碍事,将它们全撂倒耳后。
楚若曦发自骨子里的那股清冷,让他平白生出一股挫败感,她性情突变——是因为那个傻子!
——
永乐帝当朝宣布册封晋王为太子,有人意外,有人会心一笑,而晋王这个主角却因为前几日被永乐帝杖责,屁股开花下不了床,还趴在正德殿的大床上,对被封为太子一事,并不多上心。
晋王在徐公公的搀扶下,从代为传旨的定国公手中接过圣旨,却是可怜兮兮的望着定国公,“若曦几日都没入宫了,是不是生病了?我……我要见她。”
定国公楚元山暗暗抹汗,为了帮他夺得太子之位,都不知动用了他楚元山多少人脉,用了多少计谋,到最后这个傻子对太子之位不上心,却一心惦记自己的女儿!
他是又喜又忧,大权在握的永乐帝知道这个傻子这般不思上进,可不要后悔改立睿郡王才好。
“太子殿下请安心,若曦一切都好,只是这两日宫中无传召,她没有入宫罢了。”
新太子杨翊平松了口气,“若曦妹妹没事就好,等我……哎呦!”他一声惨叫,吓得徐公公忙请罪,“奴才该死,太子殿下身上有伤,奴才斗胆请殿下先回床上歇息。”
楚元山暗暗摇头,告退出了寝殿,想了下还是不放心,命人加强正德殿的守卫,又让官复原职的御林军统领梁献之加派武功高强的隐卫暗中保护新太子,才出宫回府。
太子杨翊平躺回床上没多久,奴才一声高唱:“皇后娘娘驾到!”
趴在床上的杨翊平哼哼唧唧,痛得歪眼咧嘴,唤了声“母后!”被皇后伸手按回了床上:“我的儿,伤成这样了,还行什么礼,快躺着别动!”
皇后对他的态度大不同前,眉眼间是带着一抹心痛,伸手抚摸他的脸颊,“那些个死奴才也不长点心眼,你是什么身份,还真下这般重手,母后见了,心痛啊!”
新太子杨翊平见皇后伤心,有些不知所措,怯声道:“母后别生气,是儿臣不对,儿臣以后会很乖,不会再做错事,让母后不开心的了。”
“平儿!”杨翊平被封为太子,皇后心中如被扎进一把尖刀,痛得她死去活来,又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还要来讨好这个以前在她眼里连奴才都不如的孽种。
杨翊平的傻话让心中恼怨的皇后有些动容,傻子脑袋空空,只要自己去填,收复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尽说傻话,你是太子,所作所为都是天下人表率,又怎么会是错事,母后是恨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也不知道下手轻一点,都好几日了,你……你还下不了床……”
皇后的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她伸手帮他把被子捂了捂,“母后的平儿终于长大了,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母后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来,告诉母后,你想吃什么,母后马上帮你去备来。”
杨翊平眼中一亮,随即暗淡,不相信的望了皇后一眼,“真的吗?母后,我可以要我喜欢的东西吗?”
皇后被他质疑的话弄得有些无奈,她高居后位这么多年,除了皇帝,谁敢质疑她的话,不过杨翊平只是个傻子……
皇后耐着性子笑道:“当然,你是太子,你想要什么,谁敢不给!”
“太好了!”杨翊平呼的撑起身子,“母后,儿臣要娶若曦妹妹做太子妃!”
“噗!”
不要说皇后,就连皇后身后的一屋子奴才都只差没喷了一地口水。
若曦这丫头到底使了什么迷魂汤,将这傻子迷成这样?只可惜峥儿……
皇后凤目含笑,微微摇头:“你这傻孩子,你是太子,若曦是皇上亲口册封的太子妃,不用你求,若曦也是你的太子妃啊!”
“真的吗?太好了,我可以娶若曦妹妹了,我可以取若曦妹妹了。”太子杨翊平竟然一掀被子,不顾身上的伤,跪在床上朝皇后叩头谢恩:“儿臣叩谢母后!”
皇后的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心下释然:这个傻子心性单纯,眼中只有楚若曦,也不枉自己同兄长这般扶持他,有若曦在,这个傀儡应该也跳不出自己的手掌。
而乾元殿大殿之中,睿郡王跪在永乐帝脚下,泪流满目:“儿臣无能,让父皇一再失望,父皇宁愿相信痴傻的臣弟,也不愿相信儿臣,儿臣自觉无颜立世,担不起郡王称号,请父皇撤去儿臣封号,让儿臣做个布衣,归隐山林!”
永乐帝端坐御案之后,紧蹙的双眉,如两把利刃直飞入鬓,他望着台面上的传国玉玺,沉默不语。
睿郡王丢了太子之位,大受打击,多年筹谋,抵不过奸臣谗言,心中的苦闷无处可泄,抱着残留的一线希望,期盼能让永乐帝回心转意,重新定夺。
他以退为进,祈求脱下锦袍,做个平民百姓,一来消除永乐帝对他窥觊皇位的忌讳之心,二来让那些晋王党放心,不要急于对他睿郡王赶尽杀绝,让他有个喘息的机会……
“父皇!儿臣无能,求父皇答应儿臣!”
睿郡王重重的一磕头,“咚”的一声响,在空寂的乾元殿尤为清晰。
永乐帝好似被惊醒,他目光扫向下跪的睿郡王,眼中生出一丝怜悯,这个儿子才华在故太子杨峥之上,只因他的出身,他只能远离京城,独处一隅。
他不知道杨翊平是装傻,为了自己大周的万世基业,装傻的杨翊平才会让大权在握的楚元山疏于防备,才有机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你起来吧!”
永乐帝声音有种苍老的疲惫,他的手抬了抬:“胜儿,你有安邦定国之才,把你外放封王,你会觉得委屈了你,但父皇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
睿郡王心中恨极了永乐帝的无能同昏愦,但不敢表露出来,知道他后面还有解释,就不答话,只是抽噎流泪。
永乐帝站起身子,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胜儿,父皇这么做,俱是为了大周江山社稷着想,不想大周万世基业毁在朕的手中啊!”
“父皇英明!儿臣不敢有异议,儿臣……儿臣明白!”
永乐帝叹道:“朕的心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离京封王也已七载有余,天下局势应该有了了解,先帝在位,天下动乱,老定国公力保之下,大周根基稳固,却也埋下了祸根。”
睿郡王知道永乐帝说的是当时的功臣却成为了当朝的奸臣一事,想起楚元山等人,他也唯有暗叹,心生怨恨却只能隐忍。
永乐帝借着道:“朕立平儿为太子,他母妃娘家当年在朝中也是不容小觑的侯门府邸,虽然后来家道中落,但对他们一族顾念旧情的大臣不少,而朕的皇子只得你同晋王,如果把你留在京城,就如同苍鹰丢了翼翅,大周子嗣没有外援,只能困守京城,而晋王痴傻,但是有你在外帮忙看守相互照应,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自然要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什么道理!
睿郡王的嘴角抽了又抽,垂首盯着地上的金砖,牙龈都快咬断,明君者择人善用,将臣子练为君王矛盾就可,又何须什么皇嗣子弟来做这保驾护航的棋子!
永乐帝好似没有察觉到睿郡王的不满,他继续说道:“为了大周江山永固,你们兄弟齐心,首尾相应,彼此扶持,定能铲除奸佞,巩固皇权!”
“父皇,儿臣无能,怕做不好太子的护翼,就让儿臣归隐山林,做个凡人去吧!”
永乐帝没有回旋的余地,睿郡王心生失望,赌气说不做王爷,宁愿去做个布衣。
“胡说!”永乐帝面色一沉,唬得睿郡王头垂的更低,“就因为朕把太子之位给了晋王,你就心生怨恨,不顾大周江山社稷,不要父皇,也不理会你的母妃,打算一走了之了吗?”
睿郡王的身子一晃,抬起头望向动怒的永乐帝,如梦初醒的样子,再次跪倒在地:“儿臣愚昧!儿臣对不起父皇!”
睿郡王伤心不已,忏悔道:“儿臣知错了,为了大周万世基业,儿臣甘愿做皇弟的护翼,为了让皇弟心安,儿臣立刻离京回常安郡,除非父皇传召,儿臣绝不回京城!”
“也不用这么着急!你难得回京一次,朕心中牵挂,德妃更是挂念你,这样吧,你还是留在德妃身边,好好陪她几日再回常安郡不迟,宽她心去吧!”
“儿臣归去常安,不能在父皇身边尽孝,已是不孝,此番离去,唯有一事相求,求父皇恩准!”
永乐帝淡然道:“何事?”
“儿臣想接母妃一起回常安,也能膝下尽孝,请父皇恩准!”
睿郡王说得极位诚恳。他眼中含泪,祈求永乐帝的样子,如有人见了,只怕也会被感动流泪!
永乐帝的眼光再次落在了御案上的玉玺上面,迟疑了一下,平淡的话让睿郡王彻底绝望。
“大周祖制,后宫妃嫔除非老死,终生不得离开皇宫,朕不能破坏祖宗法制,你放心,太子仁孝,定会孝敬德妃的,你安心去吧!”
父皇做的太绝了,为了提防自己对晋王那傻子有叛逆之心,竟然找借口将母妃扣在宫中做人质,也不想想母妃受此打击伤心不说,皇后对着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太子,心中怨气自然要找人来发泄,倒霉的还不是后宫中的那些可怜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