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转眼,已是来世

凌小诗悠悠然然的吃着油条喝着豆浆。眼睛不经意的瞟向窗外。门外有几年前唐韬送给她的一株仙人掌,绿绿的生长着,现在已经长的高了,还分了球儿。她从不曾照料过它,可是,居然能活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是她上大学的第一个生日。

“凌小诗。”他大刺刺的喊她。手里是一盆小小的绿。“给你的,生日礼物。”

她愣了下,怎么送仙人掌给她?然后,随手接了过去。“谢谢你啊。”她说,笑容淡淡的。

“知道我这礼物给你选了多久?你怎么那副表情?”他紧锁着眉,问她,像个小孩子发脾气。

她瞄他一眼,笑了出来。“那还怎么样啊?你不会是想你送我盆仙人掌,然后我就以身相许了吧?”

“想什么没事儿呢,你可别吓着我了你。”他瞥了她一眼,似乎心情好转,笑着说,“好好照顾它。它叫刺儿头,我给取的名字。”

“刺儿头?”这名字听着就俗气。她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提出抗议,他接了个电话,然后,直接开车扬长而去了。

只剩下她,抱着手中的刺儿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傻丫头,想什么呢?”崔琳坐在她对面,笑着看着她。

“呵呵,也没什么。”她笑笑,眼睛从那抹绿上移开。

崔琳吹了吹冒着热气儿的茶,吹散了浮上来的叶子,“其实,韬子那孩子对你挺好的,你别总对他有偏见。”

凌小诗听见“唐韬”着两个字,便深深的锁住了眉毛,撅起了嘴巴说,“我就是对他有偏见,我小的时候,他就总是骂我笨,您忘啦~”

她就是生唐韬的气,倒不是为了小时候的事情,只不过,最近好一段时间,她都没有见过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生的一股怨念,无名火起,正好拿了小时候的事情大做文章。

“那不是因为你自己总闯祸来着,人家唐韬什么时候无缘无故的骂过你了?”崔琳笑笑,静静的抿了一口茶。

“总之,就是他的不好。”她眉头凝的更深,“姜成睿就没有骂过我笨啊。”

“睿子那孩子,是典型的好教养,遇事不急不躁的,不也是叫你傻丫头吗?”

她微微的发怔,一手托着腮,细细想过去,好像真的是这样。但是,终究还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其实,这两个孩子都不错,人品好,又都很优秀,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是睿子这两年去了英国,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我和你爸都挺喜欢他们的。”

崔琳又对着茶杯,轻轻的吹了吹气,白色烟起,凌小诗有一瞬间看不清她的脸,又见她慢慢放下了茶杯,抬眼看着她,温温的笑着,“我看着过两天,趁你假期,把韬子和睿子都叫咱家来吃饭吧,还有雨晴,哦,听说她和小峰要结婚了,一块儿叫来吧。这几个孩子,话说着都好久没见他们了。”

凌小诗笑的开心,“成,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去。”

今天是周二,聚会订在周四。

周三一大早,电话就在枕边响个不停。她迷迷糊糊的按下通话键。熟悉的声音。

“小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总是这样叫她。

她没反应过来,只是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姜成睿,我要吃玉米松茸粥。”

他在电话那头儿没吭声。过了两秒才说,“好。”

她迷迷糊糊的都忘记挂断电话,电话放在耳边就又睡着了,最后还是他挂断了电话。

她醒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下了楼,就闻见久违的粥香,甜甜的有暖融融的味道,她最喜欢的。

以前,姜成睿的生活习惯永远比她好,他永远的六点半就起床,然后给她打电话,上来的第一句话,准是“傻丫头,快点起床了。”,见她还迷迷糊糊的答了,就半哄半迁就的催她起床上课。

她总是耍赖,拖延时间,在电话里对他说,“姜成睿,我要吃玉米松茸粥。”结果,他真的买来,渐渐习惯了,这款粥真的变成了她的最爱。只要一闻到粥的清香,睡的再熟,也会醒过来,比闹钟还有效。

奔到餐桌旁,才看到姜成睿。愕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她是个不容易从记忆里逃出来的人,索性微微的一笑,慢吞吞的说,“什么时候来的?”

姜成睿的表情还是清风似的微笑,却看的她心里闷闷的作痛,他轻轻一笑,对她说,“刚来没多久。”

“这粥你买过来的?”她笑笑,拿了勺子,坐下来喝粥,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好久没吃了,谢谢你。”

他看着她的满脸贪婪,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时候。一段美好的不能再美好的记忆。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睡眼惺忪的坐在他面前,低头细细密密的喝着粥,一脸的满足。粥喝的急了,她的鼻子上就会有一层细细的小汗珠,俏皮晶莹的可爱。她对他笑,可是,那时的她,并不对他说,“谢谢。”

原来,时过境迁之后,一切,终究还是难回原点,就像初生般的生疏,转眼,也许已经是来世。。。。。。。

他看着她,突然说,“小诗,你一会儿有时间吗?”

她迟疑着,最后,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她没多问,点了点头,含了口热粥在嘴里,鼻尖上渐渐有了细小的汗珠。

后来,吃完了早餐,他们就出去了。

他开着车,没有说话,她也沉默不语。

车开到了他们学校男生宿舍后面的那片湖。当时,他在这里和她说分手。这个地方人很少。那天没有电视剧演悲情戏时下起的雨,也没有北风呼啸,同样的夏天,知了叫的也是如此热闹。他们的爱,在这里开始的万众瞩目,结局却萧萧索索。记得他当时也是说带她去个地方,然后,他带她来到这里。

那天,他一直走在她前面,没有回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牵住她,他也像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最近总是有心事,她也不想打扰他。他走,她就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看着阳光投下他们的影子,伸手牵他影子里的手。慢慢走到湖边,他背对着她,站了很久,然后他轻轻的说,“凌小诗,我们分手吧。”声音太轻,但是坚定。

她一下子怔住,真个人像雕塑那样站在那里,影子里握在一起的手颤抖了一下,却固执的握着,不肯松开。隔了很久,看她沉默,他转过身继续说,“小诗,不是你不好,而是我没资格,我们家明天就要移民了,。。。。。。”

他慢慢的说着,她好像听懂了,好像又不懂,一切都是些空洞的声音。

慢慢的她恢复了理智,慢慢的她松开了影子里的手,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从未有过的清醒,她昂着头对他说,“姜成睿,我同意,只要你说你不会后悔。”

她睁着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他不要她,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原来,心里苦到极致,最后竟然变的麻木。

他不要她了,终究推开她,这样也没关系,大不了只是她一个人伤心难过,默默的记住他一辈子。但是,他是爱她的,她只是不想他后悔,然后也一辈子记住她,如她一般痛苦。因为她知道,相爱的两个人分开,提分手的一方,会更加心痛。

她“啪”的一声,从旁边的小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对他说,“只要你说,你不会后悔,我从此就像这根树枝一样,永远脱离你。”

他的眼神震动了一下,随后说的斩钉截铁,“我不后悔。”声音平稳,脸色也是一派的冷静、默然。

她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抓着树枝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像是耗尽她最后的气力去相信他还会改变心意。但是他没有,于是她也没有再看他,把树枝随手丢进湖里,“祝你在英国有个好生活。”

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只是朝他挥了挥手,当做最后的告别。当时,看似潇洒的一转身,后来,她却整整哭了一暑假。

其实,自从她转身的那一秒,她就真正的学会了哭泣。

没想到今天,她还有机会和他一起站在这里。但是,已经能坦然回忆。

其实,有些事情,人们不懂,她也不懂。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丢了,便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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