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东庆的体谅与宽和,让宁东成感慨万分。
当初登寻人启事的时候,方依柔就颇为不满。做妻子的,当然会认为自己丈夫辛苦所得,凭什么要无缘无故送给别人一半?现在若是让她知道了他的哥哥如此穷困潦倒,如此需要钱,她岂不是会更生气了。
他立即请宁东庆吃了一顿饭,席间,两人还喝了不少酒。
酒一落肚,话匣子就打开了。兄弟俩互相诉说着这么多年来的不容易,情到深处,执酒泪流。直到妻子打了三通电话,宁东成才依依不舍地向哥哥告别。两人还相约,今后每周他们都要见一面,吃顿饭,风雨无阻。
因为这个约会是瞒着妻子的,即便约会对像不过是自己的哥哥,可那种感觉,却比偷情似乎还要刺激。每到要和宁东庆见面的日子,他都会想好各种理由,在妻子和情人面前,都毫无破绽。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小刺激只持续了两周,便突然爆发成了一场大风暴。
他们第三次约会的时候,宁东庆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身西装革履,连发型都梳成了老板常见的大背头,头发擦得锃亮,气宇轩昂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宁东成吃了一惊,随即笑着调侃道:“想不到你打扮起来还挺像个老板的。”
“是吗。”宁东庆说,“我马上就要当老板了,当然得有个形象。”
宁东成还以为他在某处谋到了新的工作,正要举杯同他庆祝,他却将酒杯按了下来。
“东成,”宁东庆用着一种难以琢磨的眼神望向他,“叔叔的遗嘱,你看了吗?”
宁东成一怔,心中已升起一道防线,却还是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怎么了?”
宁东庆说:“我等了这么久,你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直接点吧。”宁东成索性挑明了话题。
宁东庆嘿嘿干笑了几声,说:“我已经找过律师了,叔叔的遗嘱里说得很清楚。他去世后,他的遗产将会由我和你一人继承一半。现在叔叔都去世快一个月了,我认为我应该拿回我应得的那一份财产。”
把话挑明了,倒放松了。
望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宁东成心中百感交集。他说:“其实,你早就看到那份寻人启事了,对吗。你怕赡养叔叔的责任会落到你的头上,所以你一直没有露面,只等着他去世了,你好直接来继承遗产。”
宁东庆只是撇了撇嘴,表示默认。
宁东成换了个姿势,直直盯着他,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当初你是故意要我装病,好让那对夫妇选你不选我的?”
宁东庆叹了口气,说:“换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不,我不会。”宁东成答得斩钉截铁。
宁东庆反唇相讥:“别把自己想像得那么高尚。你没试过处在我的位置,又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处境有多么艰难呢!我当时已经九岁了,再过一年,就十岁了。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一旦过了十岁,被收养的机会几乎为零。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
我都要成功!”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装病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想要收养我了?”宁东成反问。
“那是你自己笨,你为什么不去和院长说清楚?”宁东庆得意扬扬。
“因为我不会像你这样为了成功,不择手段。”宁东成沉着地回答。
“哈!”宁东庆大笑起来,“你以为你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是高尚的吗?你不一样不择手段!”
在心中纠结了多年的疑问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得到了应证,宁东成并不觉得心酸,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舒畅。你既不仁,我亦不义。
他提了口气,说:“这样吵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这样吧,因为你迟迟未露面,叔叔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他去世前,已经把他名下的股份全部转让给我了。到他去世时,他所有的遗产在三百万元左右。这些钱我可以全部都给你。但是有个条件,从此以后,你都不要再来找我。”
原以为这个条件已是很丰厚了,想不到他却听到对方一声嗤笑:“三百万,还是人民币,你打发要饭的呢!”
宁东成不甘示弱地说道:“如果你选择打官司了结此事,只会比这拿得更少。”
宁东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东成,如果我把你在外面有个情人的事捅到你太太那里,你说,你的下场会是怎样呢?”
宁东成脑子一嗡。
“只怪你酒后话多,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呵呵,你小子艳福不浅呀,这两个女人各有千秋,又都长得还不错,你坐享齐人之福享惯了,倘若有朝一日你被正妻扫地出门,只怕这位偏房那里也容不下你了吧。”宁东庆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叭地扔在桌上。
宁东成打开来一瞧,里面全是他和孙彦蓉在一起的照片。
看来这一段时间,哥哥可是忙得很呢。
“那你想怎么样?”宁东成不想和他多废话。
“唔~~”宁东庆瘪了瘪嘴,说,“我还是要财产的一半,不过,是你的财产。不然的话,这些照片直接见报!”
宁东成拧了拧眉,说:“给我三天时间。我需要整理一下我的财产究竟有多少。”
宁东庆脸上泛起胜利的喜悦,将那些照片全部收了回去,说:“就两天。第三天,咱们律师楼见!”
回到家的时候,方依柔正在敷面膜。见丈夫提前回来了,方依柔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事情谈得还顺利吗?”
“嗯。”宁东成上前抱住妻子的肩,在她肩头轻轻一吻,说,“依柔,你现在刚刚有了孩子,不能太操劳。要不这样吧,你去美国好好休养,等在那边把孩子生了再回来。”
方依柔奇怪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在美国生孩子?”
“傻瓜!”宁东成解释道,“在美国出生的孩子,到时候可以入美国籍,到时候出国什么的都比在国内方便。为了儿子,咱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我保证我会经常飞过去看你的!”
方依柔轻轻笑:“你怎么知道会是儿子?”
宁东成说:“要是女儿更好。”
他说的是实话。若干年后,方依柔就会懂了。
两人甜蜜了一阵,方依柔却依然摇头:“不行。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国内。你要是趁我不在出去鬼混怎么办!”
宁东成说:“这样吧,明天我就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基金、股票,全都转移到你名下去,做为你的私有财产,怎么样?”
方依柔吃了一惊:“东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宁东成故作轻松地摇摇头:“是你不相信我嘛。那我只好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啰。我用一分钱都得从你这里经手,你说,我还哪里有闲钱出去鬼混呢?”他轻描淡写地掩饰了一场危机,并成功地让妻子相信了自己的忠贞。
方依柔欣然答应。作为一个母亲,但凡是为自己孩子好的事,没有谁会放弃。
宁东成很快安排好了财产转移,并办理了公证。这一把的确赌得很大,但他有足够的自信,只等着和宁东庆撕破脸皮的那一天到来了。
律师事务所里,宁东庆特意提前到来。他连装钱的袋子都准备好了,只等资产过户,拎包走人。
但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
宁东成根本没有现身。
那位律师先生用着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说:“宁先生,依照你和宁东成先生的约定,宁东成先生名下现有财产为一百元,全部在这张银行卡上。如果你执意要履行,请先交两千元的律师费。”
“什么?!”宁东庆气急败坏,“不可能!”
律师不慌不忙地将手中一大摞文件递给他:“这是所有证明文件。宁东成先生已经将全部资产转移到他妻子名下了。在他名下的,就这一百元。”
宁东庆急了:“那他妻子的不也就是他的吗?!不是夫妻共同财产吗?!”
律师扶了扶眼镜,解释道:“宁东成先生为此专门做了公证,这些资产全部属于他妻子个人财产,与他无关。”
宁东庆没想到弟弟居然会来这么一招,当下傻眼了。
愤怒充斥着他的头脑,他愤然拨通了宁东成的电话,大声质问道:“你是想要让那些照片见报了?!”
宁东成一言不发,直接扣了电话。
宁东庆还想再拨,两名警察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你是宁东庆吗?”
“是……”他迟疑着,不解地问,“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名警察飞快地说道:“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一起敲诈勒索案有关。请你现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不等他反应过来,另一名警察已上前卡嗒一声铐住了他。
宁东庆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警察带走了。
进了拘留所他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他同宁东成的那番对话,已被他录了音,送到了警局报了案。警方很快派人在他的家里搜出了他千辛万苦才照来的照片还有底片,已是铁证如山。介于他是美国国籍,法官判了他五年的刑期,到期遣返回国。
自此,昔日的好兄弟彻底反目成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