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正熙被她这番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呵。你不搬,会有人叫你搬的。”他突然意味深长地淡淡一笑。
“你什么意思?”顾安然眉尖一凛。
他却笑而不答,只是将双臂紧抱于胸前,好象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等着看下面的那出好戏了。
“你……”不等她追问,门外已传来一阵喧嚣。
“对,就是这里!”
门外似乎聚集了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很快便传来了敲门声。
顾安然满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去打开门。宁正熙跟着坐到了客厅里的小沙发上。
“你是安然吗?”为首的是位年长的男人,头发已近全白,却并没有因为这满头白发而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他神情颇为严厉,好象对方正进行着某种不法的活动,正需要他这样的严厉来维持正义。
“我是。你们是什么人?”顾安然并没有被这阵势压倒,答得很是理直气壮。
“我们都是这个小区的业主。”老人严肃地说,“今天咱们小区出了件大事,你听说了吗?”
“没有,我刚刚才回来。”顾安然一向对这些琐事持无视态度,只想尽快结束这次谈话。
“除了你,我们所有的人都收到了一张法院的告票。”老人扬了扬手中一张单薄的纸。
“那关我什么事?”顾安然反问。
“有个叫宁正熙的人,你总该认识吧?”老人眯起眼,似想以此将目光集中在一点,对她施加震慑。
“认识。怎么了?”顾安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说他的车停在小区里被人划花了,因为找不到肇事者,也找不到目击者,所以他把我们小区所有人都告了。只有你没告,是因为当时他和你在一起,可以做你的时间证人。”老人说得很详细。
“哦……那你们也找到时间证人不就完了?”顾安然哪有心情跟他们胡扯,她本就只将门开了半扇,并没有打算让他们进来坐的意思,扔下这句话,她就要关门走人。
老人怒了,一手抵着她的门,一脚趁机踩进了她的家,气愤地说道:“我们这些老人家,平时就一个人在家里,谁给我们作证啊?!我告诉你姑娘,别用这态度跟我说话,我一把年纪了,什么人没见过!你今天不把那个姓宁的叫出来见我们,我们就不走了!”
顾安然觉得他纯粹是无理取闹,冷冷地说道:“是他要告你们,又不是我,你们找我也没用啊!”说着,她低头看了看那人的脚,说,“麻烦你把脚收一下。”
这冷漠的态度彻底把对方激怒了。
老人瞪着眼珠子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的年纪都可以当你爷爷了!你就是这样对待老人的?我们今天是诚心诚意来找你,希望你配合我们把这件事解决了,你不要不识抬举!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们个交待,我们就不走了!”
顾安然被他
的无理与粗暴弄得心烦意乱,不客气地回敬道:“既然知道自己是长辈,就该拿出个长辈的样子出来,这么贸然闯到我家里,在美国我可以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就算你活到一百岁,一样要接受法律制裁!”
老人勃然大怒,使劲捶着她的房门大声叫嚣:“这里是中国!”
顾安然使劲顶着他的脚,企图把他赶出去:“那又怎么样?中国一样**制的!”
老人还要破口大骂,却被旁边一位老妇人拦了下来。这位老妇人年纪看起来还要大一些,但精神矍铄,面相也看着和蔼一点。
她礼貌地对顾安然笑了笑,说:“姑娘,咱们还是有话好好说。我们这把年纪,儿子女儿都要上班,白天都我们自己在家,老伴又不能给自己作证……律师说了,我们如果找不到有效的时间证人,我们就得赔钱。那辆车是什么法什么利的,据说很名贵,光上漆就得好几十万。我们都是退休的老人,还有一些连退休金都没有,无端端要出几万块赔给他,你说叫我们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总不能叫我们代人受过呀。”
老太太一口气说不完,歇了好几口气,这才接着道:“他的车停在这里,没错,是被划花了。但他还可以去找物业,再不成报警啊。怎么能说打官司就打官司呢。我们都是几代清白的,从来没有接过什么法院传票。这样的事,难道就没个商量了?我们想请你叫宁先生来,也是为了好好协商协商……姑娘,还有句话别怪老太婆说重了,没准是你得罪了人害我们受连累。所以今天你必须联络到那位宁先生,大家把这件事解决了,咱们才能睡个安稳觉呀!”
她这一席话,说得顾安然面红耳赤。若是叫街坊邻里误会她是做“偏行”的,那她今后还怎么在这里住下去!她急忙安慰道:“大家不要着急,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等我见到宁正熙,好好跟他谈谈,兴许事情会有转机……”
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这话还差不多。但我们这些老人家已经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你必须今天把这件事给我们交待清楚了。打电话把那个宁正熙叫来,我们要他当着我们的面撤诉才行。”
这帮执着的人啊!这叫她如何给宁正熙打电话呢?要是他们知道此时此刻宁正熙就在她家里歪着,那还不冲进来把他打得半死才肯消气啊!
算了,不就是钱嘛!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个,还跟他们争什么。只是心头难忍下那口恶气而已。忍忍就过去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顾安然做了个深呼吸,定了定神,这才说道:“这样吧,我今天白纸黑字在这里跟你们写下保证书,将来要是姓宁的告你们损坏私人财物,由此产生的一切费用,将由我一个人承担。”
人群中开始有人动摇了。
顾安然解释说:“你们的要求太苛刻了,就算我现在给宁正熙打电话,他也未必肯出来见我,就算见了我,他也未必肯跟你们和解。你们不就是不想出钱吗。所有的费用都
由我承担好了。”
可人群里更多的人不相信她有这样的能力:“你还是把宁正熙叫来,我们跟他谈,剩下的事不用你管了!”
顾安然恳切地道:“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恰在此时,有人从门缝里看到了陷在沙发里的宁正熙,不由大声叫起来:“看!那个是不是就是宁正熙?”
“不是!”顾安然急忙张开双臂,似想将他护在身后,“他不是宁正熙,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不管他是谁,总之这件事是因你而起的,你得想办法替我们搞定才是。不然的话,我们一定对你不客气!”
有人凶神恶煞般指着她的鼻子放出狠话,他身旁的人也跟着威胁。
眼看着群情激愤,顾安然急忙闪身出来,将门关上,把宁正熙藏在了屋内。
她凛然道:“大家别乱。我现在就给宁正熙打电话。这样总行了吧?”
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里信号不好,我们出去吧。”顾安然怕在这里拨通宁正熙的电话,倒叫人听到手机铃声是从她屋里传出,只好随口找了个理由,支开众人。她从人群中穿梭着走出门栋外,身后的人也跟着走了出来。
“喂。”顾安然拨通了宁正熙的电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道,“宁正熙,你太过份了。”
宁正熙在屋里轻轻笑:“安然,这话怎么说的?”
顾安然道:“你想用这种方法逼我走,真是卑鄙无耻。”
“错。”宁正熙回敬道,“现在不是我逼你走,是这些街坊逼你走。不关我事。”
“好,那我问你,”顾安然略一沉吟,“是不是我答应你回到C市去你就不再告他们了?”
“那当然。几十万,他们赔不起~~”宁正熙阴阳怪气地拖长了音,拢到窗口冲着她挥了挥手。
顾安然转身以背示人,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今天就搬?”
“今天就今天。”
“好。那你跟他们说,半小时之内,会有律师行的人来知会他们我已撤诉的事儿。叫他们放心。”宁正熙说着,得意地挂了电话。
顾安然收了手机,将宁正熙的原话对众人复述了一遍,却没有人肯信她。众人围着她就是不散,非要等到律师行的人来。顾安然无法,只得陪着他们一道等。
不到半个小时,一辆陌生的黑色别克商务车开进了小区。一名年轻人从车上下来,西装革履的打扮,气度非凡。他正了正领带,这才向着众人走来,大声问:“请问哪位是安然小姐?”
顾安然在人群中应了一声:“我就是。”
年轻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来:“这是我刚从法院撤回的起诉书。宁先生说要拿来给各位亲眼瞧瞧。大家请看。”说着,他将文件一页一页翻开,直到最后一页上现出红红的“撤销”字样,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