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周来,家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用一周的时间准备一场婚礼,时间真的太紧迫了。
为了麻痹父亲和家人,顾安然很是配合地试婚纱,试婚戒,挑选蛋糕,甚至亲自写下了婚柬,只要父亲要求她做的,她都会去做。反正这都是为了应付父亲,被关在家里,无所事事,找点事做也挺能打发时间。
她为自己,只做了一件事——就在婚礼前的那一天,她打了一个电话。刚刚放下手机,父亲就站在门外敲响了她的房门。
“安然,是我。”父亲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许多。
“进来吧,门没锁。”她收好手机,捧起笔记本电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懒懒靠在床上,看也不看他,说,“找我什么事?”
顾敬天在女儿的床头稳稳伫立,像棵苍松,站得笔直。
“安然,还在恨爸爸吗。”他沙哑着嗓音,紧紧盯住女儿的脸。
顾安然直直盯着电脑,好像沉迷于网络游戏,对父亲的话,她沉默片刻后,只报以呵呵几声傻笑。
顾敬天深深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林浩然……”
“你明知道还要我嫁给他?!”有的时候,一句话触动了内心的伤痛,再怎么掩饰都无济于事。她再也忍不住打断父亲的话,将笔记本电脑重重摔到了一边,“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要是我妈妈还在,她一定不会勉强我去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男人!”
听女儿提到母亲,顾敬天的眼圈立即红了。
“但我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定了定神,将心头的哽咽强压下去,凛然道,“处在我的位子,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必须要做出牺牲。”
“妈妈就是这样被你牺牲掉的,是吗?!”她瞪着双眼,审视着自己的父亲,面上早已泪如雨下。
对于母亲的死,全家人都讳莫如深,一旦她问起来,所有人都会支支吾吾,然后借故走开。如果母亲的死毫无可疑,他们又何必如此,欲盖弥彰。
“住口!”顾敬天厉声喝斥,“不许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毕竟是你的父亲!”
“你不配做我的父亲!”她哭着,嘶喊着,随手抓起枕头向着父亲砸
了过去。
顾敬天稍一偏头,枕头贴着他的脸飞过,倘若飞来的是把刀,他的脸一定会被划破。
“不管怎么样,”他缓了缓语气,咬牙道,“你恨我也罢,这场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无论如何明天你都要嫁给林浩然!”
房门随即重重被关上,那一刻,她已心如死灰。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伤害她的事。他给的解释是如此模糊,毫无说服力。究竟是什么困扰着他,要他要以牺牲自己女儿终生幸福为代价?她不得而知。
穿上婚纱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任何一点喜气或者娇羞,木讷得就像块石头,任凭她们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却由始至终,一点反应也没有。
父亲进来最后看了她一眼,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看紧她!”
婚礼是在林家豪宅中举行的。
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惟独不见新郎的踪影。林浩然的手下早已急得乱成一团,满屋子乱窜,寻找着主人。
只有她泰然自若,事不关己。
新娘孤零零地站在牧师的面前,无疑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目光齐齐投向她,疑惑,同情,嘲笑,兴灾乐祸……种种眼神如芒刺背,顾敬天再也坐不住,上前拉住女儿的手,打算送她进到新娘的休息室去暂时躲避。
刚上楼没走多远,突然听到一间房里传来一阵暧昧的声响——那是每个成年人都懂的。
顾安然看了父亲一眼,停下了脚步。顾敬天气急败坏,大声敲门道:“什么人在里面?快开门!”
门内不但没有停止,反而弄出了更大的响声。
“叫得真好听!我就喜欢听你这样叫!”那是林浩然的声音。
女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又夸张地叫喊了几声。
顾敬天抬脚猛踹,门开了。
眼前的一幕让人惊讶不已,羞耻难当。
林浩然却像无事人一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狞笑着,依然纠缠着身下的女人,大声道:“怎么不叫了?”
女人惊恐万状。
他加重了冲击的力度,对那女人喝道:“怕什么,只管叫,让她听听,一个女人应该怎么在床上表现,才能留住自己
的男人!”
随着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发出了最后的嘶吼,瘫软在女人身上。
顾安然木木地望向父亲,顾敬天脸色铁青,双唇剧烈地抖动着,双手紧握成拳,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男人,你还要强迫我同他结婚?”顾安然突然开了口。
顾敬天却躲开了她的目光,转身走了出去,说:“我在外面等你。他收拾干净了和他一起出来,婚礼马上就要举行了。”
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父亲的身影变得那么模糊。
那一刻,她只觉自己的这颗心,被父亲亲手击得七零八落。已经失去了母亲的她,无法接受父亲的冷漠与专横。这个家,真的再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林浩然泰然自若地穿上了衣服,傲慢地对她说:“你也听到了,把泪擦干净,补好妆,出来和我结婚!”
泪水流淌下来,心倒坦然了许多。
父亲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处处维护她的保护神了。他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她的命运,决不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顾安然昂然说道:“我要先洗把脸。”
林浩然冷哼一声,算是默许。顾安然砰一声关上了门。
床上,那个女人正望向她。
林浩然站在门口,理了理领结,脸上还残留着片片红晕,颇有些意犹未尽。想到晚上还可以继续享受,他的脸上不觉掠过一丝邪肆的笑意。
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喊:“新娘子跳窗了!新娘子跑了!”
林浩然恍然一惊,慌忙去推门。门锁早被顾敬天踢坏了,他忘了这一茬儿,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快步奔向窗口,果然看到顾安然牵着那身雪白的婚纱没头没脑地向着大门外跑去,身后早已跟上了一群人。
“岂有此理!”他怒骂一声,大步流星地向着外面赶去。
他却不知道,洗手间里,顾安然镇定自若地掏出湿纸巾,抹掉浓重的妆容,换上普通的衣衫,趁着外面乱成一片的空当,向着大门扬长而去,神不知鬼不觉地来了个“金蝉脱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