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迹

心儿望着他的眼睛, 继续说道:“我也当是我会一直这么想, 可这些日子,二爷日日宿在姨娘那里, 我这心里忽觉得空得很,竟日日盼着二爷能回来。这几日我才明白, 我终究是二爷的妻子, 这么多时日的朝夕相对, 我终究是在意二爷的。”说到这里, 她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便扑簌簌落了下来。

杨墨不妨她这么说,又瞧着她的泪沿着她瓷白的双颊缓缓落了下来,他的心忽柔软了起来,他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心儿伏在他的肩头,啜泣了起来。

杨墨听着耳边嘤嘤的啜泣声,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气,心中那团怒火不知何时早已烟消云散了。脚下的碎片与她衣衫上的墨迹似乎也不再困扰着他, 他轻轻抚了她的肩头,柔声说道:“心儿, 我不想要一个通情达理的二奶奶, 我只要一个心中有我的二奶奶,她拈酸吃醋也好、撒娇吵闹也罢, 在我眼里都是好的。”

心儿闻言,不禁泪如雨下,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轻轻拥着她, 将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上,望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不管曾经如何,日后,你心里只能有我杨墨一人,谁都不能有。”

心儿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终长长吁了口气,伸手轻轻将她腮边的泪抹掉。当他碰到她光滑的脸颊时,不由得心中一动,他缓缓抬起她的下巴,轻轻用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双唇,终忍不住将自己的双唇印了上去。

心儿望着他,他真的是俊秀无比,他的眉眼、鼻翼、双唇,连青青的胡须都无一分一毫的瑕疵,只是自己似乎是第一次才发觉。她正想着,却不妨他的鼻息急促了起来,双眼也微微合上了,紧接着,他那精致的双唇便覆在她的唇上。

她一时有些慌乱,却终于没有躲闪,只感受着他唇间的温暖,忽然,她唇间湿润了起来,接着便只觉得齿间被抵开,他柔软的舌便在她口内轻轻探寻起来。她不由得摒住了呼吸,身子便想微微向后倾去,却不妨他手臂一紧,她不由得靠他更近了些,他的舌终碰到了她的舌。

心儿不由得微微一颤,而他却并未迟疑,仍在她口内轻柔的试探着、挑逗着,她终闭上了眼睛,任他的舌与自己的舌在口内轻轻触碰着、交缠着、吮吸着,一丝酥麻的感觉忽在她全身蔓延开来,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颈。

二人正感受着彼此的口内的温热时,忽听到院内绿果叫了声:“老夫人。”心儿闻言,忙睁开眼睛,轻轻推了推杨墨,他似乎还意犹未尽,仍不忍从她口中离开。

这时,便听到帘子响起的声音,他这才睁开眼,忙离了心儿,二人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抬眼瞧到杨老夫人带着姨娘香兰、杜若,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心儿忽瞧到自己仍紧挨着杨墨,便忙想向一旁挪挪,却不妨杨墨一把抓了她的手,反将她拉得更近了些。

杨老夫人看到二人腮边隐隐带着两抹红晕,又瞧到二人的神情,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心儿忙上前说道:“祖母来了。”

杨墨也忙上前扶了杨老夫人的手,说道:“天这么冷,祖母怎么会来孙儿这海棠苑?”

杨老夫人瞧到地上散落的青白花斛碎片,又瞧到几支新折的腊梅也摔在了地上,心中有数,便说道:“祖母本不想来,可听说你二人在屋内拌嘴,年节下,恐生出什么事来,便过来了。你们瞧瞧,果真是如此,竟还摔了这青花花斛。”

杨墨忙扶了她在屋内坐下,笑道:“是哪个嘴长的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扰了祖母休息?不过是孙儿不小心一甩手,将这花斛给摔了,连心儿今日才折的腊梅都打翻了。”说着,他望向了杨老夫人身后的杜若、香兰姐妹二人。

杜若忙垂下头去避开他的目光,香兰却仍温柔地望着他笑着。

杨老夫人望了望他,又瞧了瞧心儿,说道:“你们也别一起做戏哄我了,我知道二奶奶口中不说,心中却不乐意我给墨儿安排了两房姨娘,今日有人说二奶奶借机和二爷吵了起来,起初我还不信,过来一瞧才明白,果真是如此,你看看,二奶奶的眼睛都哭红了。”

众人闻言,都齐齐地望向心儿。

心儿不妨她这么说,正要说话,却不妨杨墨一把拉了她的手,说道:“是谁在祖母面前乱嚼舌根?不过是棣儿今日来了,弄得心儿一身墨渍,祖母知道孙儿最不喜这些污渍,便数落了心儿几句,她心中本就委屈,偏生我又将她的腊梅弄在了地上,她才被孙儿气得哭起来的,祖母进来时,孙子正给心儿赔不是呢。”

杨老夫人听他这番说辞,心中更加不悦起来,面上却笑盈盈地拉了心儿的手,说道:“二奶奶,祖母知道你心里委屈,祖母也盼着你与墨儿好,只是祖母老了,心中愈发着急起来,只想着墨儿能早日有个后人,才将香兰给了他。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只管向祖母说,祖母定会好生补偿你,只是万万不能将气撒在墨儿与香兰身上。”

心儿不由得暗暗叹道: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倒叫自己百口莫辩,今日之事,倒成了自己借机泄愤了。她笑笑,索性说道:“祖母这么说,倒叫孙媳心生愧疚了。孙媳本就盼着二爷能有一男半女,只是孙媳身子弱,即便是祖母日日送了温补的汤来,仍不能有身孕。好在祖母思虑周全,将香兰姐姐给了二爷,孙媳这心也才安稳了。孙媳心中感激祖母与香兰姐姐,如何还会有什么委屈可言?”

杨老夫人闻言笑笑,说道:“你若是能这么想,便最好不过了,墨儿下个月便有会试,二奶奶要同两房姨娘一道照料好二爷,可不能有半点闪失,更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性子误了二爷的前程。”

心儿笑笑,说道:“孙媳记住了。”

杨老夫人瞧到他二人眉眼间的神情并不像自己料想的那般,暗暗攥紧了手,站起身来,说道:“你二人无事便好。”说着便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杨墨与心儿将她送至门口才折了回来,走到屋内,便瞧到木棉与绿果已将地上清理干净。杨墨对木棉说道:“我记得家中曾有几个德化窑的白瓷花斛,你去大奶奶那里问问,若是有,拿一个来,那象牙白的花斛配着金黄的腊梅更好看些。”

木棉应了,便出去了。绿果拿着杨棣写的那幅字,问道:“小少爷的字收在哪里?”

心儿接过字幅,瞧了杨墨一眼,说道:“我既答应了棣儿,自然要裱了寻个地方挂起来。”

杨墨笑笑,伸手拿了那字幅瞧了瞧,说道:“棣儿这字写得不怎么样,心思倒是巧妙得很,合心为美,细细品来,倒是有一番深意。”说着,他便抬眼望着心儿。

心儿瞧到他眼中的柔情,又想到方才二人口齿间的温存,不由得红了脸,忙侧过头不去瞧他。

他笑了笑,将那字幅揣在怀中,说道:“那我明日便送出去请人裱起来,至于挂在什么地方,心儿自己挑便好了。”

心儿笑笑,说:“那便有劳二爷了。”

绿果瞧到二人的神情,心下欢喜,便轻轻退了出去。

杨墨瞧到屋内没了旁人,便伸手将心儿揽在怀中,柔声说道:“祖母从前并不是这样,恐怕是年纪大了,倒有些不分是非曲直了。你只听着便是了,却万万不可听进心里去。”

心儿倚在他肩头,说道:“我迟迟未见有身孕,祖母或许心中着急,也是人之常情。”

杨墨皱了眉,说道:“方才我便说过了,我不要你如此贤良,这些话,只说给旁人听便好了,再者说,”他望着她的眼睛,小声说道:“我们许久未同房,如何才能有身孕?”

心儿红了脸,忙藏在他胸口,他笑了起来,声音清澈又温柔。

不多时,木棉捧着一个青花花斛走了进来,杨墨瞧到了不由得皱了眉头,问道:“怎么不是德化窑的白瓷花斛?”

木棉笑笑,说道:“大奶奶说那些德化窑的花斛一时找不到了,只从库里挑了个上好的青花花斛,让二爷先用着。”

杨墨摆摆手,说:“也罢,搁在那里吧。”说罢,他冲心儿说道:“大嫂真是越来越会管家了,好东西都不知搁哪里了,次次都拿些个寻常的东西来糊弄。”

心儿忽想到那日大奶奶严氏说府内入不敷出,兴许这些东西也便有可能拿出去换了银子,她瞧到杨墨仍有些埋怨严氏,便说道:“府内事务繁多,大嫂又有了身孕,一时不记得搁在哪里倒也不足为奇。”

杨墨望着她,笑了笑,说:“大嫂待你可没这么柔善,你倒却还替她说话。”

心儿笑笑,说:“大嫂性子便是如此,又何必和她计较,再说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杨墨笑笑,并未多言语,只披了斗篷走了出去。不多时,他便又折了回来,只是手中又多了几支怒放的腊梅。

心儿笑笑,接过他手中的腊梅,小心剪了枝叶插在花斛中,一时间屋内又弥漫着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