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想到这里, 她不由得涌上一阵暖意, 对穆老夫人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说道:“既然如此,那心儿也不好推辞了, 若是嫂嫂有什么需要心儿的, 只管开口便是了。”

秋露闻言, 愈发欢喜起来, 忙说道:“这可是最好不过了!有心儿在, 我这心里也能安定几分。”

她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众人又说笑了一番,才各自散了。

随后几日,穆锦言便着手打听起绣坊的事来,到了九月,便终花了银子将这绣坊盘了下来。

秋露心中欢喜, 忙对心儿说道:“心儿,过几日你陪我去这绣坊瞧瞧吧。你也好帮看看, 这绣坊该怎么陈设才好。”心儿瞧到她满心欢喜,便也轻轻点了点头应了。

过了几日, 心儿便随着秋露乘着马车去了位于城中繁华地带的凤来绣坊。心儿从前来过这绣坊, 不觉几年过去,这绣坊竟衰败了下去, 终还是盘回到了刘家人的手中。

二人下了车,便瞧到街对面热闹喧哗,原来是新开了一家酒楼, 小二正热情地招呼着往来的人们。这酒楼旁边,是一家脂粉铺子,铺子外的旌旗上赫然写着一个“严”字,心儿忽想到杨府大奶奶严氏母家正开着脂粉铺子,想必这铺子也是她娘家的铺子。

秋露瞧她望着街对面的脂粉铺子出神,便轻轻走到她身旁,说道:“我们进去吧。”

心儿随着秋露走进绣坊,不禁有些感慨,从前热闹喧哗的铺坊,如今空空如也,显出几分萧瑟来。

她在楼下的铺面四处看了看,又上了阁楼。阁楼上除了一个大厅外,还腾出一处地方,是店主小憩的地方。

二人这这罗汉床上坐了下来,秋露便说着:“这里从前是给请来的绣娘做绣品的地方,有些夫人除了看绣品之外,还要上来瞧瞧绣娘刺绣才放心。”

心儿笑笑,秋露便接着说道:“当初我娘,便是这绣坊的绣娘,后来被我爹爹瞧中了,才有了我与鸣儿。”

说到鸣儿,秋露不禁又有些伤感,抬起头,喃喃说道:“为了爹娘,更为了鸣儿,我定要将这绣坊好生经营起来。”

心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嫂嫂定会做得到的。”

秋露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在有你在身旁,我这心里才安稳些。”心儿也冲她笑了笑,二人又端看了一番,只盘算着将那绣品放在何处、绣娘又在何处,说了半日,才上了马车离开了绣坊。

二人的马车刚离开,岳明屹便骑着马从这绣坊门前经过,在他身边的,正是幸郡王苏弢。岳明屹抬眼瞧到“凤来绣坊”四个大字,不由得有些出神。

幸郡王瞧到他脸上的神情,便顺着他的目光望了望这绣坊,问道:“明屹,这绣坊有何不同?”

岳明屹回过神来,冲他笑了笑,说道:“见到这绣坊,忽想起一位故人来。”

“哦?”幸郡王望着他笑了起来,口中说道,“既是绣坊,想来明屹这位故人定是位女子。”

他转头望了那绣坊一眼,轻叹了口气,说道:“只是她遭逢变故,却不肯再见我一面。”

幸郡王闻言,不由得有些纳罕,他至今仍未娶妻,众人只当是他不将这儿女之情放在心上,如今看来,倒似心中已有了人。

岳明屹瞧到他只望着自己不说话,便也笑了笑,说道:“也罢,不提这些了。”

幸郡王听他不愿说,便也不再问,只说道:“也好,你我二人也有些日子未见了,前面有一家酒楼,倒是本王常去的,明屹若是无事,我们便坐下来小酌几杯。”

岳明屹听他这么说,便点点头,说道:“王爷的话正说在明屹心上了,想来王爷能瞧中的地方,定然是清净雅致。”

幸郡王笑笑,二人便驱马往前走去。未走多远,便瞧到街道上忽热闹起来,一时间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岳明屹不由得有些纳闷,便问道:“许久未来这里,如今倒愈发热闹起来。”

幸郡王抬头朝四周望望,忽瞧到路前面不远的地方正是一家酒楼,“云醉楼”三个大字在夕阳下闪烁着绛红的光芒。他笑笑,转身对岳明屹说道:“明屹你鲜少来这里,自然不知道这‘云醉楼’。”

岳明屹抬头望了望这酒楼,只见这酒楼是一个三层的阁楼,外面碧瓦朱檐、雕梁画栋,门口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云醉楼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幸郡王笑笑,说道:“这云醉楼如今是这都城中纨绔子弟常来的地方,听说云醉楼的女子个个容貌出众、能歌善舞。”

岳明屹恍然大悟,对幸郡王皱了皱眉,说道:“不过是个寻欢买醉的去处,却偏建得这么富丽堂皇,竟还有这么多人去。”说到这里,他忽想到了什么,问道:“王爷可不是要带明屹到那里去吧?”

幸郡王笑了笑,连连摆手,说道:“这里太过热闹,本王可不喜欢。”

岳明屹笑笑,二人便接着往前走去。他心中仍有心事,略思量了一番,才问道:“不知王爷可常去穆府探望老夫人?”

幸郡王不妨他这么问,望了他一眼,才说道:“前几日本王还去探望过外祖母。”

岳明屹轻轻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凝着眉低头望着前面的石板路。

幸郡王瞧到他似乎有话要说,便问道:“明屹怎么忽然想到本王的外祖母了?”

岳明屹望了望他,正要开口说话,却不妨抬眼瞧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直冲自己的马撞来。他忙拉紧了手中的缰绳,□□的马虽停了下来,可那人却仍还是一头撞了上来,又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他身后的小厮忙一把将他扶住,问道:“二爷,二爷你没事吧?”

岳明屹恐伤了那人,忙从马上下来,抬眼一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家二爷杨墨。他把要说道话咽到肚子里,只冷眼打量着面前踉踉跄跄的杨墨。他显然是刚吃了酒,浓重的酒气即便是几人之外,也闻得出来。

幸郡王也瞧出是杨墨来,便也翻身从马上下来,瞧到他银白色长袍上的几处酒渍,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杨墨好容易才站直了身子,他抬起眼,眼前隐隐绰绰站着两个人,一个高大挺拔、紧锁着眉,另一个虽清瘦些,却瞧得出器宇不凡。他眯起眼睛,面前这两个人似乎并不面生,可一时却也想不起这二人的名字来。

终还是幸郡王开口了,问道:“杨家二爷,可伤到了?”

杨墨望着他,终想起来了,他正是心儿的表哥幸郡王。他缓缓上前行了个礼,说道:“见过王爷。”瞧到他,他不由得想到心儿来,便问道:“王爷近来可曾见过心儿?她可还好?”

一旁的岳明屹不等幸郡王答话,便冷冷说道:“心儿如今的境遇,是你杨墨一手造成,你倒假仁假义起来!”

杨墨闻言,望向岳明屹,眯起眼睛瞧了一阵,才想起来,这人正是岳明屹,岳家的三爷,还是心儿的心上之人。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说道:“原来是岳三爷。”

岳明屹冷笑了一声,说道:“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杨家二爷日后便是驸马爷了,认不出在下也是情理之中。”

杨墨听他这么说,心口忽觉得火辣辣痛了起来,他走到岳明屹面前,一字一句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讲我?若不是你,心儿也不会在嫁入杨府之初对我不闻不问!若不是你,我与心儿间也不会有那么多隔阂!心儿今日的境遇,也有你岳明屹的功劳!”

岳明屹听他这么说,一怔,旋即忽腾起一团火来。他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领口,说道:“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你做错了什么?竟还要将责任怪在旁人身上,心儿她嫁给你真是不值!”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不妨脸上便挨了杨墨一拳。

他愈发气了起来,松了他的领口,也顾不得去摸脸上的痛处,伸手朝杨墨的脸上便也是一拳。

杨墨挨了一拳,不由得“哎呦”一声,身子也朝后退了几步。他一摸眼角,手指上便染上了几丝殷红。他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对岳明屹说道:“岳明屹,我杨墨今日和你拼了!”说着,便挥着拳头朝岳明屹奔去。

一旁的幸郡王还有些云里雾里,瞧这二人的神情,似乎都恨不得将对方撕碎了,可这二人间究竟有什么矛盾呢?听二人话语间,难道是为了心儿不成?心儿是杨墨的和离之妻,可与岳明屹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正想着,便瞧到二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了,杨墨本就是文弱书生,而岳明屹自小习武,杨墨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几番下来,杨墨已经挨了岳明屹几拳,眼角嘴角已经肿了起来。他忙上前拉了岳明屹,说道:“明屹,有话好好说,切不可动手。”

岳明屹闻言,收了手,这才觉得脸上有些刺痛,轻轻摸了摸嘴角,却发现已经有些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