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穆老夫人瞧到了他, 心中愈发欢喜起来, 只拉了他的手不住地说着话,他便也句句应着, 偶尔抬眼瞧了心儿一眼,便仍带了笑仔细听穆老夫人说着话。

到了掌灯时分, 心儿辞了众人同岳明屹乘了车往回走去。

心儿靠在他宽阔的肩头, 柔声说道:“外祖母瞧到了你, 似乎分外欢喜些。话也多了些。”

他微微点了点头, 说道:“瞧到老夫人, 便想到了祖母,我也愿意听老夫人说话。”

她轻轻点了点头,他便问道:“今日可去了绣坊?可还好?”

心儿笑笑,说道:“绣坊倒是仍像从前那般,只是今日倒是巧了, 你可还记得绣坊的那对双生子绣娘?”

岳明屹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正是你那日从济慈寺回来时救下的那对姐妹。”

心儿笑笑,说道:“她姐妹二人在遇到我们之前, 便遇到了歹人, 幸好有人相救,才得以脱身, 你可知救下她二人的人是何人?”

他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这如何想得出来?”

心儿伸出手指了指前面, 说道:“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胡大魁。”

“胡大魁?”岳明屹不由得有些意外,问道,“可是从前救过顺儿的胡嬷嬷的儿子?你从沈府带了来的。”

心儿点点头,说道:“过几日我得再去一趟绣坊,探探那小巧的心思,若是小巧真有心嫁给胡大魁,我便替他二人做媒。”

岳明屹笑了起来,说道:“你竟也为旁人做起媒来?”

心儿抿嘴笑了起来,说道:“瞧着小巧的神色,她的心思便也瞧得出,若是真能成了,倒也是一段好姻缘。”

岳明屹垂下头望着她,说道:“那你倒是瞧瞧我,可瞧得出我在想什么?”

心儿听出他口中的戏谑,抬眼望着他狭长的眼睛,说道:“我猜不出。”

他伸手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我在想昨夜的事。”

心儿抬眼瞧到他眼中闪动着火焰般的光彩,脸便烫了起来,忙避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他笑了起来,伸手拭了她略有些发烫的脸颊,柔声说道:“也不知怎的,如今愈发觉得春宵帐暖,离开你半日,便开始想着你了。”

她不妨他讲出这样温情的话来,心中一暖,只伸手握了他的手,他也不再多言,只将她纤长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又过了几日,心儿仍记着去绣坊问问小巧的心思,便趁着去给夫人秦氏请安事,说自己打算去绣坊瞧瞧。

秦氏接过她手中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问道:“那日三奶奶去穆府给老夫人拜寿时,不是已经去绣坊瞧过了,如何才没几日便又要去了?”

心儿不妨她这么问,又想到那日顺道去绣坊一事并未向旁人说起,不想她竟知道了,便笑笑,问道:“那日可巧顺路,便进去瞧一眼,只是不知母亲是如何知道的?”

秦氏一怔,旋即笑笑,说道:“兴许是哪日明屹过来时无意说起的。”她说罢,只低头抿了口茶。

心儿笑笑,此事正是岳明屹为了不想秦氏知道,才让自己顺路去的,他是万万不会向她说起此事的,定是有人将此事暗中禀了她,可这人又是谁呢?

她心下琢磨着,面上仍笑盈盈地望着秦氏,说道:“不瞒母亲,绣坊前几日接了敏郡王爷的一幅绣品,听闻是送给宫中贵人的,万万不能有半点纰漏,媳妇想了想,还是去瞧瞧才放心。”

秦氏抬眼瞧了她一眼,说道:“既是给宫中贵人,去瞧瞧也是应当的。只是你如今已是我们岳家的媳妇,照料好明屹才是最当紧的,这绣坊,日后还是少花些心思才好。”

心儿浅浅一笑,缓缓说道:“媳妇自与三爷成亲后,便事事以三爷为重。母亲的话,媳妇记住了。”

秦氏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她几句,便让她去了。

绿果扶了她的手一面朝返璞轩走着,一面说道:“可真是怪了,那日小姐去绣坊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倒是夫人却知道了。”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想着此事,那日不过只带了你与文兰、文秀二人。”说到这里,她一怔,文兰、文秀是才送了来的丫鬟,若是她二人是夫人秦氏的人,倒也不足为奇。

绿果见她不说话,便说道:“小姐,这通风报信之人会是她二人中的哪个?”

心儿想了想,说道:“今日我们既要去绣坊,那试试便知道了。”

绿果瞧她神色笃定,便也轻轻点了点头,只扶着她回了返璞轩。

进了屋内,心儿只将在屋内忙碌的二人暗暗打量了一番,才说道:“你们收拾一下便随了我去绣坊吧。”

丫鬟文秀点头应了声,便出去了,文兰倒没动,只是问道:“方才厨房的人来问奶奶今日午饭用些什么?可要尝尝庄上送来的野味?”

心儿抬眼打量着她,她不过十五六的模样,细眉细眼倒也清秀,说起话来也清爽,便知是个伶俐的。心儿笑笑,说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只传话去厨房,让他们拣几样三爷爱吃的野味,送了来便好了。”

文兰一怔,旋即顺从地点了点头,便也下去了。

心儿瞧她走了,便在绿果耳边说了几句,绿果会意,便也走了出去。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便有小厮走了来,说道:“三奶奶,马车已经备好了。”

心儿点了点头,正要朝外走去,忽想到什么,问绿果道:“胡嬷嬷可好些了?”

绿果摇了摇头,说道:“恐怕昨日受了凉,已经请了大夫,可一时也没那么快好。”

心儿放心不下,只说道:“要安排了丫鬟们好生照料着她。”

绿果皱起眉来,说道:“咱们院子里丫鬟婆子本就少,如今胡嬷嬷病了,身边倒也没个伺候的人。”

心儿也皱起眉来,想了想,抬眼瞧了瞧文秀、文兰,说道:“我身边倒也无需这么多人,你二人谁愿去照顾胡嬷嬷几日?”

文兰忙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睛,倒是文秀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奴婢留下了照顾胡嬷嬷好了。”

心儿笑笑,冲她点了点头,说道:“那今日你便留在府上,好生照料嬷嬷。”

文秀应了,便转身朝西去了胡嬷嬷的房内。

心儿便也不再多言,只带着绿果与文兰出了府乘了车去了绣坊。

绣坊众人瞧到她来了,忙迎了出来,小巧抬眼瞧到赶车的仍是胡大魁,倒先红了脸,也没开口,只随着众人将心儿迎入绣坊内。

心儿仍瞧了众人手中的活,见件件精美细致,倒也放下心来。再瞧了瞧大巧、小巧姐妹的绣品,果真是分辨不出二人的针线,便赞了一番,才拉了李姑母的手到楼下里间的厅内坐着。

心儿便说道:“李姑母,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李姑母笑笑,说道:“若说是来瞧着绣坊,那日掌柜的已经来过了,今日来,恐怕掌柜的是为了旁的事来。”

心儿点了点头,说道:“李姑母猜得没错,心儿今日想来问问姑母与小巧妹妹的心意。”

李姑母听她这么说,便望着她,只说道:“大巧、小巧虽是我的侄女,却是我一手带大,我只将她们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今她二人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许人家的时候了,我这做姑母的在都城无亲无故,她二人的亲事,便只能托给掌柜的了。”

她说着便要跪了下来,心儿忙拉住了她,说道:“李姑母,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姑母垂下泪来,说道:“小巧这孩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她自知道了那胡大魁便是救了她姐妹二人的恩人,便动了心思。我只是担心这大魁瞧着五大三粗,定不会好生体贴小巧。”

心儿“噗嗤”笑了出来,说道:“李姑母,大魁他瞧着虽是个粗人,可却是个热心肠,他待旁人便能伸出援手,何况是自己的媳妇呢?再者,有我在,他定会好生待小巧,您放心便是了。”

李姑母这才抹了泪,说道:“都是我这做长辈的瞎操心,小巧早便动了心思了。”

心儿笑笑,说道:“若是小巧妹妹有心便是最好不过了,大魁他娘俩是我的恩人,他日后成亲,我与三爷定不会亏待他,姑母您尽管放心便是了。”

李姑母听她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露出些笑来,说道:“说来说去,这终究是二人的缘分,拦也拦不住。”

心儿也笑了起来,说道:“你这里说好了,我这心便也定了,大魁他娘早也急了,今日回去便把这好消息告诉胡嬷嬷了,这该行的礼,一点也不能少,也不能委屈了小巧。”

李姑母放下心里,只笑着点头应了。心儿也高兴起来,不想这牵线做媒竟也是桩让人高兴的事。

心儿仍留在绣坊内同众人说了一番话,瞧着时候不早了,便别过了众人出了绣坊,正扶了绿果的手要上马车的时候,忽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母亲,看在女儿的面子上,您就将大爷留在这铺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