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瞥

岳明屹正有些纳闷, 不明白这书如何会在穆家, 便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绿果见过大爷、见过这位爷。”

他抬起头,瞧到一个小丫鬟一身绿衣绿裙, 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手中的书。

穆锦言见绿果来了,便点了点头, 绿果便接着说道:“小姐把书落在点翠亭了, 绿果特意来寻。”说着, 她仍望着岳明屹手中的书。

穆锦言轻轻笑了笑, 说:“倒鲜少见到四妹妹丢三落四。”

岳明屹心中仍有些疑惑, 没有将书递给她,而是问道:“不知你家四小姐如何得到的这本书?”

绿果不明白,便摇摇头,只说:“绿果不知。”便再无多言。

岳明屹张了张口,却还是忍住了, 只将那书交到绿果手中。

绿果得了书,便告退轻轻出了亭子。

岳明屹望着她的背影, 对穆锦言说道:“曾听祖母说过,穆家、沈家是几世的交情, 不知世兄是否见过沈家大爷与二爷?”

穆锦言轻轻点了点头, 说:“倒是曾见过沈家两位爷几次,只是不巧每次都仓促, 匆忙间倒并未得空畅谈一番。”

岳明屹轻轻点了点头,看来穆家大爷与沈家二爷沈仲彦并不十分亲近,可不知为何穆家四小姐却有了沈仲彦的书。

他没有再问, 只是说:“今晚幸郡王邀众人去郡王府小聚,其中便有沈家二位爷,世兄今日便有机会与他二人畅谈一番。”

穆锦言笑了笑,说:“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岳明屹没有再开口,而是抄了双手,将这亭子细细打量起来,这亭子坐落在一小片竹林里,倒是颇为幽静清凉。

忽然他透过竹林看到远处有几个小姐打扮的人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不久便见方才那绿衣绿裙的小丫鬟走向众人,将手中的书交到其中一位小姐的手中,那小姐接过书,轻轻抚了抚,轻轻朝亭子这边望了一眼,然后便随着众人转身走了。

岳明屹隔着层层翠竹望着她清瘦的背影,隐约间似乎有些熟悉,可却又不知在哪里见过,便摇了摇头,转过脸去。心中仍有些纳闷,接过这书的人恐怕就是穆家四小姐,可她如何有了沈仲彦的书呢?

一旁的穆锦言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忽然抬眼瞧到幸郡王出了仁心堂,便对岳明屹说道:“郡王爷出来了,我们也过去吧。”

岳明屹点了点头,二人便朝着幸郡王的方向走去。还未走到幸郡王处,便见他却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了脚步,望向一侧。穆锦言与岳明屹朝郡王爷目光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瞧到那两位小姐模样的女子正带着丫鬟向幸郡王施礼。

穆锦言知道定是烟紫与心儿遇到了幸郡王,又恐她们再遇到岳明屹,便忙对岳明屹说道:“你我二人便在这里等郡王爷吧。”

岳明屹随即明白这两位定是穆家的小姐,便对他点点头,两人便停了脚步。

心儿与烟紫得了书,便往回走,不想刚走了几步,便瞧到了表哥幸郡王往这边瞧过来,二人见四下也无处回避,只得上前请了安。

幸郡王望着面前的两位表妹,笑了笑,说:“方才才见过两位妹妹,还想着未能多言几句,不想偏又遇到了。”

烟紫笑笑,说:“近日有些闷热,便在这园子四处走走,微风轻拂,似乎清凉些。”

幸郡王笑笑,说:“三表妹从前在西北,夏天自然没有都城这般炎热。”

烟紫笑了笑,没有开口。他转眼瞧到心儿一直垂着头不说话,手中似乎还拿着册书,便问道:“四妹妹倒不似三妹妹这般怕热?”

心儿抬眼对他浅浅一笑,说道:“合心也觉得这都城酷热难捱,所以才同三姐姐在这园中闲逛。”

幸郡王笑笑,望着她手中的书,说:“四妹妹近日在读什么书?”

心儿不想他竟问起书来,忙将书藏在身后,说:“不过是些杂书而已,入不得郡王爷的眼。”

幸郡王笑笑,说:“哦?四妹妹这么说,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书了。”

心儿无法,只得将书送到他手中。

他接过书翻看了几页,点了点头,说:“杨学士的书一向难得,不想四妹妹竟得了一本。”

心儿笑笑,说:“不过是机缘巧合偶尔得了。”

幸郡王微微点了点头,翻了翻手中的书,又抬眼瞧了瞧心儿,她的长相与画像中母亲的模样像极了,母亲在她这般年纪时,定然也是如此清秀动人,才让父皇一见倾心。他这么想着,不由得有些出神。

心儿垂着头,半晌仍未听到他说话,便微微抬头望向他,却见他正怔怔的望着自己。心儿当他是因瞧到自己看些杂书,不由得也有些局促,轻轻偏过头去,正瞧到远处穆锦言与岳明屹二人站在甬道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心儿一时有些出神,倒是烟紫说道:“郡王爷,若是没什么事了,那我们便先去了。”

幸郡王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缓缓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笑着说道:“也好,两位表妹请便。”

心儿回过神来,接过书,转头望了望远处那个高大的身影,心中忽有些希望他能转过身来瞧到自己,可那身影却一动不动,她忙低下头,转身随着烟紫去了

幸郡王见二人走了,便转身继续朝前走,没走几步,便瞧到穆锦言与岳明屹二人,便笑道:“若是表兄与明屹现在无事,我们便去小王的府上,小王已邀了沈家大爷、二爷、林家世子爷,还有八弟敏郡王一起,算是为明屹接风洗尘。”

二人相视一笑,都点了点头,便随着幸郡王出了穆府策马往郡王府去了。

傍晚时分,幸郡王在府内宴请几位往来较多的世家子弟,为岳明屹接风洗尘。穆锦言因去年才从西北回来,又不常与众人往来,略显得有些拘束,而其余众人,除了敏郡王因有事困在宫中之外,都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沈府大爷沈伯彦瞧出穆锦言的拘谨,便走到他跟前同他讲起话来。二人年纪相仿,祖上又是世交,几番攀谈下来,倒也志趣相投。

沈伯彦得知秋露日后要嫁与穆家大爷,今日瞧到他相貌端正、憨厚可靠,便知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倒也松了口气。又想到秋露的病症竟是中了毒,心中便有些疑虑,今日瞧到了穆锦言,便想借此机会问下这毒的事情。

沈伯彦便问道:“穆世兄,愚弟有一事想请教世兄。”

穆锦言不想他有事情问自己,忙说道:“贤弟请讲。”

沈伯彦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起身走到一个窗边无人的角落,穆锦言便随着他也走了过去。沈伯彦看看四周并无人注意,便轻声说道:“说来要世兄见笑了,从前秋露在沈府时一向与心儿情同姐妹,后来便随着心儿去了穆府。”

穆锦言不妨他会说到秋露,忙细细听下去。

“秋露几年前忽然得了怪病,之后便,面容扭曲。那日愚弟在穆府听心儿说起,她说秋露恐怕不是患疾,而是中了毒。”沈伯彦仍压低了声音说着,“愚弟思前想后,仍不明白,秋露她究竟中了什么毒?又是何人对她恨之入骨?”

穆锦言闻言一怔,听心儿所说,秋露不过是外园的一个粗使丫鬟,不知为何沈府大爷竟会知道,还特意问起此事。

他略想了想,也轻声说道:“不瞒贤弟,秋露姑娘所中之毒异常罕见,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此毒名曰‘香消散’,是极寒之毒,若是服上一剂,便面容扭曲、全身抽搐、不久便会毙命,所幸秋露姑娘只服了一半的量,所以才得以保命。至于这用毒之人……”

穆锦言轻轻摇了摇头,“愚兄便不得而知了,只知此人必定蛇蝎心肠,才狠毒至此。”

沈伯彦轻轻叹了口气,说:“秋露生性和善,沈府上上下下无人不说她好,不知是谁竟想要她的性命。”

“贤弟如何知道秋露姑娘的性情?”穆锦言不由得有些困惑,忙问道。

沈伯彦忙说道:“不瞒世兄,秋露从前正是小弟身边的丫鬟,后因为得了这怪病,母亲便把她送到外园去了。”

穆锦言这才点了点头,原来秋露中毒前竟然是沈伯彦身边的丫鬟,若这么说来,施毒之人便有可能仍在他身边,难怪他特意问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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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伯彦瞧着他,半晌才说道:“那日听心儿说,世兄要迎娶的正是秋露姑娘,还望世兄好生待她,她因中了这莫名之毒,吃了不少苦。”

穆锦言不妨他这么说,不由得抬眼望向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厅内一片喧哗,二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敏郡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伯彦冲穆锦言笑笑,便朝众人走去,穆锦言无法,只得将要说的话咽下去,随着他迎了众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