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我不语,更是生气,怒道:“别以为你不说话便能躲过去,在这后宫,是本宫的天下,谁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纵然皇上知道了本宫所做的事情,那又如何?本宫还不是毫发无损,依旧高高在上,风光无限。”
看来,上次的事对她刺激甚大,以致于她非要找人发泄出来才行。
我瞄了一眼她的小腹,淡淡地说:“皇后现今怀着皇嗣,不宜动怒,更不宜行恶,臣妾劝皇后为腹中的小皇子积些福吧!”
她遽然一惊,控制不住地厉声道:“贱婢,本宫怀得乃是龙种,自有皇家护佑,何用你来操心?”
我望着她的眼,轻声道:“皇后忘记了吗?李贵嫔怀得不是龙种吗?刘贵嫔怀得不是龙种吗?为何皇家没有护佑到?难道皇后晚上都不会做恶梦,梦到两个没出世的婴孩来向你索命吗?”
“住嘴!”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五根紫肿的指印立刻高高凸起,皇后脸色剧变,眼中有愤怒,也有骇意。
“来人,把这个贱婢的任务再增加一倍,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有闲心想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没有!”皇后恼羞成怒地说完,愤愤地离开。
小蝶冲进来,看着我的脸上的伤痕,又惊又怒,我摇头笑道:“没事,脸上的伤痛一下就好了,只怕皇后心中的害怕,却好几夜都好不了!”
因为突然增加了一倍的量,别人都去吃饭了,我和小蝶仍在舂米。
我撒破衣衫,包在手上,再用带子将手和石舂拴在一起,一下一下地重复着舂米的动作。
谷粒四溅中,有谷壳扬起,钻进衣前里,是刺刺的痛,汗水一滴一滴地滴进石舂里,时间在机械单调的动作里似乎过得特别慢。
一直到月上中天,我和小蝶才完成工作量,两人累得瘫在地上,半晌喘不过气来。
不过总算完成任务了,两人互相扶持着向宫女居住的地方走去。
路过蜂腰桥时,小蝶道:“对了,晚上发窝头,我偷偷藏起了两个,忘在舂谷房里了,主子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取。”
我满心感激地道:“小蝶,只有你,无论什么时候都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我苏妤是今日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与你同富贵,共患难。”
小蝶红了眼圈道:“主子快别这么说,我相信好人自有天佑的,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舂完米的手上脸上全是脏灰,我看那一池湖水新融,十分明净,便蹲下身子,用水来洗手上的灰尘。
血痕遇到冰冷的水,那种痛入骨髓的感觉让我皱紧的眉头,看来皇后真的打算把我往死里整呢。
只希望,澹台谨能早些回来,我还有一线生机。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看到明净的湖面上映出一个黑糁糁的影子,我骇然转身,看到一个太监正伸手用力地推了我一把。
毫无防备之下,我跌落池中,在沉入水中的时候,看到那个太监匆匆地跑开。
“救……命……”我张嘴呼救,却有大量的湖水不断地涌入鼻中。
我以为我叫得极大声,实际上却微弱得只能自己听到。
冰冷刺骨的湖水让浸透了我的衣衫,那冬日的厚装因为吸足了湖水增加了重量。
我一张口便喝到湖水,一下子慌了神,只能胡乱踢着,却是越踢越下沉。
胸闷得要命,吸吸渐渐变弱,有泡泡一串串地冒起。
小蝶不在,现在已经三更,谁来救我?
莫非,我要死在这里了?
在濒死的那一刻,我恍惚听到有人猛地投身河中,奋力游向我,搂起我柔软的腰肢,向岸上游去。
“妤是,醒醒,妤是……”我的头极痛,像几千根针扎了一般。
有人在唤我,我的眼皮极重,怎么也睁不开。
有人拿滚烫的毛巾替我擦身,拍背,喂了姜汤。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下意识地呢喃:“皇上……”
那人沉默了半晌道:“妤是,醒醒,是我!”
我慢慢地睁开眼,瞧见澹台浩墨色的双瞳,一腔柔情中有淡淡的失落。
怎么,不是澹台谨救了我吗?
依稀中,我记得有柔软的唇帮我渡气,那般亲密,那般自然。
让我误以为是澹台谨回来了。
难道是他……
我不敢想,不敢去求证答案,假装迷糊地问道:“我记得我好像落水了,怎么会在这里?”
小蝶带着泪笑道:“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主子落水了,奴婢又不识水性,恰好王爷带着侍卫在夜巡,便大声呼救,是王爷救了主子。”
澹台浩脸色凝重道:“怎么好好的会落水?”
此处人多眼杂,我不便多说,只道:“我头还有些晕,想多睡一会。”
众人依次散去,小蝶看看我,又看看澹台浩,面有难色。
我挥手,命她下去。
我低头柔声道:“王爷又救了我一次。”
澹台浩悠然道:“或许这便是缘份吧。”
“你我道是缘份,可惜外人看了却要无事生些波澜出来。”我叹息道。
他突然抓住我的双手,因为有伤在手,痛得我痛呼了一声。
澹台浩阴沉地道:“你告诉我你过得很好,便是这般好吗?”
我凝视着他,心中酸痛,竟然不能以言语相对。
他低头,温柔地吻上我的手。
我骇了一跳,要挣脱,却不能动弹。
他细碎的吻如最温柔的月光,一点一点将我的伤口抚平,禁不住,泪如雨下。
为何我受伤时,那个人永远不在身边?
“妤是,别哭。”他替我拭泪,把我的手按在胸口:“你哭得我这里都痛了。”
我控制不住地喊道:“澹台浩,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现在是皇上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好?你分明是叫我不能心安,分明是故意让我欠你的情。”
他冷笑:“皇上的女人?”接着又若有所思地道:“若不是那日……你求我……”
话说了一半,终是不肯说下去。
但脸上霸道张狂的神采却慢慢地回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一直问你过得快活不快活?”
我摇头,但以女人的直觉却觉得不能再进行这场对话了。
他却坚持说道:“你若回答不快活,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我吓了一跳,从来不知道他存了这样的心思。
而且,在我的观念里,女子要从一始终,更不可染指别人的丈夫。
浩是皇弟,我是皇上的妃子,他竟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难道不敢杀头吗?
他看我惊恐的表情,忽然笑道:“你怕了?”
我掩住内心的惶恐,急急地道:“王爷请自重,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他深深地瞧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妤是,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等着你后悔那一日,呵呵呵呵~~”
我大惊失色,勉强道:“我不会后悔的。”
不知为何,说这话时,我分明感觉自己的心虚。
眼睁睁地瞧着他修长的身影离去,我只觉得与他对话一场,像大病了一场,几乎虚脱,或者是因为我落水后身体还虚也说不定。
闭目养神的时候,细细地回忆那人推我落水的瞬间记忆,好像看到他身上的腰牌,是朱制绘流云图案的。
朱色腰牌,唯有凤仪宫才有。
我冷笑,看来她还真是迫不及待。
“妹妹,你怎么样?”一声娇啼传来,刘碧巧便急步走了进来,看到我无事,才长出了一口气。
李顺华也跟着进来,面上却是冷漠依旧,淡淡地说:“皇上已经回宫了,此刻正赶过来。娘娘,是谁干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心软。”
李顺华的话音刚落,已经有人高呼:“皇上驾到!”
呵,他终是来了,不过总是晚了一步。
我挣扎着要起来,澹台谨已经抢了上来,扶着我坐好,上下审视着,直到他看到我手上的伤,才勃然大怒:“这是怎么回事?”
我温婉地笑:“臣妾谨见皇后是去晚了,皇后教导臣妾是应该,只是臣妾这皮肉也太不经用了,不过是舂几下米,便已经皮开肉绽了。”
澹台谨脸上肌肉抽动,咬牙道:“才出来几日,便要生风起浪。”
李顺华凤眸一勾,状似无意地说:“不止这些啊皇上,姐姐还被人推到湖中,差点溺水,皇上若晚来一步,便见不到姐姐了。”
澹台谨更怒:“可瞧清楚是何人所为?朕如今管得松了,这后宫竟成事非之地了?”
我努力思索,皱眉道:“臣妾看得不是太清楚,恍惚看到一个戴着朱色腰牌的小太监把臣妾推下湖的。臣妾素来宽待下人,不知如何得罪了这个小太监,竟要致臣妾于死地,想起来便觉得后怕不已。”
“妹妹不须后怕,本宫已经将这个小太监抓到了。”皇后响亮的声音传来,她身后,是一个绑着双手的小太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