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儿原说要侍候了姜宥用晚膳的,结果这般一折腾,饭菜都凉了个透,这大冷天的,自是不能再吃了,二人只得收拾停当,开了房门,青漓早领了两个小丫头端了热水在门外候着了。宜儿和姜宥只粗略的净了一下脸,这里毕竟是外院,宜儿的脸有些红,面上有一抹娇羞,那两小丫头到也知趣,侍候的时候全程都低着头,并不敢抬头张望。青漓进了屋,三两下利索的将床上的被褥棉絮换了下来,让小丫头抱了下去,这才回到宜儿身边,小声问道:“小姐,你和爷可是要回去了?”
宜儿点了点头,道:“备车吧。”
青漓大喜,知道宜儿和姜宥是和好如初了,当即就吩咐了让人将骡车赶到院门口来。
这会儿门板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垂首恭立在一侧,溅泪惊心自然是早就放开了砚华那小幺子,那小幺子和小恩皆是跪在一侧,不敢出声。
姜宥扫了砚华一眼,冷冷道:“自个给爷下去领三十板子去。”
砚华一震,到是也不敢申辩,只能弱弱的应了一声“是”。
这小幺子显然心里并不服气,姜宥却是哪里理他,牵了宜儿的手,便举步朝院外行去。
小恩到底是和砚华同在外院里侍候,是有些携手共事的情谊在,待两位主子走得远了,方伸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道:“也亏了爷这会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否则,你小子这会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可就是怪事了。”
砚华咬了唇,没有说话,事实上,从头至尾,他也没认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世子爷明明是吩咐了不放任何人进去的,他只是照了世子爷的命令行事,虽说最后让少夫人闯了进去,可少夫人那是用了强,他是根本就拦不住,所以,在他看来,他即便有错,那也只是没有能力拦不住少夫人的错。可是很显然的是,世子爷出来就赏了他三十板子,为的显然不是这个原因,只看世子爷和少夫人牵手出屋的亲热劲,纵使他再不愿承认,也清楚得很,世子爷罚他根本就不是为他拦不住少夫人,而是为他胆敢伸手拦了少夫人的路!
他由来是一根筋,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完全照着世子爷的命令行事,到头来,赏没得一句,怎么反落了一顿板子下来?
所以小恩这话说出来后,砚华是一言不发,脸上呆愣中继而闪过一丝怨色。
门板是斜瞟了砚华一眼,将其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当即冷笑道:“你也别在心底嘀咕了,也是少夫人心善,不屑和你计较罢了,要不然,你当爷能就这般与你甘休了事?”说完,招了小恩过去,领了人是再没看过砚华一眼,径直的去了。
上了府内骡车之后,宜儿索性窝在姜宥的怀里,静静的躺了一会儿,才问道:“爷,窦家小姐那事,咱们这会该如何处置啊?”
姜宥瞪了宜儿两眼,道:“这会儿知道着急了,当时你不在乎点头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怎样善后了?”
宜儿瘪了嘴,道:“爷老是怪我,也不想想,当时皇后娘娘发了话,母亲也点了头,我就是再不愿意,又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叫我跳着脚跟她们说,我是个妒妇悍妻,不准往府里抬人吧!”
姜宥大乐,道:“你这个法子到是不错,要是下回还有类似的事情,爷看到是可以试一试。”
宜儿哼了一声,道:“试就试。爷都不怕娶了一个河东狮回来,我还怕什么啊。”
几日后,宜儿去宁丰院请安的时候,华阳郡主就留了宜儿,商量了一下往窦府抬人入府的事情,宜儿笑语晏晏,华阳郡主说什么她都应了下来,时不时的还给些建议补充,华阳郡主见宜儿如此贤惠大气,心里是越发的欢喜这位儿媳妇了。
谁知下午申时过半,华阳郡主刚画好了一副颇为满意的楠竹图,下人就引了青漓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华阳郡主对宜儿身边这位向来沉稳的大丫头自是有印象的,是以很意外,究竟出了什么事竟让这位素来稳重的丫头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结果一问之下,到将她也给吓了一跳。
青漓说,姜宥和宜儿在院子里不知是为了什么闹了矛盾,竟是吵了起来,以致整个院子的下人丫鬟全被赶了出来,战战兢兢不敢进前去,而且远远的青漓还听到了宜儿的哭声,这才是慌了神,忙不择路的跑来宁丰院请华阳郡主前去处置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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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宥和宜儿的感情,几个月来华阳郡主是一直看在眼里,要说是蜜里调油,那也绝不为过,若是旁人给她说这小夫妻两个闹闹别扭,生生闷气她虽觉诧异意外,但想来两人在一起待久了,磕磕碰碰也是正常,可要说他们会争吵大闹起来,还赶了丫鬟下人出来,甚至于宜儿还落了泪,哭出了声,这样的事她却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只是过来报信的是青漓,这事就由不得她不信了,当即慌慌的领着人出了宁丰院,坐了骡车,急急的就便往宜睿院去了。
到了宜睿院,果然是一个下人都不见,全被赶去了后罩房的下人院子里,华阳郡主心下不安,急步去了院中的主屋,刚至门外,就听见宜儿嘤嘤压抑的哭声从屋里传了出来,华阳郡主愣了一下,不由得便放慢了脚步。
“你还哭?爷虽宠着你,但爷的事情哪里就轮到你来做主了?当日里你应下这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是爷不答应,你该如何来收这个场?”
“妾是爷的正室,爷这后院的事,本该是妾来打理处置的。那窦姐姐才貌双全,又与爷有这般的牵葛缘分,妾同意替爷抬了人进府,那是妾作为爷的正室份内的事情,妾就不明白,这事妾究竟什么地方做错了,到惹了爷这般大的火气?”
“哼,替爷纳人?替爷纳人总得问过爷的意思吧,难不成你当真以为,仗着爷的宠,就能替爷做主了?”
“妾自是知道该问了爷的意思再来谈这事,方保万全的,可是那日的情形爷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况且母亲也点了头,妾除了应承下来,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爷管你有什么办法,总之这事既是经了你的手,你就得给爷捋平了,否则,爷一床棉被搬去了东山大营,你爱抬谁抬谁,爱纳多少人就纳多少人,爷眼不见心不烦。”
呜呜的啼哭声断断续续的从屋里传了出来,哽咽了半天,方又听到宜儿轻声道:“爷这般逼妾,妾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妾去给皇后娘娘和母亲说,这人咱们不要了,说好的事情让他们去回绝了吧。妾要是真这般去说了,那皇后娘娘和母亲又会怎么看妾?妾求求爷了,这事妾真的是办不到啊。”
“爷早说过了,你自己点的头,就得自己去给爷再摇一回头。”
“爷,爷,你别走,爷……哎呦……”
屋里有什么东西撞倒了凳椅的声音,伴随着宜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直听得门外的华阳郡主心里一紧,几乎不用进门去看,她也能想象得到,应该是姜宥甩了话下来后,起身要走,宜儿上前拉了人哀求,结果被姜宥一带,撞上了屋里的凳椅上。
华阳郡主哪里还能听得下去,当即就率先跨进了屋。
屋内两人听到了门口的声音,同时抬头看了过来,所不同的是,姜宥的眼底是暴怒,带有浓浓的戾气,而宜儿眼中却是禁不住的一抹惊慌。
屋内的情形和华阳郡主预想的一模一样,宜儿几乎是匍匐在了地上,扯了姜宥的衣角,而姜宥也伸了手,着势正要撕开宜儿的手。
华阳郡主深吸了一口气,吩咐身后的青漓道:“还不快去将你们少夫人扶起来,这地上湿气重,待久了对身子可没有好处。”然后才看向姜宥,道,“宥儿也是,什么事情不能和媳妇好好商量,非要闹得天翻地覆了你才安心是不是?”
青漓急忙上前扶着宜儿站了起来,宜儿却似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就着青漓的手向华阳郡主福身行礼。
姜宥却是冷眼看了华阳郡主一眼,道:“好好商量?母亲也说遇事该好好商量了,可是窦家那桩子事情,你们谁同我商量过了?”
华阳郡主自然是早就听清楚了这小夫妻两个是为着什么吵起来的,此时便道:“这事情是你皇后姑母定下来的,宛茗这里不过是尽了孝道,尽了做正室的本分而已,她哪里有错了?”
姜宥冷笑道:“她没错?那错的是谁?是母亲你么?还是皇后姑母?反正我将话撂在这了,那个什么窦小姐我压根儿就提不起兴趣,你们若是非要将人给我抬进府来,那你们就自个跟她过去。”话声一落,竟是扭头径直的出了门,也不管屋内目瞪口呆的几个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