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儿微微皱眉,得一绸缎庄店铺虽不大,收益却十分可观,所依仗的正是对锦绣阁苏锦的独家特供,若林家当真不再跟得一合作了,那对得一绸缎庄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听林萱随后的陈述,林家的老家主年事已高,有心要在子孙中选择继任的接班人,为着这事,林家各房是卯足了劲,其中最有希望的便是长房和五房,林萱是五房的长女,而五房最大的短板正是孙辈没有承继家业适龄的少爷,年龄最大的十九少爷如今才四岁,还是庶出,自是不能指望的,长房以此为理由多次在老家主面前中伤五房,林萱气不过,就在老家主面前和长房打了个赌,说她能在两年之内打破林家长年仅仅盘踞江南的格局,进军京城昀都,不仅要在昀都立稳脚跟,还要拓展开产业,真正为林家打开京城的市场,而最重要的是,林萱跟长房的这个赌约的前提是:单枪匹马,不借用林家的一钱一毫。
正是因为这个赌约,林萱才匆匆的赶来了京城,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个赌约的附加条件,宜儿才成了她寻求合作的最好伙伴。
宜儿其实并不懂商场打理的事的,不过林萱这场豪赌的难度她却是可以想见的,心里作了一番衡量,道:“姐姐做的是妇人装束,怕是早就嫁了如意郎君,琴瑟和鸣了,这个事……”
林萱自嘲的笑了笑,道:“也难怪世子妃怀疑,我是五房长女,当时弟妹们年纪都太小,于是是招赘入府的,我那男人到也是我自个看上的,文文弱弱,是个读书人,那古话不是说了么,叫一无是处是书生,他这人吧,除了读书,外事那是一窍不通,也一概不理,三年前春闱又考了个不伦不类,得了个同进士出身,回去后走门子做了个县令,离得又不远,平时我都是在林宅里住的。”
宜儿心想这就难怪了,又道:“看来姐姐也是个劳碌命,好好的县太爷夫人不去做,非得出来劳心劳力,又是何苦呢?”
林萱道:“俗话说卖了孩子买蒸笼,不蒸馒头争口气。我打小就是被父母当成男孩子养的,小时候还跟着拳脚师傅练了几年拳的,而且父亲从小就告诉我说,女孩子又怎么了,男人做得到的事,女人同样可以做到的。要说咱们和长房,都是至亲,即便是在将来家主的位置上有了竞争,那么正大光明的来争就是了,可我就是看不惯长房老是拿我们五房没有嫡子,庶出的还是个鼻涕都擦不干的小屁孩来挖苦父亲,我是长女,总要为父亲争这一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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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儿微微颔首,道:“姐姐英爽孝悌,到是我肤浅孟浪了。”
林萱笑道:“世子妃不拿我这些窝心事当作个笑话来看,已经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宜儿略作思索,就问道:“姐姐想开这客栈,不知预算是需多少?”
林萱道:“我是这样想的,这客栈不开就不开,既是要开,就得做到极致。那龙门坎那边如今有一家客栈,我是想将其打下来,这样只需翻新小改,便了投入营业,也只有这样,今年的春闱大考,我们才能赶得及,不过这样一来,时间紧凑,我怕那客栈东家在价格上,就不会有什么松动。我粗略计算了一下,打客栈,翻新小改以及前期投入,估摸着得两万两银子,就是各个方面再如何节省,一万八千两都是不能再少的了。”
“两万两?”
林萱道:“我是不瞒世子妃,我东拼西凑,将自己的嫁妆老底,什么都算上来了,只算是勉强凑得足五五入股的这一万两银子,所以……”
宜儿想了想,笑道:“姐姐既然将身家老底都压上来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经商打理,这些东西我并不在行,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姐姐多多费心才是,至于股份,也别什么三七四六了,就按姐姐开始说的,咱们姐妹五五分成,姐姐看,可还有什么问题?”
林萱大喜过望,一个劲的点头道:“这般便太好了。”
宜儿又问道:“姐姐如今落脚在哪家客栈?若是不方便,我到可以为姐姐找一个暂住地。”
林萱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如今就住在棋林客栈,哦,就是龙门坎那间客栈,我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摸个清楚,到时候才好和那东家摊牌。”
宜儿道:“也好,那下来后我会打发一个人过来和姐姐接洽,再细细商量后续的细节。”
林萱点了点头,又想起起先说起的得一绸缎庄的事,便作了保证道:“世子妃放心,我会通知父亲,关于得一绸缎庄的事,会竭尽全力保证得一的利益不受影响的。”
宜儿轻笑,道:“这是不是算我和姐姐合作的另一个福利呢?”
午后,林萱是如愿以偿,兴高采烈的去了,宜儿就让人去招了娄大进来,这事她虽在面上应了下来,可是具体的细项还得让娄大去清审考究一番的,至于将来能不能投股进去,自然还得看娄大最后的考评意见的。
其实对林萱这个人吧,宜儿身边的几个丫头对她的印象都不怎么好,都是觉得这人有些粗俗,不似勋贵人家养出来的那些知书识仪的大家闺秀,从心里都对其是有一丝的鄙夷不屑的。这事吧,说到底也是世人由来重士轻商的心理造成的,林家再有钱,在京里这些勋贵人家看来,终究也只是一个商户人家,是很难上得了台面的。
这和云瑶不一样,云家虽也是商户起家,可多年来,云家子弟出士为官的虽也说不上多,可是一个个皆是朝廷大员,手握实权。云家如今给人的感觉,早已脱离了商户的局限,况且云家开办的族学,在北三州一带声誉日隆,即便是在士林,云家如今也享有极高的推崇。
当然,娄大跟林萱接洽商议后回来给了宜儿一个肯定的答案,宜儿遂发了话,将这事全权交给了娄大,细说起来,娄大也是闲了几个月了,这领了宜儿的差事,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了精力斗志,兴冲冲的就去了。因是新年伊始正月里,在喜庆之余,应酬琐事本就较平日里要多,国公府说是大,不过二房三房早就分出去单过了,在人丁关系上便是简单得很,只是即便这样,捋在一起,需要华阳郡主处理过问的琐事还是不少,宜儿虽说尚没管家理事,不过宜睿院里的事情却是她逃不掉的,好在她那院子更是简单,又有几个大丫鬟能帮着处置,到是轻松惬意。
正月二十三是宜儿生辰,在宜儿极力坚持下,国公府并未大肆声张,不过依旧是请了宝膳楼的大厨过府,弄了两桌席面出来,挂了彩灯,放了鞭炮,一大早,宜睿院的下人都已经排着队进屋给宜儿磕了头讨了赏了,而姜禹菡姜禹真两姐妹也早早的过来奉上了她们亲手做的刺绣小件,宜儿称了谢,两姐妹见宜儿面上欢喜,也尽是喜形于色。
宜儿从头至尾都未想过要对外声张的,只是对她这位新进的宁国公世子妃,国公府将来的当家主母,整个京城,几乎是人人瞩目,她的生辰,虽未放了帖子出去,可是礼单还是如雪片般络绎不绝的被下人递了进来,宜儿就有些皱眉为难,这些个东西吧,收了不怎么好,真要退回去却也更是不妥了,到是姜宥,浑不在意,只道:“他们要送,你收了就是,有什么打紧的。”
本来外客是一个也没请的,可是襄王爷杨铣抱了小殿下杨奕过来,却是推不掉的,这人还送了一份厚礼,只说是替杨奕孝敬干娘的,宜儿只得接了。
近午的时候,宜儿在宜睿院由着惊心重新为她梳妆打扮了一番,姜宥就在屋里陪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宜儿说着闲话。
只是不久,宜儿就觉察出姜宥有些异常了,这人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是宜儿跟他在一起久了,能感觉出此时这人有点心不在焉的。
待惊心弄好了,宜儿先将她打发了出去,然后走到姜宥的椅子旁边,蹲了下去,执了他的手,问道:“爷,可是有什么事?”
姜宥淡淡一笑,道:“没什么。”
宜儿抓住他的手摇了摇,有些执着的盯着他的双眼,一眨不眨,状似撒娇般又道了声“爷……”
姜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可能是爷想多了,武担子和东山大营那帮小兔崽子也该有贺礼送过来的。”
宜儿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为这个?”忽地浑身一震,这才意识到了姜宥话里的意思,急声道,“爷是担心……”
姜宥微微蹙眉,道:“按道理说,你的这份生辰贺礼,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是不会耽搁了的。”
照道理说以姜宥的性子,必不会无缘无故就生出这般患得患失的疑惑,宜儿咬了咬唇,试探着问道:“爷,除了这件事之外,爷可是还发现了什么别的端倪?”
姜宥看了宜儿一眼,道:“前几日,东山大营进了一位巡参总兵,姓鲁名奎,这人虽是兵部正常调任升迁,不过爷却知道这人是威钦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