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看穿了。”谢长翟使劲的将她的头发揉乱,勾唇浅浅的笑着,显然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谢瑢也不拦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快要到他们的院子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抓住,谢瑢转过身去,不妨他突然凑过来,她下意识偏过头去,温热的触感盖在了脸颊上,两个人都楞了一下,过了会儿,谢长翟低低笑出声,松开了她的手,自顾自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谢瑢站在原地,用手捂着刚刚被亲的地方,好半响没回过神。
她站了好久才走回自己的院子,昏黄的房间内,她怔怔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内桌子上的一根笛子,颤抖着伸出手去将那根泪迹斑斑的笛子捏在掌心里。
“姝好……”她轻轻的喊。
姝好正在用针拨动油灯,听见声音便回了一声。
谢瑢觉得嗓子有些干,她艰难的开口,胸腔的地方仿佛被水完全浸满,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根笛子是你的吗?”
姝好走过来,摇了摇头:“奴家还以为是少主子的呢,中午的时候在门口发现的,奴家以为是少主子便拿进来了。难道不是少主子的吗?”
谢瑢仓皇的摇了摇头:“我确信不是自己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眼熟?为什么……为什么看见这个东西,便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斑驳的笛子周边光滑,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经常擦拭,她捏着笛子,面无表情,眼角却狠狠的摔下来一滴晶莹,溅在笛子的周身,碎成一滩不可言说的过往。
赵姨娘还是那般疯傻,吃喝的唯一目的就是护着自己的腹中的那个孩子……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
谢柔也不知道出于哪种目的,竟然给自己的亲生母亲下过几次堕胎药,好在是每回都被赶过来的田七给救回来了,从此以后,谢柔在谢家更加抬不起头,像是幽暗中的老鼠,偏偏不死心,还想要策划什么。
谢长芯见一招不成,老实了很多,关键是楚连城在团圆夜后住进了谢家,她整日忙着处理他身边前仆后继的莺莺燕燕,再也无暇顾及谢瑢这边的事情。
年初,举国一片喜庆安详,太平盛世,大年初三一过,陈国四处峰声连角起,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了许多流民,有组织有目的的开始抢劫攻打世家大户,放眼看去,唯有建康城此时还是平静的,所以各处的世家大族各个旁支庶出开始朝着建康城迁徙,规模之大,数量之多,实在是让人咋舌。
“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建康城!”谢家家主蹙眉说道,坐在他对面的王家家主倒是一脸平静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了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王兄,你是知道的,此时的建康城已经是剑拔弩张,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满盘皆输——”
“老夫似乎不太明白谢兄的意思。”王家家主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便要离开。
谢家家主张口喊道:“王涣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家家主也不转身,轻笑道:“字面上的意思,谢兄好自为之便是,再过几日,我等便要回到琅琊老家了。”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拉开门走出去,门口王朗面色平静的在等候,见到自家父亲出来后,他微微低眉跟在身后。
谢家家主眼看着人越走越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还嫌不解气又一脚踹翻桌椅,骂道:“好你一个老东西!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我装蒜!!”
…………
月光有些清冷,照在冰冷坚硬的雪泥地上,院子的台阶上,有人用软垫垫在台阶上,拎着一战灯笼,静静的裹着被褥就这么坐在夜色中。
她哈了一口气,青白的月光下变成一团雾气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真冷。”她捏紧了灯笼,虽然说着冷,但是却没有起身回屋。
这个时候院子的东北角有干草被踩断发出的响声,她抬头看过去,看见来人开口说道:“冷为什么不回屋去?”
“因为想要快点见到你。”女子歪着脑袋勾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男人掩盖住眸间的复杂,在女子身边的软垫上坐下来,从她手中抽出灯笼的把柄放在地上,转而将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掌心里搓揉,压低声音问道:“你啊……”
“我啊……”女子笑着接过话来,她笑嘻嘻的凑到男人的跟前,黑白分明的杏眸看着他:“我怎么样?”
男人楞了一下,随即勾唇笑道,眉宇间温柔一片:“你很好。”
“那你喜欢吗?”女子紧接着问。
男人毫不迟疑点头:“喜欢。”
“可以喜欢多久?”
“希望是很久。”男人捏紧她的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抚摸着她的发丝,一下一下的,最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明显感觉到男人的心情起伏,女子轻声,有些迟疑:“……怎么了?”
“连翘……”他喊。
“嗯。”她答。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抿了抿唇,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他瞳孔中有惊惧的光泽一闪而过,突然要说出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面。
连翘起身看他,伸出双手抱住他:“郭子皓,我连翘不要你的如果,只要你可以活着活来。”
郭子皓身子微微一僵,好半响他眼眶微热,用力回抱他的姑娘,重重的:“嗯!”
“等我活着回来……等我回来娶你过门。”
连翘红唇微微颤抖,她将满腔的泪意憋回去:“好,我等你。”
…………
陈国七十八年,郭子皓被任命为骠骑大将军,带兵五十万前去南方镇压,出发之后的一个月后,南方发生暴乱,拓跋一族乘虚而入,双方交战数回,损失惨重,郭子皓连夜修书十封加密送回建康,却仿佛石沉大海,连人带信无一返还!
“陈国的国主到底在干什么?!”谢瑢急忙穿好披风,她朝外面走去吩咐着手下的人:“去帮我准备马车,我要进宫!”
“惊蛰大哥有话交代,让少主子最近不要随便乱跑,流民已经涌入建康城,出去不安全。”大寒苦口婆心的开口。
谢瑢狠狠的踹一脚自己的房门:“哪里是安全的?国将不国!郭子皓正在前线九死一生,我身为他的主子就这么呆在温室里等死吗?你给我让开!”她一把将大寒推到一边去。
“少主子不要生气,惊蛰大哥说了,这件事情他会处理好的。”小寒闪身出现在谢瑢的面前,大寒赶紧站在弟弟的身后,眼巴巴的看着谢瑢。
“我只是想进宫看看陈国的国主是不是整天沉迷酒色,把脑子栽在酒坛子里面了,你们拦着我做什么?”谢瑢简直要气绝身亡。
大小寒内心委屈,能不拦着你吗?惊蛰大哥说了不管少主子去哪里,哪怕上天入地都得陪着,可惟独不肯她入宫!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非常手段进行阻止。
他们也是纳闷,为什么要拦着少主子进宫,不过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他们才发现少主子好像是脑子有些问题,她竟然不记得陈国的国主是谁了,整天一口一个昏君喊着,按照她的描述,陈国国主应该是满脑肥肠长得膘肥体壮的白胖死胖子……而不是那个记忆里清冷俊逸的翩跹公子陈夙了。
少主子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很清楚,前段时间一直在养伤,一回来就发现了少主子少了一段记忆,想要找惊蛰大哥问清楚,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开口,等到知道怎么开口了,现在连人毛都找不到了。
“给我让开!”谢瑢大吼一声,大小寒纷纷摇头,就在这个时候姝好端着一盘子糕点走了进来,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小寒楞了一下,然后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可要吃糕点?”
“不吃!”谢瑢。
“吃!”大小寒异口同声。
“不让我出去你们谁都不别想吃!”谢瑢快速跑过去一把用袖子盖住糕点,气焰嚣张的看着大小寒,大小寒撇撇嘴,这点雕虫小技,点个穴就分分钟解决了,刚要动作,就听见外面传来急速的脚步声,他们二人迅速闪身躲避。
楚连城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看门的丫鬟,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可惜根本就是无用功。
谢瑢一看见楚连城来了,便将糕点放在桌子上,蹙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楚小侯爷吧?”
“行了别装了谢瑢,你快想想法子,谢长芯这个毒妇竟然要找人给我下蛊!”楚连城一屁股坐在屋内,大有你不帮我我就不走了的架势。
谢瑢听见下蛊二字的时候,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东西,她想去追逐,却觉得脑袋有些疼,只能作罢:“我为什么要帮你想法子。”
“白城的时候我帮了你和那个小毛孩子,作为报酬,这是你应该做的。”楚连城明显是被谢长芯缠的没有法子了,最爱风流倜傥的他竟然下巴上长了点胡须,青青的,带着某种苦恼的意味。
谢瑢打了个哈欠:“侯爷夫人给侯爷下蛊那也是爱情的蛊,侯爷怕什么?”
楚连城被她气的拿着手指隔空指着:“你快点给我想法子,不然我就将你是谢瑢公布出来。”
“哟!楚小侯爷和那谢家三小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队,一个个的都在想着怎么让我现真身,这叫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