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大哥,你不要这样……你弄疼我了……”顾锦弦一边挣扎一边说。慕松年又开始迫她回答这个最令人头痛的问题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非要在她一片混乱的时候让她做决定?她不要!
“我不管,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永远和我在一起!”对顾锦弦的渴望,是慕松年这辈子最不可思议的事,他这么想她,爱她,恨不得时时刻刻能和她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回应?她明明是关心他的,为什么不可以接受他!
“不——”顾锦弦不堪重负地轻喊出来。
慕松年的心一阵顿痛,他觉得自己仿佛窒息了一般,他瞠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着顾锦弦。
“若男姐真的很喜欢你,你给她一个机会好不好?”顾锦弦在慌乱中说道。
慕松年惨然地望着她,这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无奈的绝望,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却什么也抓不住、做不了,只好听凭自己一颗心默默地、孤独地碎裂、碎裂……他又好像可以做任何事,因为做任何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好……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慕松年忍着疼痛和气恼说,他猛地转身拉开门,迈步走出去。
这时钱若男正买好了鞋面子从外面回来。她刚走进院子里,就看见慕松年从她和顾锦弦的房间里出来。慕松年脸色极其难看,他快步走到钱若男跟前,猛地搂起她,在她唇上狠狠印下一吻!
钱若男整个人都在慕松年的阳刚气息中沉溺了,这是她从小到大最甜蜜的一刻,她一定会永远记在心里。好半晌,她才回味过来,慕松年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有顾锦弦还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她。
“锦弦……”钱若男立时红了脸,她讪讪地进了屋,半天才说:“本来我还担心集市会散呢,没想到外面人还是那么多。”
“是…是吗……”顾锦弦扯了扯嘴角,脑子里一片混乱地说。
钱若男有点尴尬,她忙说:“我替你买了一块衣料,看,你喜不喜欢?”
顾锦弦看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块上好的绸缎,只好免强笑道:“好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看到慕松年亲吻钱若男的瞬间,竟忽然感觉心里有点难过,或者,难道说是后悔?
不,顾锦弦暗自摇了摇头,谁叫他在她还没想清楚的时候非要让她做决定,还一点余地也不肯留?如果此时她选择了他,后来又反悔,那不是对他伤害更大?
就这样吧,这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
顾锦弦深深吸了口气,暗自下定决心成全钱若男和慕松年,神色中这才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灵动。“若男姐,”她说,“我想吃馄饨。”
傍晚的时候,钱若男、顾锦弦、高奕在一家小馆子里吃馄饨,也不知道慕松年跑去哪里了,三个人在客栈里里外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高奕看钱若男自顾自地坐在那里,时而婉然一笑,时而面泛桃花,一副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叹;转而又看顾锦弦只是大哙朵颐,不由纳闷:慕松年连招呼都不打就撇开大家,难道真的和她没关系?
此时此刻,慕松年正坐在千佛山下的一处酒铺里,他想起自己与顾锦弦的第一次相识,大约也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那时候顾锦弦还是个女伴男装的少年,她为了打抱不平,故意把一碗羊奶扣在自己头上……
慕松年忍不住轻声笑起来,他想也许自己真的有些醉了,否则心怎么会感觉不到疼了呢?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了,可他现在还不是活着?只不过,从没觉得如此空虚过而已。
也许,是醉得还不够深?
对桌一个穿着酱紫色长褂的男人冲这边轻轻一笑说:“朋友,像你这种不要命的喝法,十头牛也要醉倒了。”
慕松年抬头看了眼对桌的人,只见他一对欣长的眉毛,一直弯到眼角。“就算醉死,又与你何干?”慕松年冷哼一声说。
“也不能说没关系,谁让咱们住同一家客栈呢,”那人叹了口气说,“等会儿你要是醉得不醒人事,我又不忍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所以提醒你还是最好先交足酒钱。”
慕松年一乐,伸手从怀里掏出钱袋来,结果因为行动不太灵活,顺带也掏出了一块随身携带的铁牌。对桌的男人一看到铁牌,不由吃了一惊,他忙走过来,抓起铁牌仔细端详。只见那铁牌一面刻着一位人头豹身的女子,旁边有两只青鸟,另一面刻着一行小字:“昆仑本吾宅,中州非我家。将归谒东父,一举超流沙。”可不正是西域昆仑派的信物!
那男子诧异道:“朋友,你是昆仑派的人?”
慕松年此时却有些神志不清了,他一把抢过铁牌,含浑不清地吼道:“干嘛抢我的东西,她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顾锦弦和钱若男正着急呢,天这么晚了,外面集市也早散了,慕松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会不会出什么事。两个人正在高奕房里商量着要出去找人,就听有人在外面敲门。顾锦弦一开门便意外地叫:“神仙大叔!怎么是你?”再往旁边一看,只见慕松年正醉的稀里哗啦的倚在墙边呢。
原来送慕松年回来的,正是白天在集市上变戏法的男人。“他醉了,你们好好照顾他吧。”那男人说。钱若男和高奕忙出来把慕松年扶进屋。
“神仙大叔,谢谢你。”顾锦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男人一笑,“我叫秦天行,就住在对面,等明天他酒醒了,麻烦你转告他一声,我有话问他。”顾锦弦忙答应了,她等秦天行走了,才回到屋里。
高奕已经把慕松年扶到床上,钱若男正忙着替他沏茶,慕松年满脸涨红,嘴里不停地嚷着要酒喝。顾锦弦看他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把脸盆里剩下的小半盆凉水整个浇到慕松年身上,“你疯啦!”她有些恼火地说。
“别管我!”慕松年赌气嚷道,“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没关系!”
“你……”顾锦弦心想自己还真是好心换得驴肝肺,“我懒得理你!”说完,她气呼呼地推门走了出去。
钱若男端了碗热茶过来,她轻轻扶起慕松年说:“慕大哥,喝口茶,解解酒吧。”
慕松年皱着眉,忽然觉着胃里一阵灼痛,便“哇”得一声,搜肠刮肚地大吐特吐起来。
慕松年这一夜折腾得大家都没睡好。次日一早,他总算清醒过来,却觉得头痛欲裂,昨晚的事也朦朦胧胧地记不太清了。钱若男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屋休息,这会儿换顾锦弦端了清水过来,她一进门就看见慕松年皱眉坐在床上,用掌心揉着太阳穴。
“你醒了?”她不冷不热地说,“过来洗把脸吧。”
慕松年自觉理亏,忙下了床,不声不响地走到顾锦弦身旁,接过湿布擦洗起来。
“昨天送你回来的秦大叔就住在对面,他说,等你酒醒之后,他有话问你。”顾锦弦说完便往外走,慕松年忙拦住她。
“锦弦,我……”慕松年有点懊恼昨天的事,可是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他不喜欢顾锦弦像这样对他不冷不热的,可是这一次,他却偏偏不想对她说道歉的话。
顾锦弦看他既不肯让自己走,又不肯承认他自己胡闹,只好说:“你还不去?”
“噢……”慕松年这才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迈步走出去。
秦天行看见慕松年的时候,自己正品茶呢,他放下茶壶,冲慕松年笑着说:“你的酒醒了?”
慕松年一抱拳说:“昨天劳烦秦大叔送我回来,真是不好意思。”
秦天行一乐,“男子汉,总要大醉过几回才行!”
慕松年脸一红,有点羞赧地说:“说起来,也不过是为了儿女情长,可是偏偏我一遇见她就没办法。”
秦天行笑了起来,他有点佩服地看看慕松年说:“有道是英雄气短,为情所伤本来就没什么丢人的,更何况一个人要是真的无情,反而更可悲,只不过像你这么坦白的人到不多。”
慕松年惨然一笑说:“掩饰自己太辛苦,谁让我自己又做不到。”
秦天行默然地盯着慕松年看了半晌,忽然点点头,他从枕头后面拿出一把破旧的铁剑,放在慕松年面前道:“你认识这把剑么?”
慕松年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这把剑可不正是师傅的掌门配剑么!师父除了在昆仑山上,其余时候一向剑不离身,如今这把剑就在面前,而师父却不知所踪,这实在诡异得很。
“是我师父的剑!你从哪得来的?”慕松年满脸警觉地问。
“上个月,我在京城见到了陆掌门,他当时身中剧毒,知道我秦天行的名号,特意求我把这柄剑交给你。”秦天行面色凝重地说。
“赤脚大仙秦天行?”慕松年闻言心里不由一沉,他很早就听过秦天行的名号,他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术高手,一身幻术绝技更是天下无双,又因为终日云游四海,不慕名利,因此人称“赤脚大仙”。师父去求这样一个人帮忙,一定是遇到了非常严重的事情。
“师父他老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松年紧张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秦天行问。
“晚辈慕松年。”
秦天行点头道:“不错,陆掌门和我提起过你,昨晚在酒铺,我就猜到八九分。我还以为要去昆仑山找你,没想到竟在这儿遇见了。你师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说到这儿,他直视着慕松年,郑重其是的说:“他说,‘杀我者,许宗炎!’”
“什么!”慕松年不可置信地说,“二师叔杀了我师父?不,这绝不可能!”
“我答应你师父的事已经做好了,其它的事,我也不便多说,你可以走了。”秦天行说。
“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死的!”慕松年半信半疑道,“我一定要去京城把整件事情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