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谋局与自找屈辱

谢蔷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悲,那嘤嘤的哭声渐响,似乎要把内心的心酸都释放出来,为什么她每次欲求幸福,最终却是什么也求不到呢?哭着哭着,这才发现母亲异常的安静,心下诧异,赶紧抬头,只见母亲的脸上没有了刚刚的担忧,那抿紧的唇更见严厉。

袁氏见她哭停了,松开她的身子,表情严肃地朝一旁的下人道:“今日这事不得外传,若有胡言乱语者,本夫人可就要动家法了。”

一群下人都畏缩地低头:“诺。”

“娘?”谢蔷不知道母亲是何意,不禁低低唤了一声。

“阿蔷,我们娘俩回屋再说。”袁氏的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把她拖回房去,被拖着走的谢蔷隐隐有些不安,娘这表情像极了她新寡那会儿。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都低头跪在一旁让开路给当家主母经过,若有好奇者欲抬头去看,都会被旁边的人按下头来,当家主母的威严无人能挑衅的,更何况她现在明显带着几分怒气,谁还敢去捻虎须。

袁氏拉着女儿进屋的时候,见到几个儿媳妇都偷偷好奇地张望着,一看到她进来,忙又假装端坐好,惟有大儿媳沉稳地坐在一旁,脸上这才有所缓和,“大儿媳妇,你带着几个妯娌退下去吧,中秋节将至,给各家亲戚送的礼你都去盘点好,摄政王府的礼更要尽心安排。”

大儿媳忙点头应“诺”,领着几个妯娌退了出去,当袁氏板起脸来的时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娘,你抓疼我了!”谢蔷的眼里有着委屈。

“阿蔷,娘只恨当年怎么把你嫁给了一个药罐子,让你现在一点轻重也不知道,那种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给人听去,你这不是让我们家族与摄政王府离心吗?”

谢蔷的脸色苍白起来,母亲这样重的斥责之语让她不禁缩了缩头,但想到自己的心之所往,不禁辩驳起来,“娘,我只是想着阿芙是我的好姐妹,我嫁给何人不都要执妾礼,何不嫁入冉家为侧室,阿芙也不会亏待我的,我这样想有错吗?阿芙拿话让我难受那也就算了,你可是我亲娘,怎么不为我的幸福着想。”

“阿蔷,你现在是要怪我这个母亲喽,当年我没拦着你吗?好说歹说你非要嫁过去,现在你又一意孤行,怎么不问问别人是否应允你,阿芙的性子你了解吗?想必她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吧!”袁氏不禁在心里叫屈,这女儿生来就是讨债的,为了她,她愁白了多少头发。

“当年她嫁给冉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阿芙的心胸不宽阔,这世上也只得冉溥一人能容得下,十年了,你何尝听说过冉溥的身边有别的女人?若有早就有了,凭什么十年后的今天她会改变主意容得下你?”袁氏放重声音道:“不是你不够好,是阿芙压根就不想有别的女人分去冉溥的注意力。”身为女人她其实也是羡慕阿芙的。

谢蔷睁着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母亲的面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娘不试着向他提一提这婚事,怎知不行?再美的容颜看了十年也会腻的。”她拼命找个理由来说服母亲。

袁氏没想到这个女儿如此天真,看来她还是没有把她教好,“阿蔷,他若腻了会再找更年轻貌美的女子,难道是你这种嫁过人又年过二十五的女人。”她不禁把话放重了些。

“阿蔷,你与阿芙是一样的出身,我们谢家再送一个族女给冉溥为侧室,就只会笑掉别人的大牙。况且族内对阿芙的敬意远远大过你,你凭什么让家族支持你,你有什么能力?更通政事还是在洛阳一役中护持族人?这一切都属于阿芙,就算你爹同意了你这无理的要求,谢氏族人也不会让你胡乱做坏了自家的名声。你也别忘了她还有一个现在越来越受族人重视的弟弟。”她伸手轻抚女儿那张愈见苍白的面容,语重心长地道。

更重要的是谢怿根本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女儿与家族利益这两件事,对于谢怿而言当然后者为重。

谢蔷的身子顿时一瘫,塌了半边,惟有用手撑着才没有倒下去。嘴唇上的血色全失,十年原来只有她原地踏步,十年前的她与阿芙起点是一样的,十年后却是拍马也比不上阿芙。

袁氏目前扶起女儿揽在怀里,眼里也有了泪珠儿在滚动,“阿蔷,听娘的话,过些天就挑定一门婚事,赶紧嫁出去娘也好放心。”

谢蔷只能呆呆地任由母亲抱住她的身子安慰着,听着那老生常谈。

摄政王府里,谢攸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芙盘点着要过中秋之事 ,遂坐在一旁等她处理完家事,两眼有几分痴意地盯着自家阿姐的侧脸,突然那个跳脱的朱芸的面容在脑海里闪现,顿时呸了两声,大白天的想那个煞星来干什么?

不过仍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送她回去时,她故意摔倒在他身上,他闻到的那一股清香。

“阿攸?”谢芙向阿秋吩咐完的时候,看到弟弟的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还发呆,不禁伸手在他面前扬了扬手示意他回魂。

谢攸“啊”了一声惊叫,“阿姐要说什么事?”

“中秋节那天我准备要办场宴席,把洛阳的权贵都请来出席,你那天把爹带来参加吧!”谢芙把正事说了,然后才掩嘴打趣道:“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我唤了好几声你也不应,可是那朱家女郎?”

“谁会想她啊!”谢攸的脸有几分微红地反驳道,有几分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不再去看阿姐那揶揄的神色。

谢芙这回却是正经地板起脸道:“阿攸,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总要为我们这一脉开枝散叶,那朱氏阿芸我也觉得不错,刚好配你这让人沉闷的性子,要不我探探朱家郎主的口风,帮你把这婚事定下了,你看如何?”

谢攸看到谢芙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那表情是早已有所决断了,私心里也早就怀疑朱家的家主此时北上的用意何在?“听说洛阳的士族与南面的士族之间来往密切,阿姐,你是否在担心他们是为了姐夫的新政而来?”

谢芙托起那玉碗轻抿了一口,目光看向了远方,“阿攸,士族由来已久了,处处都透着腐朽的气息,在我看来现在就如烈火烹油,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我们只不过是加速它的进程而已,阿攸,我们的家族要生存,就必须比别人走得更快更远,你明白阿姐的意思吗?”

改革的势头会越来越猛,谢攸从谢芙的话意里感受到她的意之所指,微微一笑,“阿姐,你放心,无论何时何地阿攸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若是我娶朱家女郎对姐夫的新政有帮助,那我就娶她。”娶谁还不一样!

谢芙的眼中有几分感动地拍拍谢攸的手,“阿攸,阿姐希望你是心甘情愿的,不希望你与朱芸成一对怨偶,对于你的幸福我同样是重视的。”

“朱芸除了那性子让人有点受不了之外,其他的还好,阿攸若娶了她也会努力待她好的。”只要是 阿姐你的愿望,我都会努力做到的,谢攸在心里加了最后一句。

谢芙不禁像儿时那般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引来他的抗议,“阿姐,我都二十有四了。”

“二十有四又如何?还是阿姐的弟弟。”谢芙反驳道,方才坐正身姿:“对了,我让你打听洛阳城有没有适合阿蔷再婚的男子,你可打听到了?”

“说来此事,我倒发现有一个十分合适的人。”

皇宫,卫蕊最近颇为宠爱一个叫阿离的宦官,时常如他在一旁侍候,这日午时,宫内正是安静的时候,阿离正在那榻上侍候卫蕊。

只见卫蕊轻轻吟哦,双眼迷离,伸手轻抚上方正在出力的美男子,最后咬着手背不让那大声的吟哦声传出去,屋内空气中腥甜的气息甚重。

“娘娘可满意小的侍候?”阿离讨好地道。

卫蕊推开他,拿起一旁的衣物穿了起来,俏脸上有着晕红,“你也算好运,挨了一刀,那儿还能使,不然哀家可少了许多乐趣,对了,我让你联络那些士族反对冉溥新政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阿离一听问的是这个,脸上就一皱,“娘娘,他们看我是一个宦官,有谁还把我放在眼里?密传娘娘的旨意,他们也只是当笑话听。”语气颇为不满与委屈。

卫蕊的眉尖紧拢,顾不得那张美丽的脸庞此刻欲滴水地看向她,正在踱着步的时候,门却被人推开,她忙给阿离使了个眼色,阿离赶紧把衣物穿好,规矩地跪坐在一旁假意侍候。

卫芹进来的时候看到卫蕊明显松了一口气,然后瞄了瞄那似红颜祸水的宦官,这才挥手示意那宦官出去,屋内只剩兄妹二人时,这才道:“阿蕊,你怎么干这种糊涂事,若传出去岂不是丢尽了你与陛下的脸面。”

“大哥,你可知深宫寂寞,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不是那天遇上他能让我开怀,你让我日子如何过?我现在有多久没见阿洵了,你可知道?”卫蕊不禁为自己叫屈,“况且我若不拉拢他,那连外头的一点消息也传不进来,你知道南方的士族到洛阳来了吗?若能让他们联成一派那就可以牵制住冉溥。”

卫芹摸了摸下巴,“你说的这事我已知道了,只是你派一个宦官去办这事,有谁会看得起你?”

“大哥愿意私下里去联络他们?”卫蕊欣喜地道。

卫芹吞了口口水,虽然现在任了一个小官,但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他仍是胆小之小,“阿蕊,若离了冉溥,你与阿洵很快就会被人推下台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们斗不过冉溥的,我只要他们两派相争,这样我与阿洵就更安全。”卫蕊的眼中精光一闪,她要的只不过是一场纷乱而已,离儿子及冠还太久了。

卫芹听着妹妹的如意算盘,顿时就没了兴致,这结果于他可没甚好处,遂道:“你若有这心思,还不如想想拢络冉溥的手段,对了,我听说他有一个女儿年将八岁,不若以后位相诱,兴许他们还会动心一点。”随口建议道。

卫蕊一听,这时候倒是笑得玩味起来,拍了拍手掌,“大哥,我怎么没想到这条?这样一来,他这岳父大人岂不是更要努力支持女婿的江山!”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谋,看她不成器的大哥也顺眼得多了。

傍晚时分,冉溥回来只看到妻子在坐,不见了谢蔷的身影,遂上前抱起娇妻吻了一会儿,“她回去了?”

“嗯,总算是走了,我也不愿这样对她,阿蔷现在的性子倒有几分偏激了,好在她还要颜面,识趣地离开了。”谢芙道。

冉溥的大手在她的背上游移着,“中秋节的事情你安排妥当了吧!”

“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场晚宴可是要安抚士族阶层的心,歌舞方面我让藏娇馆的红姑安排了,一切都妥当了,就等当日客人临门了。”谢芙抚着丈夫的脸颊笑道,“还有今日我与阿攸谈过,他同意了我的提议,这婚事若能定下来,我们的新政推行就会少一些阻力。”

冉溥看着她那星光般耀眼的双目,不禁低头与她深吻起来,若没有他的阿芙在一旁协助,他要达到今日的成就只怕要难得多,“小丫头,我欠你甚多。”

谢芙闻言,咬着他的嘴唇道:“夫妻本是一体,哪能说谁欠了谁,你这话我不爱听。”

中秋节当日,摄政王府打开大门迎宾,众多的宾客到来给府里增添了不少人气,侍女们更是忙个不停,一一引贵宾往正堂而去。

王恺与司马钰看着那朱芸缠着朱家家主拼命地说谢攸这好那好的话,就是要她爹给她做主提婚事。

朱家家主被她缠得烦了,不禁道:“阿芸,你是女孩子家家,哪能自己主动提婚事的?况且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为你做主。”

司马钰见朱芸的嘴不满地嘟了起来,遂伸手把她拉到身边:“阿芸,你先别急,此事舅舅会为你着想的,今天是来到别人府里做客,总要庄重一些。”

朱芸这才安静一些,突然看到回廊处的冉佳拉着冉琪正走过来,遂放开司马钰的手,“囡囡,阿琪,你们怎么来了?”

“我听说姐姐要来,所以拉着阿琪一道儿来找你,果然就碰上了。”冉佳笑道,眼尖地发现了司马钰,“钰姨母也来了?”

五六岁的冉琪也跟跟着格格笑了起来,那双灵动的眼睛却是如天河在流转一般,煞是迷人,跟着冉佳一道轻声唤人。

司马钰踱近两个小人儿,朝冉佳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看向那同样唤着她“钰姨母”的小女娃,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她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情不自禁地一把抱起她,“阿琪想不想钰姨母?”

“想。”冉琪脆生生地道。

王恺看到她们没有跟上来,遂转头朝她们而来,看到妻子正抱着孩子逗弄,这孩子他见过一两次,倒是颇为乖巧。

朱芸拉着冉佳的手往前而去,两人自是小声说大声笑,看到表兄夫妇只顾逗冉琪,还站在原处,“表兄,表嫂,宴席就要开场了,你们还不快点跟上来!”

司马钰边抱着孩子边跟丈夫笑着走近,朱芸的目光看了看冉琪,然后又看了看王恺,这样一比较,长相还真的有几分相似。

“阿芸,你在看什么?”司马钰发现了她的目光有几分诡异。

“没什么,”朱芸摇头道,若把她发现的事情说出去,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还中缄口为妙,赶紧拉着冉佳逃走。

“三郎,你这表妹甚是有趣,我想若谢攸娶着她,只怕日子热闹得很。”司马钰摇摇头道。

王恺却没留心听妻子说什么,反而是一把抱过冉琪来逗弄,每见一次他就越喜爱这孩子几分,就像看到儿子一般的感觉,明明是陌生人,“真想向阿芙把这孩子讨了去。”

“你也喜欢啊,不如我们讨了吧。”司马钰怂恿道。

冉琪听到这两个大人说要讨了她去的话,顿时小脸儿一皱,在王恺的怀里蹭了蹭,“我不要,我是爹和娘的女儿,不是你们家的。”然后小腰一使劲,从王恺的怀里滑到地上,一溜烟地跑向了前头的冉佳,握紧了阿姐的小手板。

王恺与司马钰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后,司马钰却有几分失望地笑道:“阿琪不愿意呢,也是,阿芙养了她这么久,我们讨了去好像有失厚道。”

王恺握紧妻子的手笑着往前走,“阿钰,我们再生一个女儿,一定会像小阿琪一样漂亮的。”

司马钰的手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不过很快就甜蜜地靠了上去。

这一场宴席几分囊括了几方颇有势力的士族,冉溥与谢芙夫妻俩从侧门进来的时候,全场安静,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迎,天下说好听点仍姓司马,其实早就姓冉了,这也是众人忌惮之处。

朱家主的目光看向这年轻的摄政王,就是这人的新政让大家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上回在建康未与摄政王有过多的接触倒是甚为可惜,此时特意北上前来拜访。”

几个南方的士族见朱家表态了,赶紧一一起身问候。

冉溥笑道,“几位家主远道而来倒是辛苦了,所以本王这回也备了薄酒给各位洗尘。”

“摄政王客气了,只是我们远道而来不是为了来喝几杯酒的,只是想要问一问摄政王还顾汪顾及我们这些士族之人?”朱家主一开口就是发难,“自从新政颁布以来,我们的日子越发难过,还请摄政王为我们考虑一二。”

“没错,田里的收成也不太好,战乱刚过,我们的日子难过啊,更何况现在还要减税减地,摄政王岂不是逼大家都无路可走吗?”有人附和道。

“……”

王太傅喝了一口酒,冷眼看着主家席上的冉溥,看他如何回答这一群人的质疑,看到南面的人说完了,他也赶紧地站起来,“摄政王,本来我不该多言的,但连我们洛阳的人都过不下去了,其他城郡的人日子可想而知。”

冉溥的目光扫过这群人,嘴角微勾了勾,“你们所提之事本王已经了解了,新政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削大家的权益,只是要给天下一个休养生自息的机会,大家莫不是想让天下再起风云?”此时,他的语气放重,微眯的眼中给人的感觉甚有压力。

坐在一旁的谢芙此时也开口道:“前几天我还听了一些传闻,不知是真是假,既然各位都在,那就给我解解惑吧。”她的目光从慵懒变得凌厉起来,“听闻南方有些城郡并未严格实施新政,有人起来造反,可有此事?”

冉氏夫妻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南方几名士族没想到事情那么快就传到洛阳来了,朱家主的脸上也不太好看,闹得最凶的偏偏就是他所处的城郡。

“王妃,此事只是有一小股人不服从管教而已,并不是那般厉害。”朱家主赶紧起身道。

“对呀,对呀……”南方的士族立刻声援。

“若是小事一件,本王也不会过问各家领地内的事情,但现在关系到天下安定之事,距离上一次战事结束未满一年,庶民就起来闹事,各位可有想明白其中是何缘由?”冉溥冷声道:“本来大过节的,本王不想提及此事,这是朝政。但既然各位质疑新政,在江水以北严格实施新政的地方可没有那么多人闹事。”

“溥郎,依我看,不如派遣大军前往南方解决此事,也算是为各位家主了了心病。”谢芙虽是笑道,但那眼里哪有分毫笑意。

一群士族都安静皱眉不吭声,就连有几分老奸巨滑的王太傅也不做声了,冉溥与谢芙的话让人不好反驳,况且还威胁要用武力镇压。

“朱家主,本王收到的消息之中,就数你所处的城郡闹得最凶,甚至有人上奏疏,直指是你阻挠了新政的实施,是也不是?”冉溥质问了一声。

朱家主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他不满新政,所以才会不配合新政的实施。

“朱家主,本王在问你,是也不是?”冉溥看他不答,遂有几分怒意地道。

谢芙眼中的波光一闪,谢攸即会意,遂起身作揖道:“摄政王请息怒,相信朱家主也是有难言之隐,不然哪会不为朝廷考虑,朱家主,不知攸所言可对?”

朱家主得了谢攸的解围,这时脸上才好看了一点,不禁有几分感激这个为他出声的年轻人,“没错,正是如此,并非是我有意阻挠了新政的实施,还望摄政王明察。”

王太傅看到这急转直下的形势,心中越发地叹气,冉氏夫妻如唱双簧般就收拾了本来最为不满的朱家。

王恺小声地道:“爹,你都看到了,我早已说过卫太后那人的要求答应不得的,她无非是要利用我们王家来与冉溥对抗,而她坐收渔翁之利,这对于我们王家而言没有好处。”目光朝冉溥看了一眼,“况且新政并非是一无是处,有些地方早就该变通一下了。”

王太傅看了眼儿子,越发的觉得自己活得憋屈,王家的鼎盛时期好像已经结束了,遂有几分心灰意冷地坐在一旁不吭声。

冉溥的利目扫过座下之人的神色,尤其是王太傅那有些呈灰色的脸,这才把怒容一收,淡淡地朝朱家主道:“朱家主无须慌张,我的小舅子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自会查清此事,若有人刻意阻挠新政,本王绝不会轻饶就是了,定会还朱家主一个公道。”此时他的声音响彻四座。

众人看到冉溥这个神色,哪里还敢说反对意见,本来是大声愤怒地质问,硬被扭曲成查新政实施状况,冉溥这人果然不好相与。

朱家主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冉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的家族就捏在他的手上,只要他一句话,就能明正言顺地把他朱家灭了,越往下想他的背脊越发地森寒,怎么会发展成如此不利于他的局面?

“爹,”朱芸却是无视父亲那难看的面容,只知一味地看着心上人,急着去拉父亲的衣袖。

朱家主看到女儿那不知体谅的神态,顿时就想发火了,“阿芸……”正要教训女儿几句,谁知被女儿打断了,顿时就听到女儿小声地指着之前出言为他解困的男子,“爹,他就是我要嫁的人,你为女儿做主好不好?况且他刚才也帮爹说话了,爹,女儿求你了……”

朱家主顿时就看向谢攸,原来他就是谢芙的弟弟,倒是长得一表人材,更重要的是刚刚那一举动甚得他心,眼睛微眯起来。

谢芙特意看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气氛有些僵硬,遂道:“溥郎,你也是的,这可是我费尽心思办的宴席,哪有在宴席上谈论政事的,既然是酒席,哪能少得了歌舞?我特意让藏娇馆里的花魁前来跳舞给大家助兴。”说完,拍了拍手掌。

“王妃说得对,朝政之事自然要在朝堂上讨论方好。”冉溥看着爱妻,收起那一股冷冽的气息道。

顿时那身穿飘逸衣物的女子就慢慢地步入场中翩翩起舞。

众人原本被冉溥的气势压得喘不气来,现在得谢芙解围,又有丝竹之声响起,有好些人不禁暗暗有几分感激谢芙这摄政王妃,原本对她不太感兴趣的人纷纷交头接耳,然后看向谢家的目光倒多了几分羡慕。

“听说摄政王只宠她一个,别人送来的歌姬都被退了回去……”

“对,我也听说过,还不止这些呢,刚刚瞧见没?王妃在政事上也有发言权呢……”

“可不是,听说卫太后不太理事,宫中大小事务都得王妃打点,倒是辛苦得很,卫太后可真是个会享福的人。”

“你羡慕不来的,谁叫人是谢氏的掌上明珠……没见这次的新政谢家最为支持吗?有一个这样能干的族女,谢氏的门庭只怕不低反高呢……”

窃窃私语越多,谢怿脸上的笑容就越大,以前这种光芒只会给王家那群人,不为相便为后,可今天出风头的却是他们谢家,更为享受别人投给他的羡慕目光,低头朝弟弟道:“阿怊,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大哥这话小弟爱听。”谢怊不再谦逊,享受着女儿带给他的荣耀。

“那是小叔教女有方。”袁氏凑上去恭维了一句,她的女儿却是让她甚为头痛,这些天给她见了几个合适对象的画像,她硬是没有一个满意的,正想着女儿,突然见到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抱着琴从堂外而来,顿时眼睛都睁大了。

“夫人,阿蔷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她今天不舒服吗?”谢怿朝妻子不解地道,况且看女儿的神态似乎有几分绝决,“夫人,阿蔷这是要干什么?”

袁氏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回丈夫的话,以为女儿在她说的那番话下开窍了,不过她仍不放心,特意把她关在府里,就怕她一时想不开前来捣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趁着那歌舞还没结束,她忙上前准备拦住女儿,低声道:“阿蔷,你这是干什么?快随娘回去,别丢人现眼的……”一把拉着女儿的手就要她走。

谢蔷却是看也不看母亲,那张在今晚刻意装扮得十分美丽的脸庞此时带着几分绝然的气息,小声回了一句:“娘,你别管我……”然后鼓起勇气道:“今天是中秋佳节,谢氏阿蔷愿为摄政王弹奏一曲《凤求凰》,还请摄政王赏脸倾听。”

这声音一出,那群舞妓赶紧四散退开了,顿时就把谢蔷与袁氏两人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冉溥的脸色紧绷起来,而谢芙的脸色也不遑多让,手指捏紧手中的酒杯,阿蔷仍是不死心吗?《凤求凰》,居然当众向她的夫婿求爱,阿蔷什么时候不顾颜面到如此境地?

谢攸的目光顿时如刀般看向谢蔷,这个族姐真是把家族的颜面都丢尽了,她让谢家的颜面往哪里摆!

谢怿的脸顿时铁青起来,目光往四周议论的人看去,这些声音比打了他一巴掌还难受,原本钦羡谢家的人顿时都带了看戏的神情,这姐妹相争的戏码倒是不多见,纷纷带着几分奚落地目光看着谢怿这个家主。

谢怊这个老爹当得是不称职,但看到有人当众不把他的女儿看在眼里,顿时就怒了,“大哥,你这一房什么意思?我家阿芙已经嫁了过去,现在你家阿蔷在凑什么热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弟弟吗?此事我定要写信给三哥,让他回来评评理。”

“阿怊莫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谢怿顿时火大地看向场中的妻女,看妻子的样子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袁氏看到这场面已经失控了,而女儿还一脸绝决地甩开她的手,毅然踏进场中央,那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样子,让人看了不免心酸又愤慨,看来这个丑是出定了,她悻悻地转身往自家席位而去。

“阿蔷到底在搞什么?”袁氏刚一回到席位上,谢怿就铁青着神色怒喝妻子,这种丢脸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他谢氏门庭上。

袁氏见此事瞒不下去了,顿时小声地把女儿的心愿说出来,话还没一半,就看到丈夫的神色更为难看地小声喝道:“都是你养的好女儿,平日里就知道宠,现在宠出事来了,回头我再与你算这笔帐。”

谢怿看到自己这一席已经够引人注目了,顿时转身坐好不再言语。

司马钰有几分担忧地看了谢芙一眼,谢家怎么出了这么不知轻重不顾颜面的女郎?

冉溥正准备起身让人把这厚脸皮的人拉下去,突然大手被人一拉,“阿芙?”妻子这是什么意思,顿时那怒到铁青的脸色更为难看。

谢芙伸手扣住他的手掌,小声道:“溥郎,别怒,此事我自有分寸,不能让谢蔷一人让我们所有人都丢脸。”

冉溥反手握紧她的小手,听着下边的谢蔷开始弹奏《凤求凰》。

谢蔷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强求了,但她就是不甘心,不想就这样放弃,所以都会打晕看守她的家仆来此做困兽之斗,她倒要看看在大庭广众之下,冉溥和谢芙还如何能拒绝她,不然冉溥就得背一个情诱小姨子的名声,而谢芙也得背一个妒妇的名声。

将来目的达到之后,她再好好地赔罪,他们应该不会怪她的,对,不会的。这么一想定,她更用心地去弹奏《凤求凰》,任由那琴声把自己的心声表达出来。

谢芙听着这充满抗争的琴声,想起多年前柳缕也是用一首《凤求凰》为家族求得生机,而现在同样一首《凤求凰》,却是一个女人自私自利的表现,两者高下立见,眼前这首《凤求凰》已然落了下乘了。

正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是在听琴声又像是准备看待会儿的戏码,通通卯足了劲。

一曲终了,谢芙率先拍起掌来,冉溥也跟着拍了起来,引来了众人的侧目,顿时也笑着拍起掌来,以下颇为失望,看来谢芙已然准备大度接纳这个族妹了,不过想来除了这个结果之外还能有别的吗?该说谢芙还是大度的。

谢蔷听到谢芙的掌声,脸上浮起了两朵红晕,果然没有想错,阿芙还是心疼好的。

谢芙的掌声停下,笑着道:“阿蔷,我知道你羡慕我与你妹夫恩爱,所以特意用这首曲子来表达,好让我们也给你找个好夫主。”

“王妃说得对,怪不得小姨子的琴声可以绕梁三日了,原来是这个意思。这话直说即可,哪还需要绕那么多的弯弯呀,阿芙,你就给小姨子打听打听,城中哪家儿郎适合成为本王的妹夫?”冉溥也笑道,咬紧本王的妹夫几个字。

谢芙又道:“我哪里没有为阿蔷的婚事操心啊,我这妹子温柔又贤淑,还有如此高超的琴技,只是命运有些阻滞,”说完,叹息一声,“不过我可是时常挂在心上,最近倒是有个好人选,崔侍郎,我听闻你因年少时逝去的未婚妻一直未娶,一往情深守了这么些年,倒也长情,我家妹子也是个长情之人,正所谓有情人配有情人。”

崔侍郎的眉尖拢了拢,看了看那因听了谢芙的声音而脸色变青的谢蔷,前段时日谢攸跟他提过,他不太赞成,齐大非偶啊,正要开口拒绝。

冉溥随即笑道:“的确是桩好姻缘,崔侍郎可不要拒绝啊,”此时他的笑容里满是威压的味道。

谢攸看向崔侍郎,让他一力应下。

崔侍郎顿时就感觉到这几人给他的压力,为了仕途着想,顿时顾不上其他,忙站起来强挤出一抹笑来,“我自当愿意,只是不知谢氏女郎是否看得上在下?”他把难题推给谢蔷,若是她拒绝了,那也怪不得他了。

谢芙却是一笑,这人倒是狡猾,遂目光看向袁氏,然后才朝谢蔷道:“阿蔷,崔侍郎诚心一片,你可不要拒绝了别人的一片痴心啊!”

谢芙满脸都是羞忿,他们拒绝了他,还要硬给她指一个夫主,顿时就想要出口反驳,袁氏这次急忙地道:“我这女儿害羞,要不然怎么会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希望别人为她的婚姻大事操心呢!摄政王妃,她自当是愿意的。”在谢芙看向她时,她就知道她的心意了。

谢蔷的手指狠狠地抠着那琴弦,硬生生地把琴弦扯断了,看到那断了的琴弦,她的脸色又绝决了起来,想到自身的悲苦,再看了看高台上谢芙那冷冷的目光,罢了罢了,一死了之也好过在此任人摆布与羞辱。

冉溥一眼就看穿了谢蔷此时的想法,心中大怒,想要血溅摄政王府还得问他同不同意,遂朝小舅子看去。

第一百章 心思及打压第十章 自食其果第七十八章 开解及喜事第九十章 姻缘与阴谋第九十五章 崩溃、擦肩而过及心愿达成第三十六章 挑拨第一章 新婚之夜的惊变第五十三章 以后有我来疼宠你第七十二章 下药风波及来客第一百零五章 我要你砖头致歉第二十五章 开诚布公第十八章 清内宅第六十五章 下场及“贤妻良母”第三十六章 挑拨第七十九章 归来、爱与试探第十八章 清内宅第十八章 清内宅第八十二章 失踪与寻找第六十一章 交锋第九十一章 猜测、逃难及焦虑第六十八章 驱逐出府第六十章 她是我的夫人第九章 将计就计第四十六章 与虎狼搏斗第一百零四章 收网第四十三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第一章 新婚之夜的惊变第二章 梦境抑或是现实?第三十八章 誓言第四章 鞭子与糖第一百章 心思及打压第七十八章 开解及喜事第四十二章 身处险境第七十八章 开解及喜事第十一章 夜幕下的关怀第九十一章 猜测、逃难及焦虑第四十四章 发难第三十章 借我靠一下第七十四章 阴谋及跑马赛的风波第九十三章 绑架孩子第七十七章 讹诈事件及夫妻团聚第五十二章 螳螂与黄雀第五十一章 我想要你的一个保证第九十四章 错惹小煞星,乌兰珠悲剧了第四十八章 爱计较的小丫头第二章 梦境抑或是现实?第三十六章 挑拨第九十五章 崩溃、擦肩而过及心愿达成第二十四章 大伯母第七十四章 阴谋及跑马赛的风波第七十四章 阴谋及跑马赛的风波第九十一章 猜测、逃难及焦虑第五十四章 求亲风波第七十三章 挑唆与摇摆第九十三章 绑架孩子第十七章 流言起第十八章 清内宅第九十四章 错惹小煞星,乌兰珠悲剧了第六十六章 暗流汹涌第三十五章 有所求楔子 慈母心第一百零一章 使计第十八章 清内宅第四十二章 身处险境第七十四章 阴谋及跑马赛的风波第八十四章 情至深处的遗忘及杀机第九十一章 猜测、逃难及焦虑第七十九章 归来、爱与试探第二十一章 再遇第九十章 姻缘与阴谋第五十二章 螳螂与黄雀第三十三章 打算与谋略楔子 慈母心第三十三章 打算与谋略第六十三章 谗言第二十一章 再遇第六十四章 释然及对质第九十九章 册立新君及封王第四十二章 身处险境第三十八章 誓言第八十八章 离去、仇敌相见及父女会面第四十五章 明悟及求助第六十一章 交锋第六十二章 宗族风波第十一章 夜幕下的关怀第二十四章 大伯母第三十章 借我靠一下第六十二章 宗族风波第五十六章 她是我心尖尖上的人第一百零四章 收网第二十二章 不再相欠第九十六章 故人再见、风云渐起及跟踪第九十六章 故人再见、风云渐起及跟踪第七十八章 开解及喜事第八十八章 离去、仇敌相见及父女会面第十二章 倔强的丫头第九十三章 绑架孩子第一百零三章 解决第六十三章 谗言第二十五章 开诚布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