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诺飞快地奔到二楼,拍着张德家的防盗门,叫道:“杨阿姨,怎么了?我是楼上的陈诺!”
十多秒钟后,张德的老伴杨雅云把防盗门打开了,她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杨阿姨,张叔怎么了?”陈诺沉声问道。
“老张快不行了……”杨雅云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她用双手使劲地拍着大腿,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陈诺急了,也不等杨雅云回答,就冲了进去,同时大叫道,“打120!”
刚跑进客厅,陈诺就一眼看到了张德,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看样子是昏迷了过去。
陈诺赶紧蹲下身去,把张德抱到沙发上,让他平躺好,然后掀了掀他的眼皮,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还把耳朵凑了上去,听了一阵心跳。
这一会儿的功夫,四邻右舍都被惊动了,老头老太太们来了一堆,都挤进了张德家,围着杨雅云问长问短。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在厨房里摘了把菜的功夫,回到客厅,老张就躺地下了……”杨雅云一向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打了120没有?”陈诺沉声问道。
“没打。”杨雅云愁眉苦脸地说道,“医院也没辙啊,先是发烧,后是眩晕,在医院治了大半个月也没见好,针头都打不进了。老张犯了倔,非要出院,再也不肯去医院,这两天昏了好几次了,但这次怎么都弄不醒,我掐了他的人中半天,也不管用……”
“不去医院怎么行?”陈诺急了,赶紧打断了杨雅云的话,掏出手机拨通了120。
120答应马上就派救护车来,但由于朝阳街离南区医院比较远,加上又是周末,估计路上会有些塞车,救护车可能要半小时后才能到。
“唉呀,老张吐了。”田名忽然惊叫了一声。
果然,张德的嘴角忽然涌出了一些浑浊的液体,顺着口角流到了沙发上。
“哎呀,这怎么办,怎么办?”杨雅云顿时急得团团转。
“先找庞大海来看看,他是医生。”一个邻居提醒道。
“庞大海家没人接电话,他手机关机了。”田名举着手机,失望地说道。
“小陈,紫雪姐不是说你能治病的吗?你快给老张治治啊。”杨雅云忽然想起了这件事,赶紧跑到了陈诺面前。
邻居们都忽然沉默下来,大家都看着陈诺,却没有一个人帮腔,心里都觉得杨雅云是有病乱投医,居然求上了这个什么也不是的陈诺。但陈诺帮过大伙不少忙,此刻又在眼前,他们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等一等。”陈诺正在专心地看着手机,摆了摆手。
“还等什么?你快给他治吧,求求你了……”陈雅云急了,紧抓着陈诺的胳膊不放。
“好,我去拿东西下来。”陈诺把手机揣在裤袋里,几步就跑上了楼,取出了医药箱。
陈诺对于针灸还只是入门,对如何治疗老年痴呆最有心得,其他方面就差一些。但就在刚才那一小会,陈诺已经用手机上的快捷方式登上了中医教育网,搜到了用针灸治疗昏迷症的方法,于是心里就更有底了。
不一会,陈诺就提着医药箱和一些其他东西下了楼,进了张德家。
邻居们正议论纷纷,见到陈诺进屋,顿时就冷了场。
见陈诺打开医药箱,亮出一排长短不一的毫针,田名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小陈,你有没有把握啊?”
“我试一试吧,应该有效果的。”陈诺一边说着,一边把一瓶葡萄糖水递给杨雅云,说道,“赶紧泡在热水里,加热一下,另外弄个热水袋来。”
杨雅云正要伸手去接,早有一个热心的中年妇女抢上前来,按照陈诺的要求操作去了。
陈诺抓起几根毫针,准备进针,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陈诺。
陈诺先用一根毫针斜刺入张德嘴唇上方的水沟穴,并快速提插、捻转了二十多下,然后又抓起十根毫针,分别刺入张德十根手指尖端的正中央,然后快速地提插、捻动着。
张德的十根手针上都插着一根长长的毫针,这情形颇有些象古代折磨犯人时的一种酷刑,让杨雅云看得有些心惊胆颤,田名却微微地点了点头,似乎见识过这种针灸方法。
原来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轻微的议论声忽然响了起来,大伙都觉得张德这老头怪可怜的,病了这么久,早已是奄奄一息了,现在还要受这种折磨。毕竟,十指连心,手指尖都插上这么长的针,哪有好受的道理?
而就在这时,张德的眼皮忽然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老张醒了!”田名最先发现了这一奇迹,惊喜地叫道。
“老张啊,你吓死我了!”杨雅云见张德醒过来了,顿时悲喜交集,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邻居们顿时“嗡”地一声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看向陈诺的眼光也顿时充满了惊奇,还有一些佩服。
毕竟,陈诺从开始动针,到把张德救醒,前后也不过是两三分钟的事儿,可谓神速了。
张德动了动嘴巴,房间里顿时又静了下来,大家都想听张德说什么。
“这是……干什么?”张德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的头靠在沙发枕上,位置比较高,所以看到了自己手指的异状。
“我在给你针灸,手指尖这里叫十宣穴,可以使昏迷的病人苏醒。”陈诺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后,赶紧问道,“张叔,你昨天喝醉了吧?”
“对对对,昨晚上这老东西心里不痛快,瞒着我偷喝了几大杯酒。他酒量不行,身体又病着,一下就醉了。”杨雅云赶紧说道。
“最近经常拉肚子吧?”陈诺问道。
“对对对,吃饭也拉,喝水也拉,拉得人都虚脱了。”杨雅云看向陈诺的目光,顿时又多了几分信赖。
“张叔现在还不怎么能动,我先给他再治治,然后把眩晕症和拉肚子、醉酒也给一并解决。”陈诺说完这句话,就解开张德的衣服和袜子,又取出几根毫针,分别插在了中脘、足三里、神阙、涌泉等穴上,并快速地捻转和提插着。
两分钟后,张德的四肢都轻微地动了起来,神智也更为清醒了。
“张叔,你是不是胃里有一股冷气,憋得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陈诺问道。
张德的眼睛一亮,轻微地点了点头。
“那是酒精作怪,我一会让你吐出来,好吗?”陈诺再次问道。
“好。”张德有气无力地答道。
陈诺又取出几根毫针,快速地在他的合谷、天枢、内关等穴一一插上毫针。
“小陈,咱们老张这到底是得了什么怪病啊?拖了快一个月了,医院只说是发烧,发烧哪有那么久的?”杨雅云忍不住问道。
“张叔现在形体瘦削,皮肤松弛,毫无弹性,眼窝深度凹陷,瞳孔对光反应迟钝,脉搏也很虚弱,每分钟只有45次。呼吸浅而缓,每分钟10次。口.唇、舌质均淡白,无舌苔,口腔.内干燥无津,四肢厥冷,无肠鸣音,这应该是情志不舒,气郁化火,肝阳暴亢,导致清窍被扰,这才久病不愈,同时导致眩晕和拉肚子。刚才他一定是眩晕发作,然后摔在地上的。”陈诺一边捻动着毫针,一边头也不回地答道。
“这什么意思啊?”杨雅云听到这一串医学术语就昏了,怎么也理解不了。
但其他邻居们听到这些医学用语,顿时又对陈诺刮目相看了:这土郎中不但能扎针,说话也和个正规医生差不多。
“张叔最近这一个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啊?他心里应该很不痛快,很容易急躁,发脾气,对不对?病根应该就在这里。”陈诺解释道。
杨雅云的神色忽然扭捏起来,不肯答话。张德睁开的眼睛也忽然闭上了,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随即又紧紧地闭上了。
“是不是这样啊?你快说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邻居们都急了,纷纷说道。
“是这么回事,上次我们去儿子家吃饭,儿媳妇给我们脸色看,还说以后不能去军区弄特供烟了,否则会有什么负面影响。老张火了,说了她几句,结果儿媳妇和他吵了起来,儿子也没怎么帮我们说话。”杨雅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老张回来后,第二天就病了,开始以为是感冒,后来越拖越严重,发了几回烧,又加上拉肚子,就送到了医院。但在医院里天天打吊瓶,也不见好,最后针都打不进了,老张就不肯住院了,说是白白遭罪……”
邻居们听了,都感叹不已。张德一直夸自己的儿子孝顺,没想到儿媳妇这么厉害。而陈诺的判断之准,也让他们惊叹不已。
陈诺听了这几句话后,赶紧站起身来,把杨雅云叫到厨房里后,低声说道:“心病还须心药治,杨阿姨,你赶紧叫你儿子和儿媳妇来家里看看吧,让儿媳妇拎几条烟过来。”
“嗯,我马上去打电话。”杨雅云如梦初醒地说道。
陈诺回到客厅里又治了一两分钟后,,张德的身体慢慢地能动弹了,人也清醒了一些,开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张叔,现在是不是胃里开始难受了,想吐出来?”陈诺赶紧问道。
张德点了点头,虚弱地说道:“吐不出来,没力气。”
“这好办,我能让你吐出来。现在你的病情稳定一些了,可以吐了,你不要担心。”陈诺一边说着,一边把茶几旁的垃圾筒拿了过来,对田名说道,“你们帮我扶他一下,让他对着这个垃圾筒吐。”
田名和另一个老头赶紧凑上前去,托的托,扶的扶,把张德扶坐了起来。
陈诺又取了两根毫针,给张德的几处穴位快速插拨了几下后,张德哇的一声呕了出来,顿时酒气四溢。
“神医啊……”邻居们见陈诺用针这么神,都是连声感叹着,然后赶紧捂着鼻子退开了去。
隔夜的酒水吐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难闻。
而这时,张诺早已戴上了一个口罩,悠然地站在沙发旁边,袖手观看着。
只有田名和另一个老头正扶着张德,无处可逃,脸上顿时露出了十分郁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