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又恢复到了黑暗的宁静中,有些负累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宿命。晨曦,对不起,我无法摆脱我的命运,我也无法阻止给你这段命运。
三天后,我还是被送到了这个心理诊所,长时间的呆滞和不进食,让周围的人又想起了之前我的疯狂。说是诊所,但其实已经是一个知名的心理医院,医院的配套设施很完善,周围的一切都很安宁。我的这个病房通体明亮,我穿着洁白的衣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圣洁的摸样。我很安静,不狂躁,不乱跑,甚至不轻生。我只是静静地呆坐着。于观涛在工作的同时,也在兼顾我的工作室,工作室运营了一段时间,很多东西已经逐渐走上正轨,工作室的员工也都是之前积德行善积攒的人气,所以一切都很顺畅。
因为我的病情很稳定,所以好心的护士时常不给我的房门上锁,可是每次我发现后,都会自己锁上。我只想在我的这块小地方活动,我不需要那么大的空间。
住院的这段期间,家人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了一下最近的生活情况,我沉着的应答,最后妈妈跟我说,家里经济有些紧张。于观涛来的时候我说了这件事,他抱着我,很紧很紧。后来家里再也没有打来任何电话了。
弟弟的学业一直很顺利,他说想要出国,以后不想再回来了。
他坐在我的病床边问我,“姐姐,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走?”
“下个礼拜。”
“哦。你去吧。每个月姐姐会给你打生活费,过你想过的日子去吧。”
他哇的就哭了,这辈子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留在我身边,守护着我,可是现在自己也只能逃离。这片天空有他再也承受不了的过往,如果他不走,可能这辈子就有完不了的噩梦和纠缠。我怎会不知道,可是,我又能走到哪去?现在这种半生不死的状态,已经是我能够享受到的极致。
同我弟弟一起被送出国的,还有小严。我住在这里后,那个孩子几乎每天过来陪我,不停的说话,不停的逗我开心,只是我都木然的应对着。得知弟弟要走的消息后,我知道,这个孩子可以替我陪伴弟弟的下半生。
那天小严又过来了,带了苹果,正准备削。
“拿去给我洗了吧,我喜欢吃带皮的苹果。”
他惊愕地抬头看我,刀子差点砸到了脚。然后蹦蹦跳跳地去洗苹果了。回来的时候还拉来了医生,嘴里不停地絮叨着刚才发生的种种。
“田雪,我可不想来的,你又没事。这孩子硬生生非要拉我过来。”
“呵呵,老朋友时常叙叙旧是应该的,吃苹果。”
徐龙坐在我的床边,看着不知所措的小严:“你这个姐姐没事,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我不会骗你的。”
他转过身,“不过田雪,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注意一下,你的意志力和你的情绪终究有一个要占上风,到时候如果你真的控制不好,那剩下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了。”
“这个我知道,我自己有数。你那边还有很多真病人,忙你的吧,我有事会找你的。”
“我说的话自己注意。”
小严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直愣愣的呆在那里。我笑着唤他过来,“你快毕业了吧,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没什么特别的打算,毕业了,该承担起的东西就要承担了。”
“听说你放弃考研了?”
“田姐,大学的学费基本上都是你支付的。我之前消失也是因为害怕,我害怕我还不起这笔债务。后来听说您出事了,无论如何,我想我报答你的机会来了。其实这次来我是奔着一直照顾你的,不管多长时间,我都会一直照顾你•••”
“好了,这不是我想听的事情。要报答我的人很多,现在已经不缺你一个了。但是眼下我有一件事除了你,真的没人能帮我。”
“您说。”
“我弟弟要出国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从没离开过我这么远,我很担心。从今天起,我要你替我一直陪着他,无论他在哪,无论他干什么都陪着他。从此以后你的学费和你父母的生活,当然包括你妹妹从现在到死的所有费用和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田姐•••”
“只用回答我行或是不行。”
“•••行!”
我支撑着身子下床,他过来扶我推开他,跪在了他面前。
“小严,谢谢你。姐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他就是姐的命,帮我守护好他。如果真有下辈子,姐给你当牛做马!”
一个礼拜后,我送他们去了机场。弟弟一直沉默的办着各项手续,小严则在我身边照顾。直到登记前,弟弟终于回过头,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那么大声地喊我姐
——“姐!”那是这么多年一直陪伴我的唯一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