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杀无梦人.多法

“多法,能活着从这儿出生的人,只有一个!”

当我在母体中孕育时,便有记忆,这是我还未见阳光时每天都能听到的话。

我一旦出了母体,就将面对一场残酷的厮杀,于是对迟早到来的诞生之日充满恐惧,同时也拼命地从母体中汲取营养,我想活。

诞生之日不久就来临了,我听到我母体撕裂的声音。“哗啦”一声,像是华贵的云锦裂开的声音,一缕强烈的光芒照进来,我从母体中爬出来,向四周环顾。我环顾我出生的地方,这似乎是一个石洞,墙壁上先挂着无数个厚厚的茧,跟我的母体一样,晶莹得发亮。不就之后,他们也将裂开,从中诞生我的竞争者。

就在我落地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被无数的声音充斥,他们告诉我我是谁,我要做什么。

“多法,你是一个无梦人,你不会有梦境,因为梦境是你没有意识时做容易被攻破的地方。“

“多法,从这儿走出去,这儿是女王莫加米雪的梦境构成的迷宫,能第一个走出去的人才能活下来。”

后来,我渐渐知道,我们的存在就是来寻找最强大的那一个帮助女王莫加米雪来编织一张用血管织成的网。

起先的几天,只有我一个人,我从母体中吸收的营养足够维持我的生命。但后来,他们出生了,不过,作为一群新生儿,他们的能力太弱了,当我的手碰上他们细细的脖子,下一秒就能听到断裂的声音。当第一百个无梦人死去的时候,我得意地想,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最早出世的我就是那个唯一一个能走出去的人?

死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我甚至能听到逝去的灵魂在我耳边奔走的声音。

过了一阵子,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几个,而我,还活着,一直到最后,我见到的最后一个活人,是个小女孩,我发誓,她长得真是好看,可是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墨绿的眼眸中闪烁着即将熄灭的光芒,她盯着我,带着一丝祈求。可我知道,杀了她,我就是那个唯一。可为什么,她偏偏是个漂亮的女孩,看上去十分善良。

我忘了,她是那个活到现在的人,死在她手下的人,尸骨可以堆成一个小山丘,就在我犹豫的那个瞬间,我便为我的妇人之仁付出了代价。

她眸光一闪,像极了深夜雪原上的狼,她一改之前的虚弱,把她尖而利地指甲插进我的喉咙,尽管我一闪身,可疼痛还是弥漫了我的全身,当血流出来时,我的视线一片恍惚。

那个女孩举起手,满手的血照亮了她如新雪般耀眼的肌肤。

在无梦人的世界没有信任。

“多法,能活着从这儿出去的人,只有一个。”这个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难道,我手上沾染了这么多的鲜血,最后还是要命绝于此吗?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从衣服的里层掏出一把刀,这刀是一个企图偷袭我的人的胸骨,我把它从那人鲜热的胸腔中逃出来,然后把他的皮肉分离,在石壁上磨得无比尖利。

对准女孩因为欣喜若狂而起伏不止的心脏位置,狠狠一扎,一股血沿着她依旧上扬的嘴角流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直到断气也没有闭上眼睛。

能活着从这儿出去的人,只有唯一一个,但一定有一个。我很幸运地撑到了生命终结的前一秒。

当我真正见到阳光的时候,我哭了。女王莫加米雪浅笑地看着我,说:“你来了。”不知是她早就知道是我,还是不管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谁,她都会这么说。

那时候的乌拉尔还是国泰民安,各种鲜花不分季节地怒放着,可是女王要的不是这些。她没有都盯着一株莲花:“你再不开我们都会死。”

我这才知道我的使命,我们的使命。莲花必须开花,不然我还是会死。

我们尝试了用各种液体浇灌它,但它一直保持非生也非死的状态。知道有一天,我割开了我的脉搏……

当鲜血溅到那娇嫩的花瓣上时,它忽然疯了一般炸裂。天啊,它开放了,中间的莲蕊格外诡异——是鲜红的。

这是一株需要活体的鲜血才能维持生命的妖花,后来,就是你们所看到的,整个乌拉尔的人都死了,他们的灵魂至今还在乌拉尔的大街上游荡,至今不眠。

我用他们的血管连同心脏,织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编织是无梦人天生就有的天赋。从此,莲花日日怒放。

而我的心脏,也被用作最核心的运输通道,成了一个与我日日相依的生命或者怪物。

当我转身离去的时候,背后站着那些来毁灭或者拯救的人,那些曾沾在我手上的鲜血忽然燃烧,我就是在这烈火中变为灰烬的。那些我所杀戮的生命,我甚至没有非要这么做的理由。

去我的地狱做永世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