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书前的话:各位看官,我的小说前传和后面虽然联系比较大,但前传沉闷的氛围比较重,风格和正传有大不同,如果不喜欢前传,大可跳过。其次,我书中章节名里,有(半)字出现的章节,都表示本章节的更新,还没有完。祝愿您能在这本书里得到一点值得享受的时间——雀舞顿首)
无星,无月,无边暗夜,似雾落幕压盖大地,零星行动的黑影,动作僵直,喀嚓声伴着每一次前进的脚步响起,不知又踩碎了几位英魂的枯骨。
漫无目的的身影,如墨色的幽魂,举着相似的枪械,昂着同样的头颅,四处徘徊,寻匿已经再无可能出现在地面的失败者们。
地下的世界,更甚地面,黑幕似墨,粘稠浓密。
这儿依旧不为死寂笼罩。
蛛网般的通道里,异物在沉闷中前进,沙沙的声响,是多足的脚步轻落,前移,这无数同样声响的交奏,掩住了或许存在的其它响动,成为了唯一的主旋律。
巴掌的尺寸,是异物八足全伸的大小,仿若蜘蛛的造型,使这不大的异物的金属面目畸形的扭曲,八足交错,各有落点,互不干扰的行径方式,让它的动作远比看上去迅捷,带着倒刺的足部拔起,沙沙声就此发出,收发弹指的利器远比这寂静中的奏鸣要让人心惊肉跳。
240027号紧了紧手上的速发D型机枪,侧耳倾听,听那微弱的沙沙声贴近,远去,直至消失。
终于不再有那声音传出,那张被几道弹痕茬过的脸上露出些许轻松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了往日的狰狞。
他再也没有力气抓住手中巨大的枪械,摔在腿上的它与肉体接触发出了“嘣”的闷响。
房间狭小,臭不可闻,仅有的一张床上,躺着的却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那臭味,正是由此而发。
240027号没有名字,其实许久前,他似乎有过,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现在却想不起来了,无时无刻不在生死关头的战斗让他除了战术躲避,几乎话的说法都忘却了。
他还依稀可以回忆起小时候这里人丁兴旺,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号码前都还要加上两位字母,虽然最开头一位只有A、B、C,但比起现在要好过很多了。
一场打了20多年的仗,把一切都打没了。
食物没了,水没了,人也没了。
废墟置换了城市,枯骨代替了荒草。
黑色的钢铁洪流终结着作为主宰的人类。
240027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他生下来就在这地下城市里,直到现在,见过天空的次数没超过两位数,他一生第一件礼物是老师给的,那是一把轻弹A型手枪。
是一把还没使用过的真枪。
漆黑的色泽,在还有光的日子里,展现的,是峥嵘。
杀人的利器,让无知的孩子眼中闪着流光异彩。
那时,他只有8岁。
他并没有得到子弹,但仅仅三天后,240027在同伴的指导下知道,原来,这把枪的子弹到处都可以拣到。
什么都缺的日子里,这屈指可数的充足物品,让他雀跃。
他只学过两年的知识,谁又能有心思学呢?
从上面传来的一声声枪炮声在头顶上呼啸,时时的地动山摇,让每个孩子的心不在焉,孩子们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看天空是不是老师说的那么清澈湛蓝,流云是不是老师说的那般轻盈飘柔。
很快,孩子们被告知,就要可以实现这一梦想了。
可那一堆孩子共同的几个母亲脸上却是死灰一般的颜色,兴奋的孩子们明白了那脸色的含义,是在看见天空之后的事了。
240027九岁那年,那总是弯腰咳嗽的老师离开了大家,被询问的母亲们告诉孩子:“老师去别的地方,教新的孩子了,你们,长大了。”
只有240027注意到了那些母亲闪避着的眼神——闪烁不定,那三十岁不到却是两鬓斑白的老师曾说:当一个人撒谎时,他是不敢面对着你的目光的。
他不知道这些疼爱着每一个孩子的母亲们,撒了什么谎,但他没问,因为这些爱,唯独没给予他。
接收孩子们的,是一个穿着件破烂衣服的军官。他最爱做的,就是取下他肩膀上那还算完整的肩章,细细擦拭那从没有变亮的星星,在擦拭中,他的眼中总是泪光盈盈,矛盾的说教,让240027惑而不解,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也是军官最爱挂在口中的。
眼中的晶莹,不是泪?
军官爱让孩子们称呼他为教官,孩子们背后却称呼军官为半身人。因为那军官少了一只胳膊外加一条腿。
有一天,孩子们的称呼被教官听见了,一贯严厉的教官却没有教训孩子们,只是失神地靠在墙上,轻轻抚摸只剩小半截的胳膊,思绪不知飞扬到了何处。
这件事被母亲们得知后,几乎所有孩子们都挨了巴掌,被打得苦爹喊娘,240027第二次觉得不被这些母亲理睬也不是见坏事。
而那第一次,是在老师给自己那把枪做成人仪式礼物的时候,240027记得,只有他得到了一把充满金属光泽的黑亮手枪,其他人得到的,都是守望着他们的天使一针一线缝制的护身符。
在同伴们羡慕的目光中,240027号趾高气昂的得意了那么一回。
得意了第一回。
孩子们被打之后,没有再敢拿军官的样子取笑,老老实实的称呼军官为教官,再因为军官严厉而发出的抱怨中,半身人的称呼也被刻意的压低了。
那时候的食物其实已经开始限制供应了,子弹却还是一抓一大把。军官每天的盯着孩子们训练,永无止境的射击,打肿了孩子们的肩膀,打僵了孩子们的手臂,也激怒了孩子们的心。
教官告诉每一个人:这是你们将来活命的本领。
一个个孩子受不了训练的苦,愤怒,在母亲身边得到宣泄,哭泣没有再能成为护身的盾牌,母亲们再没有从前的慈爱,个个又把孩子推了回去。
这是为什么?
孩子不解,难道那在废弃枪械中生活的母亲们,心也变成了铁石?
240027是最受教官宠爱的一个,无论是枪法还是教官教导的战术以及训练的动作,240027总能得到赞扬,因为这个,240027和其他孩子的隔阂越来越大。
想想这事,240027觉得很无辜,他其实也怕苦怕累,可他找谁哭呢?
关照他的老师走了,母亲们又没有人舍得把爱分给他一点,就仿佛分粮食一样,在其他孩子那里已经分完了。
慈爱没有存留,在他身上,没有!
240027觉得不应该是被别人敌视,而是他敌视别人才对。
只有搏得教官的赞许,才能让他得到分给教官粮食里,那好吃的肉罐头。
为此而成为所有人的敌人,也无怨无悔。
再往深想想,原来以前的努力训练,竟只是为了搏得没有10颗子弹重的罐头肉,这好像有点不合常理,而事实就是如此。
训练在1年多了几天就结束了,并不是教官说的两年时间。
240027记得清楚,因为往前数个几天,是他的生日,那一天,他得到了一盒完整的肉罐头,那罐头他吃了两个星期,直到吃到嘴里,肉味变成了一股霉味。
教官对着240027不无遗憾,他说:要是再给我两年时间,我有把握把你训练成一个兵王。你是一个天生的士兵,可惜啊……
240027当时对教官紧拉着自己的手很不满意,他急不可待的想和新到的一个穿着整齐军装的军官去看那蔚蓝的天空和如同牛奶一般让人流口水的白云。
地上确实很美,纵是无数的残骸和废墟一样不能掩盖那孩子们向往已久的动人,每一个人都呆住了,他们甚至无法挪动脚步,直到呼啸而来的子弹将其中数人打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块,孩子这才知道什么是教官口中的非安全区。
地上的战争并不是地下播音喇叭中说的对抗,这样的各自为政,面对无数机械人疯狂攻击的战场上,对抗变成抵抗,绝望的抵抗,大地之上,已然没有一处安全区了。
这样的抵抗就在240027上去第7天就结束了,所有部队退进了地下城中,和240027一起上去的孩子们连带他在内,仅剩下了三个。
在随后的五年中,240027曾经和部队一起冲上地面进行了4次反击战,最终的结果还是退了回来,在之后,就没有人看见过那大自然的美景。
在地下的日子,令人瞠目的事情一次次发生,把每一个人推在了崩溃的边缘。
在食物匮乏的日子里,24区发生了第一件让人愕然的事:
在生活区的百名重伤伤兵和百名老者集体服毒而去,留下了遗言:让有用的人活着吧。
其后,240027的教官在一个夜里,割断了另外两百多名老者的喉咙,在他的房间里吞枪自杀,只留下了一张写着三个字的纸条:我有罪。
在这之后,人们变了,所有人都变了,没有人再对回到地面抱有期望,父烹女而食,兵夺粮而去,一切一切都乱了套。
每个人都对身边的人充满了警惕,夜间没有人敢乱走,生怕被紧握枪械的其他人错手打死,战争不再只是面对机械人了……
人数越来越少,地下世界中徘徊的机器人把人类逼近了更深的黑暗中,最后一次的人数统计中,绝望的人类终于面对了现实,这次的人数统计是每个区各自进行的,240027得到了这个新的号码,没有前头的字母了,24区已经不到一万人了。
而这统计,是在3年以前。
想到这里,240027悲上心头,本队的战友都走了,最后一个走在了半个月前,是为了出去找几只老鼠填肚子而被发现的。
发现人类后随之而来的大量的狼蛛E型把这块地方挤满了,半个月不敢出去的240027饿晕了,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生吃了战友的一条腿。
240027回忆到这里,胃里一阵翻滚,除了几阵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长期的饥饿让他的消化力变得极强,他在发现后的第一时间无论怎么掏挖喉咙,也没有把人肉给吐出来。
报应比想象中来得快,240027看看身上的猩红斑点,这是中了尸毒的表现,在没有血清和化毒剂等药品的情况下,中毒者最多可以活上1个月。
240027扶着枪管站起身来,纵然吃了东西,可内心的煎熬让他比前两天更显衰弱。
狼蛛E型巡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但240027却不能在等了,他不想再有一次那样的昏迷,宁愿死也不。所以,他必须出去找吃的了。
在堆满了子弹枪械的房间中240027翻找速发D型机枪的子弹,这是他能找到的用以对付狼蛛E型机器人的最好武器了,这武器是从清洁者C2型手臂上拆卸下来的,早在1年前,24去就失去了总部的武器和弹药补给,房间里绝大部分武器都是从被消灭的机器人身上拆卸下来的。
SF.D型机枪**就藏在上弹推手中,一共六盘**,每个**内含直径只有1.5毫米的针型子弹1.2万枚,但对于秒射速达2千以上的该枪而言,射光一盘也就是5秒左右的时间。
不过威力却是惊人,尤其是对以数量取胜的狼蛛D型而言,几乎就是克星型武器。
这枪个头太大,带上之后,就没有办法带别的重型武器了,他想了想,取出了两年前总部发给各个战区大队长级别人佩戴的流光剑配在身上,再别上近战手枪和几个磁**带在身上,打开了门。
嘎吱一声刺耳的响声后,一片黑暗的通道与屋中无二,240027单手执着那按常理他完全无法一只手端稳的硕大武器,弯腰步入了曲折的通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