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辽光吗?”赵天豪接到管理处打过来的电话后,打开床灯,立刻就拨通了负责本城地下事务的管理辽光启的专用电话:“恩,是我,地下有什么消息没有?我今天叫你注意过的。”
辽光启半夜被惊醒,听清是赵天豪的电话,立即把身边蛇一样缠绕着自己的女人的那张嘴捂了个紧紧的。至于其后赵天豪的问话,倒是没听清楚,反问道:“您说什么?”
“地下今天有什么消息吗?比较异常的那种。”赵天豪也知道辽光启刚从梦里被吵醒,很难一下就反应过来,放慢节奏道:“我这里有点事,必须马上清楚,中午我给你去了电话的。”
中午辽光启确实接了家主,关于今天加大力度搜索地下各种消息的电话。可地下就是这么一个让人迷醉的世界,下午应酬了整整半天的他可是早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连提都没向手下提及,如今一被问起,第一个反应不是马上回答,而是开始冒汗。
辽光启一下午的工作现在都开始变做脑门上的汗,好容易喝出的模模糊糊的半点醉意,也在顷刻间消于无形,在赵天豪第三次不满的复述下,他终于想起了一件准确的小道消息:“地下大约在下午5点多的样子,在斗兽场里,有一个刚领到黑卡的女子,在王家一个旁系亲属的调戏下,杀人逃跑了,就在我们家族附近的那个出入口逃出去的。地上的警察没有在意,结果跟踪的一组警察被相继敲晕在小巷里面,那女子失踪了。”
辽光启报告的这一消息,是迟到的酒友带来的,一头冷汗的他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这件酒后调笑别人无能的事儿扩充一番后,汇报给了自己的家主。
多年顺风顺雨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文学水平真的需要再次补习一下了。
“就这个事?”赵天豪想得到的消息并不是这个,这种纨绔子弟的死亡,即便是自己家的旁支,他也不怎么在意。
这次的回答一定要肯定,绝不能有半分的犹豫半点动摇。
辽光启一边擦汗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用坚决的语气回答道:“别的没有了!”
尽管这几年在地下呆得十分滋润,但这样忽视家主直接交代的任务还是第一次,辽光启坚定撒谎的同时,也为自己的表现,着实羞愧了一番。
“哦,”赵天豪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失望的应了一声后,歉然道:“半夜叨扰你了,影响休息了吧?”
“没,没有。”辽光启被这样的话一安抚,更加羞愧,老脸比和酒友拼了一下午酒后出来的时候还要有血色。
“那早点休息吧!”赵天豪看不到辽光启的样子,不然,肯定是没有这么轻松让他过关的。
“没有大动静,简简单单就拿到了黑卡!”赵天豪放下电话喃喃自语:“这叫莫知鸿的年轻人真的是山里人?”
发了一会儿呆,赵天豪拨通了大儿子的电话:“喂,月彪吗?睡了吗?……还没睡啊!注意休息啊!……没什么事,那叫莫知鸿的小子被关进警局了,罪名是非法持有枪械和威胁普通市民,你明天带个律师去保释一下他。……搞到了,不然我会让你去保释他?我都不知道他的卡从哪里搞来的,辽光启说下面一下午都没什么大事。……什么,月笙要去?唉!随便你们兄弟了,他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能把莫知鸿带回家来就行了。”
放下电话,赵天豪睁大了眼睛睡不着,靠在微斜的床头,努力的思考着这个查不清底细的山中隐客,到底应该是何方高人。
小孙警察给的地点比较明确,一路上赵月笙就带着律师直奔两位巡警所待的办公室。
尽管胡警官这里那里不称职,但身在警局,却也不敢放肆。
一大早,偷了一晚上懒没去继续执勤的胡师兄,拍醒了刚刚睡着的师弟,端坐办公室,等着来上班的警长之流的大官巡查。
赵月笙来得要比胡警官所要等的官儿早得多,来到两人面前时,就已经是手续齐全准备接人了。
“这位警官,”赵月笙拿过孙警官递过的装着莫知鸿一些物品的纸带,打开看看后叫住了小孙:“我听说我这位朋友还有张入学证明吧?”
“哦,有的!”小孙连忙向胡警官问道:“师兄,昨天是你说要看看这没见过的玩意,后来没拿回来吧?”
“对,对对!”胡警官连忙拿出了在口袋里捂得发烫的黑卡,递到了赵月笙的手中,讪讪道:“是我的疏忽,不好意思。”
“我想也是,”赵月笙笑笑后,把卡放进了怀里道:“就是你拿去,上面的复试也通不过啊!”
这么一说,胡警官的脸上更是尴尬,讪讪笑了笑,不做声,却在暗地里瞪了赵月笙一眼。
家族中,赵月笙可不算是宠儿,电视上出镜最少,认识他的人,也自然就最少。若是胡警官知道自己眼前的是赵家那位外号屠夫的二公子,恐怕打死也不敢这么偷偷瞪上一眼。
“你带他去领人吧!”胡警官给莫知鸿下了套,当然不敢亲自领着果然在第二天一早就来领人的赵家人前去,叮嘱了小孙是哪个房间后,便把事情安排给了孙警官一个人。
见师兄这副表现,小孙心里也有了些许不安,师兄的睚毗必报,自己早有所了解,如今见得他这般推脱,心里猜测的事项,也肯定了**分,不知不觉中,带路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临时拘留所里的待遇,除了有点无聊之外,要比牢房里好得多,最少不用早早起来做那些只有微薄收入的工作。赵月笙带上律师来接莫知鸿的时候,一人一鼠还在幸福打着呼噜。
到了点上,听着这幸福的呼噜声,小孙突然有些惭愧:自己看问题还是不太深入啊,师兄尽管在小事上有这般那般缺点,可这样的公事却是一点也不掺私情,尽管昨天被气成那样,最后还是给了这犯人一个安逸的环境,真是值得学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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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月笙可没顾着这个带路警察的脸色变化,直接就用脚踹起了铁栏,叫道:“起床了,莫知鸿,兄弟来保你出去了。”
“吵什么吵?没见爷还在睡觉吗?”这样的叫声,倒并不是先吵醒了莫知鸿,耳朵灵敏的猫王听了叫声,迷迷糊糊在床里学着莫知鸿的声音似模似样地吼了一句。
这关键的忙,却是猫王帮的。耳边的吼声何其的大?莫知鸿一下就被惊跳起来,只手按住声音的来源,把个美梦中的老鼠差点压死在梦里。
猫王被这么一下,立刻比莫知鸿还醒得通透,只苦于整个被莫知鸿的大巴掌压在了床上,只能运气抵抗,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赵月笙啊!”莫知鸿很高兴一张开眼睛就能看见自己最高兴看见的人,松开老鼠,提着尾巴放进了胸袋。
方才还誓死挣扎的老鼠一听是克星来了,被放松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乖乖的任由莫知鸿提着尾巴放进袋子。
心中害怕的他,只能用眼神给予莫知鸿坚决的反击,只是莫知鸿看没看到,他也不知道了——往上看的角度都被莫知鸿的手给挡住了。
打开牢门,小孙更是觉得冤枉了自己的师兄,里面叫猪头彪的那个老大,也是师兄带自己认识的比较凶悍的人之一,如今对莫知鸿这般客气,想必是师兄先行提醒过的。
这么一想,小孙心中的惭愧也就更重了。
律师得和警方办理手续,跟着小孙过来的,只有赵月笙一个,素来没有什么外形的他还是一副最佳风格的混混头子打扮,这也就是刚才他的大喊虽吵醒了无数正在酣睡的房中老大,这些敢于和狱警叫板的强人却都不敢喝骂的缘故。
莫知鸿一句喊出赵月笙名字,周围听得见的立刻惊得睡意全无,刚才想骂又没骂出口的,现在没少在心里感谢自己并不怎么信任的那些个神灵。
光是屠夫赵月笙的形象,就已经是新一代混混中崇拜血腥和暴力的常用装扮,更何况得见真人?
在繁城的混混中,打扮成赵月笙那样的,无非两种人,刚出道的小混混和崇拜并效仿赵月笙的血腥暴力手段的大头头,而其中的后者,多半是了不得的人物。
尤其是在这两年的华都繁城,得宜于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等地的闲人赵月笙的帮助,不管是被他修理过的,还是只在一旁旁观过的,都深切体会出这屠夫名号的威力。大街小巷的头目们脑子里不能碰触的对象中,哪里少的了赵月笙这三个字?
赵月笙其实出现在那些场所的次数并不多,要不然,牢里也不会有这许多人,认不得他的长相。但在赵白王林四家云集的繁城,其实真正能和他们这些小人物有直接接触的并没有几个。
就像戏文里头的:说是皇帝在京城,得见真颜没几人。中华四大家族和升斗小民间,永远有一条不可跨越的横沟,而赵月笙,就是经常出没在平民地界的最大一级高层人士,不知不觉中,他从另外一条途径,拥有了另外一批崇拜者。
这个吸引了牢狱中所有人站在铁栏后观看的偶像级人物,尽管只是随便的套了一件,大概是昨晚压在床上的衬衣,轻松的扮相显得有点风清云淡的,可下唇上穿肉而过的金属环却让他永远也不能真正像一个平凡人一般出现在别人面前。
赵月笙和莫知鸿两人,应该都属于粗枝大叶型的人物,他们都没有发现,此刻这里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一个笑嘻嘻递出口袋里的黑卡,一个淡淡然接过放在口袋,就着目光汇成的大道,俩人轻松写意的并肩走出了,这个在大清早就没有一个人还有睡意的套间。
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惊讶的,他们没有想到在道上传得纷纷扬扬的杀星如此年轻,微笑的感觉,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嘴角上的绒毛也才刚刚长出而已。
这就是屠夫赵月笙? 这是此刻每个观者心中的疑问。
出了暂时拘押犯人的囚房,赵月笙走在警察中间,给人的,就只能是警惕了。
每个不经意间发现赵月笙的办公室警察们,都有一个微小的绕道动作,不管两人是不是看得出来,这个动作都给他们笔直向前提供了很大的方便。
律师站在小孙出来的办公室口上,微笑着等待两人的到来。
“可以走了?”赵月笙简单的问了一句。
律师的脸上一直带着程式化的微笑,点头答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请了,”赵月笙一抬手让在一边,给莫知鸿腾出了一条大路,带着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开口道:“作为对你在短时间内就熟悉了这所城市警局构造的敬意,我请你走前面。”
莫知鸿冲小孙点点头,当仁不让的走在了赵月笙让出的道上。
莫知鸿没有对小孙提及关于那个混蛋师兄的任何事情,有时候,和小人的擦肩而过已然叫人心里添堵,再次提及,也只能是自跌身份,或者是自找恶心。
“您到车上去吧!”赵月笙礼貌的给律师开了门,律师在谦让了一下后,坐进了车里。
“有没有兴趣和我走上一段?”赵月笙一把拦住准备一起进入车里的莫知鸿道:“半个月以后,你就要到天都去了,而明天,我就终于可以从繁城这个牢笼里得以解脱,今后见面的机会恐怕不多,有兴趣和我谈谈天吗?”
“见鬼,”猫王很不乐意和这克星在一起,哼哼唧唧道:“两个男的有什么好聊的?”
莫知鸿并没有理会猫王这完全没有考虑莫知鸿和自己性别的话,耸耸肩膀道:“你已经帮我决定了。”
赵月笙冲他一笑,扭头叮嘱司机道:“车子跟我们走一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