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三天过去,焚林鸟毛毛果然如毛无邪所说,又回来了。这几天,绒毛烧光的它,长出了一身针状的黑毛,脖颈五毛,皮肤却是深蓝色,眼睛色如琥珀,锐利无比。只是脚爪却与寻常角冠恐怖鸟有些不同,虽也是三根脚趾,却没有了匕首般的刃爪。
好朋友归来,毛伶第一个欢呼雀跃,开心不已。长大了不少的焚林鸟几乎与毛伶等高,却温驯依旧。只是一身钢针般的羽毛顺着抚摸尚觉松软,逆捋则有刺痛之感。毛伶天天被毛无邪或风自如放血,也不大在乎疼痛,一人一鸟从早玩到晚,比此前更亲密得多。
这日正在圣树旁嬉戏,焚林鸟忽然一反常态,全身羽毛张开,如同刺猬一般,盯着密林中出神。毛伶怎么逗弄,它也置之不理。
“好家伙,钟老头儿日期算得好准!你照顾好毛伶,让这小子看看我这当爹的如何对付钟老五。”毛无邪这些天一直呆在毛伶与风自如身边,这时停了吸纳青木之气,站起身,调匀呼吸,对风自如说道。
“你要小心。”风自如听说是钟五钟紫薇,想起那一晚的惊险,也觉胆寒。钟紫薇武功甚高,为人又疯疯癫癫,若真的修为大进,那就甚是不好对付。
林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听来非人非兽,迅捷非常。片刻之后,豁啦一声,一头巨大的蜥蜴从林中蹿了出来,所过之处,长草压到了一片。巨蜥背上站着一人,黑色的布罩遮住了左眼,剩下的右眼死死盯着毛无邪,果然便是老五钟紫薇。
“你一个人不敢来,还找你三哥要了这巨蜥助阵?那叫什么科莫多龙?”毛无邪冷笑道,眼睛看着那只巨蜥,连钟紫薇的脸都懒得去看。只见这条科莫多龙身长一丈四五,全身黑褐色,背脊上全是疙瘩,凹凸不平,与鳄鱼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巨蜥四肢较海鳄更为粗壮,脑袋如蛇一般,不住吞吐着分叉的舌头。
“你们共有五人?正好十只眼睛!钟五爷不爱一报还一报,喜欢十倍报复,这十颗眼珠子,这就笑纳了!上次你全身骨头被钟五爷打碎,竟然还能捡回性命?这次让巨蜥将你撕碎吞下肚子里去!放心,科莫多龙吃东西极快,我一顿饭没吃完,它已将一百多斤肉撕碎吞下肚子去了。”钟紫薇狞笑道。
“真想看看这巨蜥吃人是什么场面。可惜,我已答应了你老子,七年内不伤你们性命,因此你大可放心,若被我打成重伤,走不动路,我也看在钟老头的面上,送你回去。”毛无邪淡然应道。
“你若能接我十招还未败,那女娃娃与臭小子,钟五爷饶了有何妨?但你的小命,是万万保不住的!”钟紫薇气极反笑,咬牙切齿说道。话音未落,人如鬼魅,倏忽欺至毛无邪身边,右腿如千斤之柱,横扫毛无邪头
颅。
一记寻常之极的“旋风腿”,在钟紫薇施展起来迅若奔雷,举重若轻,尽显一等一高手风范。毛无邪却不闪不避,呆立不动,似乎全然未及应变。风自如看得真切,便要失声惊呼,想起毛伶还在怀里,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钟紫薇没料到毛无邪如此托大,一咬牙,脚上又加了三分劲道,暗想不管老大是否夸大了这厮的能耐,这一脚,将他的脑袋踢得离体而飞,看这个所谓打不死的怪物如何复活?却不想小腿离毛无邪耳边尚有三寸时,毛无邪的左臂竟忽然出现,立在头侧,截下了这一记扫腿。至于手臂如何从下垂变为挡驾,连钟紫薇也未曾看见。
前臂原本远比不上小腿,但毛无邪硬接千斤重击,身子竟未移动分毫,钟紫薇但觉扫到了一堵石墙之上,反震得自己小腿几乎麻木。惊骇之下不及多想,收腿之际,左手一个直拳,猛击毛无邪鼻梁。与先前相似的一幕再次重现,毛无邪的手掌如同无中生有,凭空冒出,捏住了钟紫薇的拳头。
钟紫薇大惊失色,心知若就此被制住,后果难堪,连忙奋起全身功力,猛往后抽回拳头。毛无邪却在这一刻松了手,钟紫薇用力过猛,加上右腿气血翻腾,一时站立不稳,腾腾腾一连退了几步,刚拿桩站定,毛无邪不知何时又到了他面前,身子半蹲,平平淡淡一拳,击中他小腹丹田。
丹田乃真气凝聚之所,最为抗打。钟紫薇眼见这一拳似慢实快,拿捏得分毫不差,全然躲避不得,连忙提起全身真气,小腹瞬间坚如铁石。然而毛无邪无声无息的一拳,力道竟然大得异乎寻常,聚集在一处的真气如摧枯拉朽,被轻易震散击溃。下一刻,钟紫薇只觉得身边的景物猛往前移,待惊觉实是自己的身子被一拳打得倒飞时,背脊已撞上一棵大树。紧接着,是小腹中莫可名状的剧痛,两脚一软,趴在地上狂吐鲜血。
“就凭你这两下子,也敢口出狂言,让我接你十招?你也配么?”毛无邪冷笑声中,不知死活的巨蜥这才扑将上来。却见毛无邪双爪一上一下,随手擒住了巨蜥的上下颚,双臂两下里运力一分,将一丈多长的科莫多龙延着嘴角撕成了两爿,内脏、鲜血、大便淌了一地,臭气冲天,难闻之极。
钟紫薇面如死灰,这才知道自己别说相斗,连毛无邪一招都接不下。眼见这怪人徒手杀死巨蜥,轻而易举,一如撕纸,身上未沾上一丝血迹,轻轻一跃,已跳过满地狼藉,刚好落在他的身前,钟紫薇心胆俱裂,哪里还敢相斗,欲待逃跑,小腹中却如同几十把刀在猛绞,剧痛难忍,连站起身都有所不能,只能爬在地上等死,狼狈不堪。
风自如在毛无邪撕开巨蜥的一刻,捂住了毛伶的眼睛,但钟紫薇如断线风筝般被毛无邪打得
老远,却让毛伶看得真切,拍手大笑。笑声传进地上的钟紫薇耳朵里,比内伤难受得多。
“我说话算话,七年之内不伤你们性命。你自创的武功还不错,可惜若仅有小成,远非我敌手!这便送你回去,给我好好练功,下次若没本事取我性命,最好别来自取其辱!”毛无邪老鹰捉鸡一般,劈胸提起钟紫薇,往七兄弟居住之处走去。
钟紫薇听说还要在兄弟面前丢脸,立时拼命挣扎,然而毛无邪奇特的内力传遍他全身,竟将所有关节尽数锁住,休说身受重伤,纵然完好无损,也是丝毫动弹不得。只觉毛无邪起初将他在地上拖行,不知为何又驻足了片刻,听见挖掘之声,然后身躯一震,如腾云驾雾般在半空荡来荡去,不断撞到树木的横枝,却一直没沾到地面,耳边风声如雷,震得耳膜生疼,他自问全力施为,亦难迅捷若此,毛无邪提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汉,却是游刃有余,丝毫不闻喘息之声。钟五这时方知这不该惹的怪人轻功之高,身法之快,心中惧意愈盛,但此时身为鱼肉,挣扎在刀俎之间,奈何?
上次毛无邪及李行尸相继大闹之后,七兄弟已猛兽尽出,层层布防。无奈异种猛兽虽有灵性,却均是只认气味不认人,否则以前怎会任由风自如出入,将一个个婴儿盗走?钟紫薇也是主人之一,群兽老远便闻到气味,大开方便之门,至于这主人是否被外人提在手中,狼狈不堪,黑狼黑豹们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不问。偶尔有不识抬举挡路的,毛无邪也懒得计较,略一提气,一跃而过,抽空在它脑袋上踩上一脚,那畜生也就七窍渗血,投胎做人去了。
等钟万岁总算知道毛无邪已到了眼皮底下,立即召集群兽,将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正投鼠忌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毛无邪一扬手,将一件物事扔了出去。相距最近的猛兽虽久经训练,绝不食用外人的食物,却还是低头嗅了嗅,立即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倒地身亡,尸体转眼间化成了血水。一只蓝蛙从几层包裹的树叶中缓缓爬出,似是饿得狠了,趴在血水里大口吞吸起来,身子也越长越大。身周数丈之内,群兽纷纷中毒而死,场面一时大乱。
“化尸蓝蛙!”钟万岁吓得魂飞天外,连忙掏出避毒药物吞下。但自己豢养的猛兽成百上千,一时哪里来得及一一喂药?猛兽本性嗜血,钟万岁平时驯兽更唯恐它们不凶猛,这次真正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浓浓的血腥味这么一扑鼻,群兽全然按捺不住,争相扑向蓝蛙身周,如苍蝇见粪,飞蛾见火。钟万岁喝住了这边,那边又汹涌而至,场面一时乱得一塌糊涂。等其余几个兄弟闻讯赶到时,“化尸蓝蛙”因灌下的糖浆发作,已然身亡,但钟万岁千辛万苦经营十余年的猛兽大军,也都十去其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