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哪有这等本事?”杜心儿见毛无邪一张狰狞可怖的脸慢慢挨近,更觉一阵心慌意乱,不由自主想撒腿便逃,偏偏这时两脚酸软,一步也迈不开。
“凶佛刀既已入过鞘,你爹也算对师父有个交代,这凶佛刀若被人查知在你身上,只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还是留在我手中为妙。”毛无邪一边说着话,暗运金铁之气,祥佛刀鞘铿锵铿锵连串金铁交击作响,寒光闪处,神兵又一次出鞘。高手匠人费尽苦心设下的机关,在毛无邪面前直若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那……我如何向爹爹解说?你……你不一起去看望伶儿么?”杜心儿见毛无邪凑近自己只为取刀,微觉失望,讷讷问道。她精于术数,也算高人,但毛无邪手段太过匪夷所思,远在她之上,这时方知离开了爹爹,自己根本拿这个盖世魔神没法子。
“知道伶儿无恙,也就够了。此时我陷入一连串极其可怖的猎杀之中,对手高深莫测,取胜之机渺茫,若看望伶儿,说不定还连累了他。”毛无邪苦笑一声,实话实说。九黎一族素来不屑猎杀寻常人物,但为了不露行藏,杀人灭口的勾当也没少做,铁龙镖局一众镖师便是案例,毛无邪岂肯让毛伶卷入其中?
“我帮你!”杜心儿不由自主上前一步,三个字脱口而出。这时忽然惊觉:怎么自己两脚不再酸软了?
“胡闹!对手乃是天外魔神一类的怪物,休说你一个,几百几千也全然无用!江湖险恶,快快回去,若我挨过此劫不死,日后重逢,必有重谢。”毛无邪脸色忽然一变,两眼凶光四射,沉声说道。
“你说回去就回去?难得爹爹不在身边管教,我须得在外好好游山玩水一番,再说了,若不看着你,又怎知你这个盖世魔神不会放手屠戮世人?喂,你去哪里?等等我啊!”杜心儿看出毛无邪不会轻易对她出手,自然不肯放过凶佛刀,一时想不出什么理由留下,正自信口胡说,却见毛无邪转身便走,连忙捡起地上凶佛刀鞘,包进包袱,欲待跟上时,兽王早没了踪影。
毛无邪运功护定全身,不让姚道云涂抹在凶佛刀上的药物继续侵蚀,施展轻功狂奔,不久便找到一处小溪,将凶佛刀上血迹与药物洗净,上岸打坐歇息。宝刀依然浸泡在活水之中,待残留药物尽数溶于水里。
与杜心儿虽没说几句话,毛无邪多日来累积的郁闷烦躁却减轻了不少。这少女外表柔媚万端,祸国殃民,其实极其善解人意,更有异能,可知毛无邪心中所想,往往片言只字,便令兽王戾气全消。今日固然多亏杜心儿,毛无邪方不致发狂,但凡是有利必有弊,若长此以往,被收复自然决计不会,斗志杀性尽数磨去,却是难说。少了这股天下人胆寒的霸气,兽王便如没了爪牙的狮虎,未与三大绝世高手生
死相搏,便先输了一筹。而自己欠了杜心儿不少人情,总不能杀了她,只有逃之夭夭。
杜心儿虽离开毛伶数月,但她确有推算之能,既说毛伶无恙,想必不假。只是为何忽然感应不到这孩儿身上的五行灵气?莫非那小子得知此生无法练武伤人,心灰意懒之下,自行废去了一身五行真气?又或许杜蓝天那老儿认定“兽王神功”乃是不世邪功,花言巧语劝得他散功?五行真气聚集虽不难,废功也极其容易,只须将真气按五行相克之理循环一周天,多年心血立即化为乌有。
当真如此,也非坏事,没有武功,无法与人动手,自然也免了惨遭横死。若因此怨恨毛无邪这个义父,那便断绝了父子之情,日后不须受兽王连累。三大绝世高手党羽万千,毛无邪若将三人击杀,那是开罪了整个江湖,兽王一身惊天动地的武功,江湖人物自然不敢轻言报仇,但找他亲人朋友出气,实难避免。
虽是如此自我安慰,毛无邪终觉惆怅,良久良久,方镇慑心神,专心运功疗伤。蚩尤当日以奇异的武器险些要了兽王性命,却无意间引发了潜藏在毛无邪体内的阴火真气,用来疗伤,虽未如“不死神功”那般神奇,但也胜过灵丹妙药。战狂留给毛无邪的伤势也不甚重,一日一夜后,内伤已然尽复,真气畅通无阻。
睁开眼睛,却见不远处一个苗条婀娜的身影,气鼓鼓瞪着毛无邪,一脸憔悴,疲惫不堪,显然一夜未睡。杜心儿虽神机妙算,无奈毛无邪的身法之快,天下独步,奔行不久,也够她追寻个一日一夜的。荒山野岭,荆棘丛生,沟壑遍地,猛兽毒蛇层出不穷,也难为了这正当妙龄的少女。
“你是阴魂不散,非跟来不可么?”毛无邪站起身,冷冷问道。
“你便算躲到地底去,本姑娘也能揪你出来!”杜心儿咬牙切齿答道。
毛无邪笑了笑,转身又走。
“你有种便别逃!你……”杜心儿拔脚欲追,只觉脚有千斤重,累得一步也迈不开,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便即人事不省。待悠悠醒来,毛无邪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魔神当真绝情至此?杜心儿有些欲哭无泪,但转眼间便咬紧牙关,翻身坐起,伸手去摸背上的包袱,取干粮充饥,意欲饱餐后接着追寻。然而一摸之下,却发觉自己什么也没背着,不由得大吃一惊,一跃而起,心想凶佛刀没拿到手,如今连祥佛刀鞘也一并失去,那可如何是好?
东张西望了好一会,才看见包袱好端端的放在身边,并未不翼而飞,原来虚惊一场。杜心儿以手抚胸,喘了几口气,又发觉自己卧躺之处并非劳累昏睡的地方,移开了数丈,是一处平坦的所在,且地面荆棘杂草全被拔去,还铺了厚厚一层树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左近并无树
木,自己断然不会在睡梦中如此照顾自己,莫非是那个半人半兽的怪人?杜心儿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心提得老高,连忙手忙脚**索自己身上的纽扣衣带,却无异状,不由得又松了一口气,一时间,脸上通红一片。
杜心儿晕倒之时,毛无邪已闪至她身边,扶她缓缓躺倒。略一把脉,便知不过是疲劳过度,修习上乘内功之人,只需安睡几个时辰便可恢复。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豺狼出没,若任由这丫头呼呼大睡,保不定第二日便成了一堆白骨。毛无邪虽是又好气又好笑,却也真硬不下心肠任由杜心儿自生自灭,只得守在左近,待其将近醒转,方才施展轻功远去。
这次硬下心肠,一口气奔行百里之外,路上并不停步,肚子饿时随手捉取野兽,一边生吞活咽一边奔行。直奔到深夜,寻得一处隐蔽所在,歇息一晚,第二日起打坐练功之外,便是回想与战狂恶战时的情形,琢磨种种凶险的应对之法,更将领悟的招式融进凶佛刀之中,务求在这十余日中,自创出一套与凶佛刀相配的刀法,以应对战天的猎杀。
一晃又是三日过去,凶佛刀逐渐得心应手,舞动之下,如臂使指,纵然战狂复生,遇上手持神兵的毛无邪,只怕数招间便大卸八块,利刃飞盘或许未来得及使出来,已然身首异处。九黎一族虽厉害,战星、蚩尤与战狂若论真本事,还不是毛无邪的对手,战狂更全凭倚仗兵戈之利,方置兽王于九死一生之境地。若毛无邪有更为锋锐的凶佛刀,形势当即倒转。
欣喜之际,却听一阵脚步之声由远而近,毛无邪不用抬头,远远闻到气味,已满脸苦笑。原来阴魂不散的杜心儿又找上门来了!
“本姑娘早就说过,你躲到地狱老家去,也能把你揪出来!”杜心儿得意洋洋地说道。这次接连数日奔波,这少女却没有上次那般狼狈,看来是学乖了,每晚老老实实在客栈歇息,没有胡乱赶夜路。
“你还不知道?凶佛刀只能入鞘一次,机关便已毁了,如今便算将刀送与你,你强行归鞘,也是随手便能拔将出来。”毛无邪也懒得多说,将手中神兵随手一抛,宝刀半空打了一个旋儿,落在杜心儿面前。
没想到毛无邪如此痛快将凶佛刀送出,杜心儿呆了呆,自然不信毛无邪所言,小心翼翼捡起宝刀,想了想,将刀放回地上,解下包袱,取出玉佛,将神兵又一次归鞘。这一次,刀鞘中似有不少阻挡,但凶佛刀锋利无比,稍一用力,依旧**,直至没柄,鬼头双耳不见。然而,拔刀时也是再无阻力,轻易出鞘!
“祥佛袖手,凶煞为祸。如今祥佛是不得不袖手旁观,若再充刀鞘,只怕颠簸之际,也要毁在凶佛刀下。”毛无邪淡淡说道。
杜心儿目瞪口呆,良久无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