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君沧溟和君子冷相争,为那两人出个意外的确不值得。
“好。”姬清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对上拓跋烈担忧沉沉的目光,终究是将快要溢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对不起,让你又为我操心了。”
“我只希望能为你操心一辈子。”拓跋烈湛黑的凤眸锁定了姬清的眼神,认真又严肃的重复了一句,“清清,记得你答应过我。我不许你去冒险,我不能承受有任何失去你的可能,你懂吗?”
“嗯。”姬清点头。
他的担忧她都知道,她都清楚的知道。
伸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姬清脸颊贴在他的脸上,轻声撒娇说道,“阿烈我累了,你抱我去床上歇息吧。”
“好。”
“我要你陪我。”
“……”侧头在姬清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拓跋烈的声音终于放松下来,带上几分笑意,依旧是宠溺而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好。”
清风微醺,夹杂着花香的夏日气息从窗棱之中吹进房中,微微扬开了床幔露出床上依偎的两个人影。
姬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可是却毫无睡意。
身侧男人的气息暖暖的烘在她的鼻间,似乎像是在担心她趁着他入睡的时候离开,他的手臂还横在她的胸前,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中,只要她稍微一动便会将他惊醒。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将呼吸变乱,可是……
姬清原本随意搁在床上的手突地微微蜷起,下一刻手中便多出一枚黑色圆石,小小的黑色圆石被握在她的手中,紧紧的。
她向来都相信自己的直觉,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她就任性这一次,最后一次。
如果还没有尝试过便放弃,她真的担心自己没有把握住最后一丝可能,会在后悔之中度过一辈子。如果那红芒真的代表的是苏言,按照红芒那逐渐消退下去和黑芒步步紧逼的迹象,她多迟疑一刻便会让苏言多一份危险。
不等再等下去,容不得她只考虑她自己。
对不起……
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姬清定了定神,带着对拓跋烈的愧疚狠心将灵识探入黑色圆石之中。
几乎是在姬清灵识波动的刹那,睡在她身边的拓跋烈便感觉到了她的动静瞬间睁开湛黑深沉的凤眸。他第一时间看向姬清,呼吸沉了一沉,原本不徐不疾的心跳骤然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清清?”他试探的喊了一声。
姬清没有回应,像是熟睡了一般。
他目光在她身上稍微打量了一眼,便看到她握在手心露出一小块的黑色圆石。
“该死!”拓跋烈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来,目光沉沉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姬清,黑沉的眼眸之中冷意几乎浓得能滴出墨来。
……
姬清一进入夜皇殿便进入了阵法之境,灵识飞快的在夜皇殿的世界阵法之中转移,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中心控制阵法的面前。
黑白两色为底,五色灵力勾勒的中心控制阵法复杂精密,不论夜皇殿换了多少个主人,这里的一切都犹如日月一般亘古不变,透露出一股极为沧桑而古老的气息。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当姬清真正站在中心控制阵法前的时候,心中也不由得打起了鼓。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决定进入赌场的赌徒,拿着最后一点银子妄图搏一线生机,因为只有这样才还掉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累累负债……她从来看不起靠着侥幸过活,不脚踏实地的人,可是……这一次她很希望命运能站在她这边。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佛的话,就请庇佑她吧!
努力平复着心里的杂念,姬清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灵识朝着中心控制阵法圆盘一侧的红芒探去。
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在圆盘另一侧的黑芒蓦地犹如火焰一般的腾起,一瞬间便壮大了好几分,并且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占据了一成的地盘,仿佛在向姬清示威。
黑芒这样的动作自然是对红芒不利,甚至对等下即将插手进去的姬清不利,可是偏偏这样的动作却让姬清看到了一丝希望。
若是黑芒没有反应也许她还心中忐忑,可看到黑芒反应这么剧烈,姬清很肯定黑芒对她的恶意是真实的,并且在因为她的靠近和试探而恐怖。
都说无欲则刚,如果没有弱点的话,又怎么会恐惧?
既然她对黑芒的感知是精准的,那么红芒呢?
会如她所想的一般吗?
不再犹豫,姬清的灵识在圆盘处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便朝着红芒靠近,缓慢的将灵识与红芒交融在一起。
轰隆!
几乎是灵识与红芒交融的刹那,姬清只觉得神魂猛地一震,铺天盖地的黑暗骤然袭来。与此同时,一股极为剧烈的失重感瞬间从灵魂传到了身体,让她一瞬间像是从高空之中坠跌一般的心悸。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更可怕的是剧痛跟在心悸之后接踵而至,犹如江河倒卷而来的狂潮一般席卷而来。
恍恍惚惚的,姬清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海浪滔天的海面上行船,随时都会有覆灭的可能,有一种神魂不稳三魂七魄都快要被冲击散架的感觉。
虽然拓跋烈早就有提醒,可姬清直到现在这一刻才清楚的懂得什么叫神魂会受到冲击。难怪他强调又强调不准她这么做,也许就是担心这样的情况会发生。
最危机的时刻,就算明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姬清却无能为力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死死的守着灵台的清明,不让黑暗将自己彻底吞没。
看不到身前,也顾不到身后,可她能呆在原地。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聪明,有多么的幸运,可她认为自己最值得称道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坚持。
倔强的坚持!
永远也不放弃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姬清一直苦苦坚持着,就算剧痛和黑暗也无法让她失去神智,最后……她终于看到了黑暗世界亮起了一点红芒。
……
“城主,城主!夫人有动静了!”
守在姬清床边的春晓刚喊了一声,便见得一道黑影从外飞掠进来,将床边放着铜盆的木架子撞翻了也顾不得,一双湛黑的眸子急切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姬清,整个人像是一张被拉到了极限的长弓,绷得紧紧的。
“她刚醒了?”拓跋烈皱眉看向站在一旁的春晓。
躺在床上的姬清脸色苍白,双眸紧紧闭着,呼吸急促。
她一直昏迷着,但明显并不安稳,光洁的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将她额上的碎发都打湿,湿润的黑发贴在她白净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看上去十分的娇弱可怜。
这样子,也叫醒了?
“是……”春晓有些犹疑的点头,“奴婢……奴婢刚才真的看到小姐动了动手指,似乎要睁开眼睛一般……”
脑子一迷糊,春晓夫人也忘记喊了,直接喊了姬清未出嫁之前的称呼。
拓跋烈挥了挥手,声音有些发沉,“你出去烧水,我守在这里。”
“城主,还是奴婢来为夫人擦拭身子吧,奴婢手脚轻一些一定能将夫人伺候好的。”
“她是我的女人,我不比你疼惜?”
“……”春晓咬了咬唇,“是。”
她担忧的朝躺在床上的姬清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将砸落在地上的铜盆捡起,将搭着毛巾的木架子给扶好,又将房中稍微收拾了一番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春晓送来一盆干净的温水,拓跋烈亲手湿润了帕子,给姬清擦拭起身子来。
自从昨日午歇时候姬清一意孤行的将灵识探入夜皇殿到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过去了足足一日了。这一日,她便一直是这种模样,脸色苍白得令人担忧,有呼吸有心跳可是却怎么也听不见外界的动静,似乎意识被隔绝在另外一个空间。
将手中的帕子随手丢在装满了水的铜盆之中,拓跋烈起身为姬清换了一套干净清爽的中衣,这才在床上复而坐了下来。
目光沉沉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姬清,他的眼眸之中有着让人看也看不懂的深色。
深深的看了半晌,他抬手抚上姬清滑嫩的脸颊,低哑的声音仿佛在喃喃自语,“心狠的小东西,你最好给我挺过来,不然……我想,我会恨你。”
他真的无法接受她有可能离开的事实。
他会恨她,更会恨自己。
早就知道她是一个倔强又坚持的人,可是他竟然没有彻底的将她冒险的机会斩断,原本他可以的……他完全能将她手中夜皇殿的炼化钥匙给拿走,让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犯傻……
可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
以他知己知彼的深刻认知,以他这算无遗策的精明冷静……他本是可以的。
只是,也许他的心中也存着一份希冀吧。
“清清,将他带回来,你也不准死。”拓跋烈俯身凝视着姬清苍白没有血色的俏脸,在她娇嫩的双唇上重重一吻,“不然,我真的会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