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越……会死?
姬清震惊抬眸看向拓跋烈,却见到他眼眸漆黑如墨,狭长的凤眸之中像是蕴藏这一段宽广汹涌的暗流,有着于平静里缓缓透出来的杀意。
他想杀了北堂越?
“怎么?”拓跋烈凝眸看向她,“你不想我杀了他?”
姬清从未见过拓跋烈这样的眼神,不,也许在远和山脉的那一晚她见过……这样的眼神让她有些心惊,喉咙也像是一瞬间被热度熏干,变得极为干哑,说出来的话都干巴巴的,“不,是……不想。”
“不想?”拓跋烈皱眉反问。
他眉目冷凝,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似乎……随时都会冷笑出声。
姬清倏地握住了他的手,声音变得认真起来,“是的,阿烈。我不想你对他动手,不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得到一个死亡的下场。”
“你不舍得他,姬清。”他又喊她姬清。
“这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而是他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要你对他动手?”姬清黑亮的杏眸看着拓跋烈,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焦急,“阿烈,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没有做错什么?”拓跋烈冷哼一声,“他遇见了你,对你紧追不舍就是错。还是,你也想见他,甚至在心里埋怨我阻拦了你们见面的机会?”
“不。”姬清连忙摇头。
“不?那你为何见不得我对他动手。”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也有深浅不一。你治军的时候素来赏罚分明,难道不知道北堂越就算有错,就算让你不满了,那也是罪不至死?等等……”姬清忽地停了下来,清澈的杏眸看向拓跋烈,“你刚才说他想见我,而你阻拦了我们见面?”
拓跋烈,“……”
“是不是?”姬清问道。
“是又如何?”拓跋烈冷峻的面容像是被一层冰霜覆盖,变得极为的冰冷,“不然,难道你很想见他?”
他湛黑深沉的凤眸紧紧盯着姬清,似乎姬清点头便会涌出将她淹没的怒火,将她烧成灰烬。
可是……
“我想见一面。”姬清点了点头,在面前的男人脸色更进一步的阴沉下来之前,她又飞快的补充道,“我想知道我十岁之前的记忆为何会被封印。在登天梯上的时候,我通过灵魂原石回到了过去,可是却只是经历了几个片段,不知道记忆被封印时候的情况……我很想知道。”
“为什么?”
“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姬清垂眸凝思,声音慢慢的,“按照姐姐所说,当年应该是她和北堂轩将我的记忆给封印的,原因是因为我身体之中出现了一个怪物,让她觉得恐惧……可我觉得不仅仅是这样,姐姐定然还瞒下了我什么。”
拓跋烈凤眸一凝,眼中倏地闪过一丝隐晦的厉色,心中的杀意又腾了起来。
他耳中不停回响起北堂越说出的那些话。
“虽然你是她今生的选择,但是她曾经为我做过的一切,远远不是你想抹杀便能抹杀的。”
……
“你不过占着她失去了记忆,所以才能留她在身边。若是她回想起曾经和我经历的一切,你以为你还能留住她吗?”
……
“你想要我手中的拘魂铃,可就算我给了你,你敢将让这残缺的神魂回归原位吗?”
……
北堂越如此的笃定,那么……当初姬清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前世北堂越和姬清相遇的时候,一个八岁,一个才十岁,虽则十五之后便能及笄嫁人,可八岁和十岁的女孩和男孩还算不得真正的女人和男人……那时候的感情,应该是青涩朦胧而不包含男女之欲的、青梅竹马一般的感情。
两年的陪伴,两年的付出定然能让这份感情变得更加的深刻而牢固,这个拓跋烈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更何况姬清说了,在柳府的日子是千篇一律又孤立无援的枯燥,在那样犹如监牢一般的日子里出现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对她来说像是从阴云遍布的天空之中射下来的一道日光。
照亮她,温暖她,让她会对他产生依赖甚至懵懂的爱慕,是她心中极难被取代的存在。
他在姬清的生命之中晚出现,便必须要接受这样的现实。
可是,当年的北堂越离开姬清身边的时候,姬清只是一个才十岁,吃到了清荷凝露便觉得开心的小姑娘。北堂越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就算这个少年因为身在宫中,见惯了各种阴私毒辣的事情而变得早熟,可对男女之情应该并没有太多的经验。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让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还未完全成熟的心深深的陷入一段感情之中,甚至一追寻就是无怨无悔的这么多年,这其中蕴藏的深情完全不是两小无猜所能包含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让北堂越信誓旦旦的说出“你不过占着她失去了记忆,所以才能留她在身边”的话?似乎,他很肯定当姬清恢复了记忆,她便会回到他的身边……而他几乎能猜测出,北堂越的意思是残魂归位之后,姬清便会响起前世所有被封印的记忆。
北堂越说只要和姬清见上一面,便会将手中的残魂交给他,不会伤害姬清,也不会将姬清从他的身边带走……他知道北堂越没有说谎,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到了极点,当那份深沉的感情连心脏都无法负荷住的时候,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爱着的人。
他应该要相信北堂越,让他和姬清见上一面便将拘魂铃拿回来的。
可是,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看着另一个男人这么表达对他的女人的爱意,也……也不敢将残魂拿到之后,让这残缺的神魂回到原位。
他怕。
怕这残魂一旦归位便会影响到姬清,会让她想起完整的记忆,会让她的心动摇。
他不敢赌。
可是他自私的不让残魂归位,姬清现在的情况将会继续恶化下去,他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左思右想,他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煎熬得他双眼中溢出赤色的血丝。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雄狮,纵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却冲不破这牢笼。
焦躁,煎熬……
“你好好休息,我去一趟书房。”拓跋烈倏地从床上起身,甚至忘记了姬清还趴在他的胸前。
男人的力气向来就很大,更何况是拓跋烈这样驰骋沙场,习惯了大开大合的男人。他心情沉郁,只想马上找一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一时间更是忘记了收敛力道。
“嘭。”因为拓跋烈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姬清整个人被淬不及防的朝后甩去,脑袋重重的磕在床柱之上,疼得眼睛一下便冒了出来。
“阿烈。”姬清顾不得疼,眼疾手快的扯住了拓跋烈的衣袖,一双因为疼而染了薄泪的杏眸看着他,“你别走。”
她不想他走,总觉得这的场景像极了上一次,他冰冷冷的离开,甚至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他现在也不看她。
下意识的,姬清将拓跋烈的衣袖攥得更紧,见到他虽然沉着一张脸但似乎在犹豫,便试探着抱住了他的腰身,“阿烈,我不想你走。”
她仰着脸看他,黑亮清澈的杏眸之中蓄了一层浅浅的泪,鼻头也有些发红,衬得一张白净细腻的小脸看上去可怜极了。
“上次你才说了,你会让我安心的。”她又补充,开始装可怜,“刚才你凶我了,我撞到头了,很疼。”
其实她不怕疼,就怕他走。
“好。”拓跋烈闭了闭眼睛,“我不走。”
情绪稳定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伤到了她,又让她伤心了。
重新在床边坐下,拓跋烈伸手将可怜兮兮看着他的小女人抱在怀中,眼中满是自责的懊恼和无奈,“对不起,我又失控了。我……”
只是不敢想,任何有失去她的可能。
人生在世,感情并不是唯一值得珍惜的东西,可是……如果没了感情,男人建功立业,女人相夫教子又该多么的索然无味?
“我知道你有些生气……”
“嗯。”拓跋烈点头。
他在气自己。
姬清悄悄瞟了拓跋烈一眼,看起来像是一只小心翼翼的小猫儿,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倔强得很,“虽然你很生气,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对北堂越下手,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你不能迁怒他。还有……我真的很想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不然你陪我一起和他见上一面好不好?”
他若是不放心她的话,在身边看着就好了。
男人是山,沉稳坚定。女人是水,温柔多情。她愿意哄着这个冷然倨傲、有些小心眼的男人,也不会和他硬碰硬伤了他的心也伤了自己的心,但是她想要坚持的东西却还是得坚持。
“其实北堂越不一定就对我还有什么心思,也许只是想看看我这辈子变成了什么模样罢了。”姬清说道,“若是你介意的话,让他看一看我们现在有多么幸福,不是更好吗?”
“阿烈,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