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的大个子,苏奕辰还从没有过这等待遇,尴尬得冲宋晓琳招招手,让她把她妈妈拉开。
“阿姨,真不是我不让您见……薇薇她也不是……”
眼见苏奕辰要脱口而出,宋晓琳忙对他使眼色,上手掐了他一把:“那什么,妈,等薇薇好点儿了,肯定让你看的。”
“晓琳啊,那是你姐姐啊,我要看看她,看看她好不好,看看她是不是瘦了。”
白清茹觉得自己愧对薇薇,让人拐走了她,受了二十多年的苦,如今还……
虽然对白薇薇自杀的事还不知确切原因,她也确实顾不上,现在只想看她一眼。
宋晓琳为难的看着苏奕辰,后者有心想说,薇薇也不是你家的孩子,可碍于宋晓琳频频使眼色,苏奕辰还是把话圆了回去,“要不这样,她房间按了监视器,您在电脑上看一看?”
苏奕辰领着母女俩往隔壁房间去,白清茹拉了宋晓琳落后几步,悄声问:“琳琳,你说这个男人是薇薇的什么人?男朋友?”
“不是……”
白清茹满脸警惕:“是不是他害薇薇的?你可不许再瞒着我……”
说上几句,就心疼的落泪:“我一想到那孩子差点去了,我这心里就疼的喘不来气。”
宋晓琳替她揉着心口位置,叹息道:“妈,苏先生是个好人,这阵子一直是她在照顾姐姐——姐姐的事,等回去我慢慢跟你说,你看过她,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白清茹看着显示器上双目无神,毫无活人气息的白薇薇,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昏倒,“薇薇……”
她惊叫一声,紧紧揪着领口,“我的薇薇啊!”
宋晓琳看着白薇薇现金的模样,亦是不忍——曾经美好的仿若精灵的女子,形容枯槁,双颊凹陷……
她真的是,没了活下去的意志了。
这下子,宋晓琳死劝活劝,白清茹也是不肯走,抱着显示器怎么都不肯撒手,甚至求上苏奕辰,“苏先生,您行行好,让我留下来照顾薇薇吧,我是她妈妈啊。”
“妈,你自己还有病,马上又要去复查,咱们就回家去,我一定一定会照顾好姐姐,也答应你,每天都可以来看她,好吗?”
宋晓琳亦是心如刀绞。
苏奕辰伫立一旁,始终沉默。
他心里,不无恨意——如果不是沈逸尘,陈田那些人,怎么会找上薇薇……
如今瞧宋晓琳和她的母亲因为白薇薇而难过、而愧疚,他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畅快。虽然,这样很邪恶。
自从薇薇出事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出事的,是宋晓琳……
长睫遮掩下,是无尽恶毒的冷芒。
宋晓琳终于把母亲劝走,临行,与苏奕辰相顾无言。
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人也不过分敏感,可苏奕辰对她态度的转变,她又怎会一无所觉。
宋晓琳把白清茹送回了她们的小家,来不及重温这从小长大的地方,白清茹紧紧拉着她的手,目光中满是孤注一掷的希望:“琳琳,那份报告,没问题是不是?薇薇,还是我的女儿,是不是?”
不论是沈逸尘,还是宋晓琳自己,都是希望能瞒住白清茹的。
可宋晓琳看着母亲斑白的发,实在不忍她心中煎熬,她明明已经猜到了……
“妈,你坐,我慢慢说。”
从白薇薇被绑架,再到被强暴,再到她拿到鉴定报告时的绝望,宋晓琳毫无隐瞒,委婉得,全部告诉了她。
当年父亲出车祸,大家都以为被爸爸养的,像是一只金丝雀一般的母亲,一定撑不住——白清茹确实屡屡自杀,可因为睿心,她还是选择了活下去。
她的妈妈,已经不是那个脆弱的女人。
白清茹吞下宋晓琳递过来的药片,愣愣的,许久都没回神。
“妈,不管我的亲姐姐还能不能找到……我想认薇薇做姐姐。”
“她就是你姐姐啊!”白清茹失声,“琳琳,她是你姐姐,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
宋晓琳愕然,白清茹却是抹了泪,拎了菜兜要出门。
“妈,你这是去哪儿?”
“薇薇她是个傻孩子,以为这样就能不当我女儿了?休想!她爱喝鱼汤,还得是鲜活的小黄鱼,煎的两面焦焦脆脆,下到砂锅里煲成奶白色,加了冻豆腐的汤!你看,我连她爱吃什么都知道,还说不是我女儿?”
白清茹好像一下子就从要失去女儿的打击中活了过来,宋晓琳生怕她出事,赶紧跟了上去。
还不到做饭的点儿,菜市场人也不多,蔬果甘美,鱼肉新鲜,白清茹挎着菜兜子,精神抖擞得买菜数钱,还不忘和女儿聊天,“她那是心里苦,以为没有血缘,咱们就不是她的亲人——真是个傻孩子,当初咱们就不该做那什么报告!”
宋晓琳帮她拎着鱼,见她又是买排骨,又是买鲜蔬,两只手都快提不动了,“妈,买太多了吧?”
“不多,我想好了,医院饭菜肯定难吃,我每天给薇薇送饭去。”
……
疗养院,苏奕辰看着刚走没多久的白清茹母女,脸沉的发黑,一言不发,折身找沈逸尘算账——她女朋友,带着她那个病妈,搬了铺盖卷和锅碗瓢盆来这里干嘛?!
宋晓琳抽抽嘴角,觉得苏奕辰一时理解不了也是有的。
“妈,每天送来就是了……”
“那怎么行,薇薇要吃新鲜的,热乎的。”
宋晓琳上班这么久,攒了不少钱,给她妈也办了入住手续,对于那些做饭的家伙什,也是发愁。
好在,这边的护工什么没见过,笑着解了宋晓琳的顾虑:“这边有带小厨房的房间,宋小姐放心吧,会让伯母住的舒服的。”
这家疗养院,接收的并非全是病友。
这里的护工,几乎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还有自己的医疗队,许多老年人把这里当养老院。
小护士把白清茹当成闲不住的老太太,让保安接过家伙什,为两个人简单介绍了下环境就离去了。
显然苏奕辰搞不定沈逸尘,到现在也没回来。
白清茹把那一盅鱼汤给宋晓琳,道:“你去送,我看那苏先生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