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曾毅刚进办公室,包起帆就跟了进来,把沏好的茶往曾毅面前一放,低声汇报道:“张发成住院了!”
曾毅就抬了抬眉角,问道:“情况严重不?”
包起帆道:“张发成的心脏本来就不好,新的医保药物目录公布之后,很多之前中标、但又被刷下来的企业,都提出了质疑,这几天上门来追问,张发成疲于解释,承受的压力也比较大,昨晚在家里突然就发了病,好在发现及时,被送进了医院,没有什么危险。”
曾毅“唔”了一声,随后伏案在一张空白的公文笺上写了起来。
包起帆一看,就准备告辞,他往后退了两步,又听到了曾毅的声音。
“起帆,你辛苦一趟,到医院去看望一下张发成同志。”曾毅把公文笺往前一推,道:“顺便把这张方子也带过去。如果张发成同志愿意的话,可以吃吃这个药,会有效果的。”
包起帆稍稍有些意外,随即快步上前把药方接过,道:“我这就去趟医院。”
跟着曾毅去南江的时候,包起帆就了解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曾县长是保健系统出身,治好过方南国夫人的重病,一力筹建了南云医学院,还在京城医院担任过院长助理,这些情况都表明曾县长的医术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包起帆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曾毅写药方,他心道张发成的运气不错,能够让曾县长亲自开方,这在丰庆县可是头一个啊。
拿着药方刚出门,就看到外间有人站在秘书刘响的办公桌外面,语气有点冲,道:“我要见你们的曾县长。”
“曾县长要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现在没有时间。”刘响拦着对方,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任何通融的意思。
对方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里,道:“曾县长现在没时间没有关系,我可以等啊,我就在这里等!”看架势,颇有不见人就不罢休的意思。
包起帆就咳了一嗓子,问道:“小刘啊,怎么回事?”
刘响立刻上前,附在包起帆耳边低声道:“包主任,这人是来福药业的,要见曾县长。”
包起帆就点了点头,心道刘响这小子长进很快,有点眼色,知道什么人不能拦,什么人是必须要拦的。来福医药这些企业把张发成都逼得心脏病发作了,现在又要来烦曾县长,那是必须要死死拦住的,绝不能让他们干扰和影响曾县长的工作。
“这位朋友!”包起帆就来到那人面前,笑着说道:“我是丰庆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我叫包起帆,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跟我反映。”
那人抬眼看了包起帆一眼,脸上带笑,不过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深深的蔑视,不就是个办公室主任嘛,说白了,就是个大管家,唬一唬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还行,在我面前就一点都不好使。他连站都没站起来,道:“包主任,我的事情,只能向你们曾县长反映,你怕是做不了主。”
包起帆顿时鼻子都气歪了,不就是个来福医药嘛,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这架势都赶上市长的秘书了,他强摁住心中不快,道:“曾县长现在没有时间,你向我讲也是一样的,我会汇报给曾县长知道的。”
“我看就不劳包主任你的大驾了,还是由我亲自向你们曾县长反映吧!”那人一摆手,在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
“曾县长公务繁忙,不一定有时间听你反映情况!”包起帆黑着脸,道:“可别耽误了你的事。”
包起帆说这话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的火,他好歹也是县政府的大管家,就是县里的常委,也都不可能随意向他甩脸子的,可现在一个来福医药的人都敢看他不起,这让他怎能不窝火。
“曾县长再忙,那也忙不过市长吧?”那人看着包起帆,道:“实在是见不到曾县长,那我就只好去向市长反映了。”
“你……”包起帆就要发作了,简直是狂妄至极,你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这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此时办公室里间传来曾毅的声音:“小刘,外面是怎么回事?”
秘书刘响就看了包起帆一眼,心中忐忑地进了里面,不过本分钟,他又出来了,道:“罗先生,曾县长请你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就站起身来,得意地整了一下西装,从包起帆面前耀武扬威地穿过,走进了曾毅的办公室。
包起帆看着对方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小子,且让你猖狂两天吧,等曾县长甩出杀招,那时候老子一定要亲自上门,去看看你小子会是一副怎么样的表情。
包起帆坚信,曾毅这次一定会有大杀招的,在南江省,曾县长可是个跟省委常委扳手腕都不落下风的主,周子君区区一个市委常委又算得了什么,迟早会被曾县长整趴下的。
等办公室的门合上,包起帆问道:“小刘,这人是干什么的。”
刘响就从桌上拿起一张名片,道:“包主任,这是他的名片。”
包起帆接过来一看,发现对方是来福药业的市场副总监,叫做周子山。看到这个名字,包起帆就有点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了,听说周子君有个弟弟,就在来福药业里工作,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二百五了,难怪如此嚣张啊。
“门卫是怎么搞的,怎么随便什么闲杂人等都让进来呢!”
包起帆训了一句,就把那张名片直接扔进了脚边的废纸桶,顺手还把杯子里泡过的茶叶渣子也倒了进去,随后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刘响目送包起帆离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去了。
“曾县长,你好!”周子山进了曾毅的办公室,往当中间一站,打量着曾毅办公室里的摆设布局,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来福医药的市场副总监,专门负责医保市场这块业务,我叫周子山。”
说着话,周子山打开名片夹,捧着送到了曾毅办公桌前,在佳通市,只要自己报出名号,没人不给几分面子的,名字就是自己的通行证。
曾毅正在看文件,似乎根本没听出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示意周子山放下名片即可,然后淡淡说道:“坐吧!”
周子山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麻痹的,姓曾毅的你跟老子玩里格楞啊,这谱摆得很大嘛!
他把名片往桌上一放,然后大大方方往曾毅对面的椅子里一坐,随手掏出一支烟点着,道:“曾县长,咱们丰庆县的领导可真是很难见一面啊,昨天我就约了卫生局的张局长,可早上一去,说是生病住院了,没办法,我只好到你这里来了。”
这话是在说张发成,其实是指桑骂槐,说曾毅的架子太大了。
曾毅抬眼淡淡瞥了一眼周子山,随即又看着自己的文件,心道周子君的这个弟弟可实在有点狂妄啊,不过也能理解,谁让人家的哥哥是市委常委呢。如果换了省长顾明夫的弟弟过来,那在佳通市的市领导面前,照样也是腰板挺直的,这就是“一人得道,全家飞升”。
“说说你的事情吧!”曾毅冷冷道了一声。
周子山就被气坏了,姓曾的,老子今天因为什么而来,难道你小子心里不清楚吗,还给我装糊涂。老子在来福医药里专门负责的就是医保这块市场,别的地方老子管不着,但在佳通市这些个区县里,还没人敢把来福医药扫地出门呢。
“曾县长,丰庆县今年的医保药物招标工作,我完全看不懂!”周子山直入主题,道:“招标的规则是事先确定下来的,我们也是按照这个来投标的,过程完全公正透明,可为什么在中标之后,丰庆县却突然提出修改规则和流程,并且推翻了招标的结果。这泼出去的水,竟然还能收了回去,这不是言而无信吗?曾县长能给我们这些医药企业一个说法吗?”
“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说法。”曾毅道了一声,继续看着自己的公文。
周子山伸长脖子等了半天,却不见曾毅的下文,顿时就恼了,姓曾的,你好大的狗胆啊,竟然都糊弄到老子的头上来了。他道:“曾县长,你这话总得有个期限吧,我们可不能无限期等下去啊。”周子山是真生气了,准备跟曾毅较真了。
“不会很久的!”曾毅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放,抬头看着周子山,道:“等有了结论,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周总监的。”
周子山见过很多会踢皮球的官员,但都没见过像曾毅这样的“高手”,自己句句话都带着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可到了曾毅这里,曾毅却像完全听不懂似的,轻描淡写几句,就把自己给打发了。
“曾县长,我们来福医药可是市里的明星企业,一举一动,都备受市领导重视和关注!”周子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已经气得在发抖了,他的话里不无威胁,道:“我们倒是可以等,但市领导要是问起今年医保投标的成绩,我们可就只能如实汇报了。”
曾毅还是一句话,道:“我们会向市领导解释的。”
周子山就没法再谈下去了,他气得把烟头掐死在烟灰缸里,腾地站起来,咬着牙道:“曾县长,那我就等着你的说法了,希望不要太久。”
曾毅此时才站起来,道:“谢谢周总监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周子山气得直接转身就走,支持?我呸,我支持你个锤子,姓曾的,你等着吧,老子这次不把你闹翻天,我就把周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