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雨伞,向我伸出纤纤玉手,说:“走吧!”
我抬头怔神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微笑。说:“走?去哪?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回来干嘛?”
然姐缓缓地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沾着雨水的手湿湿的,摸在我脸上凉凉的:“你还有我。我回来就是为你了。”
“为了我?”我心酸的笑着,撇开了她的手,定眼看着她,哽咽着喉咙。声音沙哑的说:“你说你这是为了我?那好,我问你,你明明是陈平的未婚妻,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然后等我喜欢上你了,你却又一走了之,你当我是什么啊?”
然姐沉默了,手再一次的抬起来,触摸着我的脸,我躲开了,她看起来很心痛,眼神一直不住的颤抖着,抿了抿嘴唇,说:“小皓,你相信我吗?”她很认真的看着我,也很认真的问。
我呆滞的看着她,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我想相信她,可是我还能相信她吗,她骗了我这么久,她是陈平的未婚妻,是我表哥的女人,是我未来的嫂子,多可笑。
我没有回答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显得很失落,声音低沉的说:“小皓,有些事情是我无法左右的,就像现在你的,一直陷在一个被动的处境,你没得选择,同样,我也没得选择,这一场家族联姻,我不过就是一个利益的牺牲品。”
然姐这话说的很悲凉,我懂,但是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一个我最信任的人,却一直在骗我,那种绝望的感觉,不可言喻。
“跟我走好吗?”然姐郑重的说。
我还是之前那句话,去哪,家破人亡,我还能去哪,然姐苦涩的说:“我带你回家,回我家,在那里,不会再有人敢伤害你。”
我依旧苦涩的笑着,反问她,说:“去你家?以什么样的身份?”她是陈平的未婚妻,现在她却要我和她回家,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陈平吗?我做不到。
然姐也语塞了,面色为难,我喉咙已经酸的说不出口,吐了一口气,说:“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毅然决然的离开我,是因为陈平吗?”
然姐轻微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有自己的苦衷,我在秘密调查一件事,但是这件事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就一次好吗?”
然姐话音刚落,在我身后突然又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这臭小子就是欠抽。”
突然,我肩上中了一记手刀,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又是天黑,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我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上绑满了纱布,稍微动一下,身体就像撕裂一般的疼痛,我左右看了一眼,这里并不是医院,而是一件装修豪华的卧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然姐的家了。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回想着昏倒前的情景,暴雨,厮杀,红色的,全是红色的。
我下意识的攥紧着拳头,心口忽然一阵闷疼,一股热流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涌到嘴里,咸咸的,我紧咬着牙关,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没多一会,门开了,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大概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白裙子,很是可爱,她就站在门边看着我,没敢进来。
这时候在她身后出现了一个人,是然姐,然姐疼爱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然姐,抓着然姐的裙摆,嗲嗲的叫了一声小姨。
然姐对着小女孩微微笑了一下,说:“小馨,你先出去找外婆玩,我一会再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很乖巧的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离开了,看着她无忧无虑的身影,我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突然想起一首歌中的歌词:
小时候哭着哭着就会笑了,长大后笑着笑着就会哭了,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在我们身体里变化了。
……
而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然姐慢步朝我走了过来,在床边坐下,微微笑了一下,语气温柔的问我身体还好吗?我傲娇且冷漠的撇过头去,对她置之不理,她也没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一会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管家,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她把一张写好号码的便签放在旁边的柜台上,柜台上有座机。
我还是没有说话,她呆了一会,起身离开了。
然姐走后,房间又变得空荡荡的,我就像是个活死人一样躺着,心里面一直酸溜溜的,好想哭,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我落魄的像一条狗,还得靠别人才能活着,可是我是苟且偷生了,但是我的那些兄弟们呢?他们还活着吗?杨旭还活着吗?
我现在终于能体会我爸当年的心情了,一夜之间上百条人命,全部都是他的生死兄弟,这种痛心的感觉,想必没多少人会懂。
我一直在回想着那一夜的惨剧,忽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最后是谁把我打昏的,当时听那个人说话的声音,感觉特别耳熟,低沉中带着一丝狡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刘炜。
刘炜回来了,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爸他们也该回来了,可是为什么然姐没有和我说,难道说我爸他们已经死了吗?
我不敢相信这个现实,我宁愿那个人不是刘炜,我宁愿刘炜并没有找到我爸他们,我也不愿意相信我爸他们已经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着心中濒临崩溃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可是我忍不住,我害怕的不行。
突然,门外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我的思绪,我以为是然姐回来了,所以也就没有多注意什么,一会后,一只小手爬上了我的脸,我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是刚刚的小女孩小馨。
小馨很单纯的笑着,叫我陪她玩,在她身后站着一个六七十多岁,头发斑白的老奶奶,一般六七十多岁就一头白发的,其实还是很少见的,但是这位奶奶确确实实一头白发。
她和蔼的对我笑了一下,说:“你就是陈家的外孙?”
我没有表态,因为我不认可这个答案,在我眼里,我只有我爸我妈,还有我爷爷,至于我奶奶,我没见过,爷爷说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
她见我不说话,也没有再追问我,可亲的笑着,说:“那你好好休息!”
她领着小馨出去后,家里面好像来了人,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我听的不太清楚,不过言语间好像有些责备的意思。
吵了很久,然姐进来了,她依旧面带微笑,坐在我旁边和我说话,但是我都没有出声,后来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大叔,准确的说应该是大伯,而且我还见过他一次,上次杨东逊抓我的时候,然姐就是带着他过来救我的,他是一个军人,而且军衔应该不低,不过他此刻并没有穿军装,要不是我眼力好,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他走了进来,让然姐先出去,说有话要跟我说,但是然姐左右不肯,然姐叫他大伯,大伯本名叫李天宋,某集团军司令部参谋长,他看起来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一直板着一张脸,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丝不苟的。
然姐一直不肯,李天宋也颇为无力,漠然转身离开了,他这一走,然姐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会心的对我笑了一下,说:“我大伯人就这样,外冷内热,军人嘛,以服从命令为绝对前提,所以看起来略微会有点古板,你也别太介意。”
我没说话,李天宋是怎样的人,这和我一点关系没有,倒是然姐这么紧张,又是为什么,刚刚我听到客厅在吵架,我估计应该就是然姐和李天宋闹矛盾了,要不然李天宋又为何会突然来找我。
然姐一直在陪着我,哪怕我对她视而不见,她还是对我不离不弃,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固执了,可是我现在真的没心情想这些,我现在满脑子全是仇恨,一个心中只有恨的人,又怎么会感觉到爱呢。
许久过后,终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那些兄弟们还好吗?”我没有直接问然姐他们是生是死,因为我不敢,我害怕他们真的全部死了。
然姐沉默了一会,语气低沉的说:“你先把伤养好,回头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见他们。”
然姐的回答也很巧妙,带我去见他们,是见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座座冷冰冰的坟。
然姐见我情绪低落,突然抓着我的手,安慰说:“小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面一定非常难受,但是凡事总需要一个过程,挺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其实曾经我和你一样。”
我诧异的看着然姐,然姐苦涩的笑了一下,眼角擎着泪水,说:“你知道吗,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爸和我爷爷同时在一场灾难中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