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哥看着我们,却没有声音,凑近才看清楚他原本跟熊一样健壮的体魄短短大半月时间已经瘦的能看到脸颊的凹陷,呼吸特别艰难的模样;而丹姐一看到我们泣不成声那眼眶就红了,只是接过丁子抵去的纸巾转头不让我们看到她抽泣的样子。
那是泪如雨下的一天,直到最后不明所以的包叔拍拍我和凯子肩膀,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马上收监了抓紧时间说说话后才停顿下去。
抹干眼角泪水我看着梁超半天似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却只是颤抖着嗓音问他,找、找到肾源了?
丹姐也已经体贴的替梁超擦去泪水,深呼口气后他爽朗的大声笑笑,说找到了。
“上礼拜就找到了,手术也很顺利丁子老爹帮掏的医药费。医生说休养四个月就能出院。”
听到这确定的消息我心里那块大石头才沉沉落下去,松口气后眉毛却又立马皱起来,问他那不好好养着出来干什么!?
“哈哈哈还好意思说你小子,还不是你们俩兔崽子给老子闹腾的?!老子还想出院了一定狠狠宰你们几顿饭,结果麻痹咱们分开才多长时间啊你小子就折腾出这么多大事儿来,都进监狱了!老子能不来吗?不亲自过来看看我心里都闹腾的呆不住啊!”
“等吧,等法院开庭完哥就去歇着了,毕竟小野那孙子捅了老子一刀,哥能给你出庭作证!”
“超哥...陈千给你把仇报了!报的很干净!!”
我听到超哥状态这么差还赶过来只为给我出庭作证,心里感动的不行。结果没来及说话边上沉默的凯子就突然补了一句。
以前凯子其实觉得我是做错的,太莽太冲动!但直到现在亲眼看到梁超后他才反而是一脸大仇已报的畅快样。
人啊,都是有血性的。血性上头、和理智清醒的时候,判断的对错也往往是会颠倒过来。正如我那天在宾馆看着小野差点被那种罪孽感吞噬,理智了想清楚这样才能让我身边的人得到真正的安宁后,反而就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了。
超哥面色一沉就低声说他听丁子讲过了,所以才专门跑来给我作证。跟丹丹姐看了我半天,都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还不是因为我才连累你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该说谢谢和对不起的,是我。
看我很尴尬丹姐就转移了话题,问小野那事应该法院开庭才会发难啊?你们跟柴昊曹四的事情我问过吴叔叔了,但我总觉得李凯你跟吴叔叔没讲实话,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会面色就是一僵,因为现在看着超哥这么虚弱的样子我真的不想把那些事说出来让他担心,但看他们一脸急迫的担忧,叹口气,还是原原本本讲了出来,讲到凯子这傻子为了保我把啥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心里又觉得很不舒服。
何止是我呢,除了凯子自己一副“我啥都没听到”故意装傻的样子,超哥丁子他们看着他心里都很难受的吧。最后苦涩笑笑,我就想打破这压抑的气氛,笑着说那你们等等我俩,等吴叔叔来录完口供我俩就能出去了,我们好好聚一聚聊一聊!
丁子当时就很兴奋的说必须的,他早就在鸿运定好位子了云云;超哥那会的脸色却很不对劲,跟同样脸色的丹丹姐对视一眼,就说可能今天是没戏的。
没戏...为毛!??
丁子也很诧异,显然有些事情只有丹姐和超哥两个人知道。过了会丹丹姐就沉着脸色说,姐今天过来就是要提醒你这两天当心点的,因为有两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其实本来只有一件事的,但你刚跟姐说只有柴昊死掉,你们编的这些东西死无对证才能尘埃落定吧?所以现在就多了一个坏消息...“
“柴昊醒了。”
“啊!!????”
短短四个字,当场却吓得我跟凯子都一脸的惨白!因为柴昊的苏醒意味着他会出庭,他出庭就会把枪是我打的这件事情说出来,那别说我本就不想让凯子替我背锅了,到时他想背都没办法!我俩都得栽!
急促的问丹姐到底咋回事,她只是说她也是听吴叔叔讲的,似乎是刻意让她帮我们转达一下这个消息。状况不是很好器官都在衰竭,生命危险也没脱离,但人却已经醒了...
“而且吴叔说他去录口供柴昊啥都不说,也不知道是意识还没恢复,还是怎样的...”
看着丹姐一脸愁容,那会我只是把脸上的惊怕全都收敛回去。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别让他们看到我俩害怕的模样,更加担心。
想想柴昊对我那憎恨的扭曲面容,我叹口气,心想就坐观其变吧...也只能这样。要是真的一起呗判了,能陪着凯子,我心里估计也好受点。
理清楚后我就问丹姐还有啥坏消息啊?她当时就皱着眉说出个让我俩目瞪口呆的话来。
“还有...就是你俩可能出不去了,至少今天!是出不去的...”
“啥!???”
“别嚷嚷你听姐说啊...一个是公安局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突然就多了好多的犯人——打人的、吸毒的、抢劫的...总之一下子涌进去很多,弄得警局人手根本不够。”
当时听完我低头思索下,就啥都明白了,拳头也在那会狠狠的攥住。
曹汉...肯定是他吗的曹汉!!他前面来支会疤脸他们,就是为了让我在法院正式开庭、被判到少管所之前先把我弄残在这里免得没机会下手;而现在...就肯定也是他故意安排自己手下犯罪进警察局,让那里人手不够拖住吴叔叔、拖住时间让疤脸他们有机会下手!
狗ri的杂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果然跟曹四一样父子俩都是阴狗!
“还有个原因,很奇怪...”
丹姐皱眉说道,好像自个也很纳闷。
“吴叔说他意识到是曹汉在捣鬼,就想安排人把你们从这里转到旅宿去看押。但市里的上司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他说这个刑事案件实在太恶劣了,你们两个潜在的危险很大,所以下命令不准局里把你们调出去只能关押在西沙这里。”
“那个官好像势力很大,我本来想求求我爸帮忙的,但吴叔说我求了也没用,我爸管不了这件事...对不起啊陈千,我...”
“没事别解释了丹姐,我知道你有心的。”
看着丹姐的脸色我知道他不是糊弄我,是真的想帮我却有心无力;我只是很诧异,很纳闷!!他曹四能动用这些黑色手段整我也就罢了,但他说白了也就是道上的一个板爷啊!??虽然说不上这消息上面是咋知道的,但我总感觉跟曹四是脱不开干系的!所以才纳闷啊,那样他不就手眼通天了吗!??
“不是白面吧,他没那本事...我估计是唐剑。”
那会一直保持沉默的包叔叔,听我们讲了这么多也就知道了一二。看到我一脸疑惑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引的我们几个小孩都诧异的看向他。
“唐剑??”
“恩,没错,应该是唐剑...你们可能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是以前沙家坝那帮子里两个龙头之一,马家帮被打掉后白面就没少跟他来往过;而另一个就是沙滨,沙滨被你...”
“额,呵呵不说这个了。总之小子你知道沙家坝那帮人是怎么混起来的吗?在那个老年代他们可比我们马家帮恶劣太多了!杀人放火贩毒拐卖人口什么恶事没有干过啊?但就是没上面的人来查来管!为什么?因为他们有保护san!”
“你们是小孩叔有些话不能给你讲,不过这个小丫头...”
“我啥都不好就记性好...记得以前蹲号子在拘留所见过你啊,缠着邢少秋让他拿着那会一千多块工资给你买三千多块电脑那个...你是邢少秋女儿吧?”
丹姐之前还不知道我旁边这个大叔是马家帮的,听完话后才一脸错愕,有点害怕的点点头。
“呵呵...放心吧丫头,我们马家帮是你爸邢少秋一手打散掉的没错,但我们混的人也不是白痴啊,知道什么叫身在其位谋所其事,职责所在而已。更何况你是小千的朋友...呵呵,别怕我。”
“总而言之...你应该听你爸说起过唐国邦这个人吧?唐国邦是唐剑三叔,也是沙滨的舅舅。而这傻小子老爸,是我的老兄弟陈耀坤啊...这两个名字你应该都不陌生,也该清楚我到底在说什么。”
唐国邦这个名字一出口,当时我就看到丹姐脸色很差,也知道包叔说的保护伞多半就是这个叫唐国邦的了。不过那会梁超问丹姐丹姐却啥都没讲,只是难堪着脸色一个劲无力的摇头。
还对我怪异的多看两眼,那多半是因为听到包叔说我爸是陈耀坤。不过现在情况不对,她也没多问什么。
“cao!!那怎么办!??总不能让牙签他们就关在这??你看看他们身上这伤,我不信不是监狱里犯人打的!”
丁子看着我膀子上的血印脸顿时就涨红了,咆哮起来。我们听到后却只是苦涩的摇头因为真的没有办法。那会他眼就有点发红,冲哨口猛地喊一嗓子把姓曾的那狗杂碎喊了出来。
“干啥啊小子这么大声?放你们进来我已经很难做了好吗...”
“收我那两条特供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丁子那会就冷笑一声,他不傻,肯定也清楚吴叔没可能带我俩来的时候、跟他姓曾的有交代过把我们跟犯人一起放到操场里活动的;光看我和凯子对其憎恶的眼神也都知道这货不是好东西了。所以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
“别说虚的了曾哥!!放牙签他们出来,我要带他们走。”
原本是陪着笑脸的,一听这话姓曾的却阴沉的笑笑,他说这可不行,我又没接到命令。
“什么命不命令的?!他们压根还没判罪好吗??他们不是罪犯好吗??不是犯人我为什么不能带他们出去,凭什么!?”
丁子的唾沫星都快迸到姓曾的脸上,一个小孩吼、他那会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面庞一拧,指着铁网吼着喊凭这里是监狱!
“这不是菜市场,也不是你爸的公司!这里做主的是我是老子曾汪洋和监狱长还有人民政府的法律!!他m的真是给你脸了啊是不敢这么吼我的?出去,都特么滚出去!”
如果前边我还在想他姓曾的再怎么着也至少会给丁子点面儿的,因为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我清楚翟叔叔一定比他曹汉牛逼的多!但听过包叔说完后却谁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曹汉请动了唐剑帮他,唐剑牵的又是那个叫唐国邦的保护伞,姓曾的不再理自己“老东家”了就很正常。
但丁子没想这些啊,他就是那种疯起来会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尤其是眼看着自己兄弟要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害的时候。那会他脸颊抽抽下,就一把把转身要走的曾汪远拽住,吼着问是不是曹汉给你钱了?他给多少老子给双倍!!今天必须放了我兄弟!
一看哨口那的人都听到声诧异的出来看了,曾汪远脸就一下凉透了。他二话不说恼火的回过头就想抽丁子一耳光让他闭嘴,看了外面面包车上一脸阴沉瞪着他,可能是翟叔手下的司机,却还是悻悻的收回了手。
他这巴掌是只挥到一半没错,但他却没意识到对已经有点狂躁的丁子做这种动作,会激起他多么可怕的反应啊?那时候他刚一转过头,后面气喘郁郁的丁子直接就一把勒住了他脖子把他绊倒在地上,红着眼对那b脸就一阵狠踹!
虽然看着丁子暴打他我心里很爽,但那会还是脸一凉,心想要坏事了。
这坏事却没马上降临,丹姐把丁子拉开,曾汪远捂着鼻血站起来后并没有还手,他只是憎恨的瞪着丁子说你狗ri的牛逼!有种以后永远别犯罪别进到这里,不然老子绝对不让你好受!
然后就转身回去了,寒着脸拽着一串钥匙俨然是要锁门了。丁子还在气得不行,我冲超哥苦笑一声,只是让他们快回去吧。
“放心别担心我俩,他曹汉能耍手段整我们,我们也可以!现在有包叔叔罩着我们,不会让我俩吃亏的!”
待下去也没劲,最后丹姐还是一手掺着超哥,一手拽着还在死死瞪着曾汪远的丁子出了大门。只留下我和凯子苦涩的对视着。
“现在怎么办啊,凯子...”
“我哪知道?要不...半夜翻墙跑??”
“哈哈,你小子倒是天真呢...这里可是西沙,我们县、甚至市里最大最严苛的监狱!那高压墙上的电网你碰一下能把你电成焦肉,你以为你会轻功还是吸收点日月精华就能长出一对鸡翅来啊?”
“...”
“总之你俩就别瞎操心了...”包叔拍拍自己胸口,阴沉又自信的的看着监舍:“有包叔叔在监狱照顾着你们两个,谁敢再动你们一根头发...叔绝对弄死他们!”
“唉...但愿如此吧。”
我苦笑着看眼远处的哨口点头,有句话却压在心里没说出来。
不怕犯人...心想就怕那个姓曾的杂种,公报私仇啊...
过了没一会,马上就收监了。而丁子没打他还好,曾汪远被打后那就是打蛇上棍,纯粹就把我和凯子当犯人对待了。让我们劳改、也就是去后面菜园子里耕地;累的大汗淋漓后又让我们跟着犯人一起去洗澡,一直盯着我俩进了浴室才阴笑着离开。
却不知道我和凯子,比他笑的更加惬意。
“啊啊!!不要,麻痹的,老子老大是曹汉,曹汉啊啊啊!!”
“日,啥声儿啊这??咋跟杀猪一样惨呢??”
看着包叔一脸诧异的冲疤脸进去了就没再出来的那块发问,我只是捡起地上肥皂戒备的扫视一眼四周犯人,而后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呵呵,也许真没我想的那么严重,有包叔叔肥龙他们照顾...或许在这里被整的很惨的不会是我和凯子,而是他们自己自找苦吃!
愉悦的心情一直保持到进食堂吃晚餐,进了食堂我脸就有点发白,因为我看到了白眼。
他手脚缠着镣铐被狱警押进来,脸上很多被棒打的伤痕,情况似乎不是很好。但不管怎样一看到他那只跟雪球一样苍白苍白的眼,我心里还是慌乱的不成。
他似乎没看到我,因为包叔一看到他就立马把我摁在座位上,坐在我旁边挡住了他的视线。也在那会那两个狱警突然踹打了白眼一顿,吼骂着让他老实点之类。
被一帮满脸横肉不是青龙就是白虎的的犯人包围着,胃口实在好不到哪儿去啊。吃不下去饭,我就问包叔,刚才那些狱警干嘛打白眼啊?
“不是白眼,是沙海...”
“他就该打!这杂种自从上次见了你就特么跟疯狗一样!想要要逃狱!怎么没让高压墙电死他!”
包叔狠狠插着饭碗里的茄子,对白眼的憎恶不予言表。上次他俩在一起也没见他表现的这么憎恨,多半还是因为那次看到这杂种被关了这么久,还不肯放过我爸导致的吧。
也因为他的大动作让白眼冲这看了过来,本不屑的瞳孔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瞬间缩了一下,僵在那任凭后面狱警踹打就是一动不动的死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直发毛,不自然往包叔后面躲躲。也在那会压不住心里疑惑,问包叔,他到底跟我爸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记这么久?
包叔本不愿说,但当我说我爸已经跟我讲过一些事,包括他砍了沙滨的脖子后,苦涩的摇摇头放下筷子,就说了起来。
“其实简单的很,首先你得知道...沙海是沙滨的亲弟弟。”
“跟你爸说的一样,又有点不一样。那是马家帮还没起来的时候,钱、人,都跟他们沙家浜这帮子是比不了的。而且他们不可能眼看着我们马家帮发展下去啊,所以打打杀杀就没停过,最恶劣、马家帮因为你爸爸陈耀坤扬名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刚抢占了郊区那几座金矿的时候。”
“那几座金矿本来是那得村民的,虽然谁都没下手但也都清楚那么大一块肉,沙家坝迟早是要吞掉它的!结果被你爸先下手了一步啊,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这个不说,总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马海清这个人。马海清是那会我们马家帮龙头的儿子,你爸抢了金矿,沙家坝的人就在夜总会把马海清给掳了,叫我们龙头去沙湾谈判。”
“我们的龙头挺怕死的,虽然那会谁都不敢说但又有多少人混到顶层后还有年少时的轻狂和热血?所以那会就让你爸一个人去跟他们谈判。因为那时候马家帮名头最响亮的就是你爸陈耀坤,甚至拿到金矿后“黑龙”的名号比我们龙头还响亮!”
说到这包叔却苦笑一声,眼里带着憎恶。
“以前我们年轻想的太少还觉得这很正常,现在想想...唉,是不是那老东西故意让你爸去送死呢...”
“妈的!!!”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就锤了下桌子,眼里充满憎恨。包叔看到只是苦涩笑笑。
“总而言之,你爸去了,一个人,只带着一把截断的断刀藏在靴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