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帽子,坐在黑漆漆的货车里,我的心里十分忐忑。
毛叔雇佣了三辆货车一辆小车,谢叔领着十个兄弟,跟马飞藏在最后一辆车里,以防不备;
当头第一辆是空的,往后的第一辆小车上坐着包叔和马义,在等沙俞。包叔就藏在后车厢,白天专门找邢少秋要了他的配枪,因为他的枪上配有消音器,只要沙俞命令下达完上了车,就能一枪崩了他。
而我则坐在第二辆货车上,我的手里提着那张银行卡取出来的两百多万的密码箱,免得沙俞中途耍诈,人到了还不行,还得见钱。
那会已经凌晨十二点半,天空黑压压的没有一点星光,连月亮都仿佛嗅到了即将到来的血腥味儿,躲在乌云的背后。
月黑风高杀人夜。
杀了沙俞,让这事儿落定,我们就会立马赶去西沙坝;毛叔和剩下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我们,等着让我亲手,手刃了唐剑这此生最憎恨的仇人。
山上看着黑漆漆的,但隐约能看到三两手机泛起的荧光,我清楚如果今天这事儿出一点茬子,那亮的就不是手机背光了,而是枪口喷出的火花。
心惊胆战的等了十多分钟,耳麦里就响起了马义打着哆嗦的声音。
“来、来了。”
心神顿时集中起来,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山上,只看到半山腰亮起了三四点烟头的火光,等火光被车灯照的没色彩的时候,沙俞那张丑陋的,正在狞笑着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
我赶紧把头低下去。
“来了?”
“你说呢沙俞??怎么,嫌早啊??”
“差不多吧,还有一刻钟才到一点。不过老子向来宁可原谅早到的人,也不喜欢迟到的家伙。毕竟迟到的虫子被鸟吃啊...对了...”
“马义,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紧张啊?”
“是吗?”
“呵呵,你说呢?额头汗都冒出来了。”
“哦,这破车里没空调,热的慌啊。我都等了二十分钟了能不流汗吗?”
干你娘的!!!都快十一月了,大凌晨一点,我热你麻痹!!
听着那头的谈话,我胆战心惊的。生怕马义定力不够,吓出点破绽来让沙俞心生警觉;而所幸马义比我想象中要靠谱点,见沙俞半天不回话,他笑了声,说说出来怕你笑话啊...
“我确实紧张啊!都快吓尿了都!这又不是我们共和,这么多货被抓到了死一万次都不够!沙俞,这关隘口有没有你说的那么靠谱啊??别钱没拿到手上就没命花了啊!”
“呵呵...这你就放心吧,唐剑那老东西把后路铺的坦坦顺顺的,只可惜这不是他的康庄大道,而是老子铺给老子沙俞拉金子用的!”
“哦,呵呵,不对,是给咱兄弟俩拉金子的。”
听着这明显温和许多的话语,我松了口大气。紧接着,心脏却又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这些人是谁啊?“
“哦,后边是我共和找来一起吃这块肥肉的买家,再后边我手下。怎么了,难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要你自己人拉货啊?行行行没问题,我现在就把他们叫下来。“
“那倒不用...“
“不过这车舱里装的什么啊?”
“哦,都是食盐。伪装用的。”
“是吗...”
沙俞和马义走到第三辆车后去,那声音也渐渐消退了下去。我刚来及松口气,紧接拳头却又紧紧攥在了一起,脸都变煞白了。
因为我听到了枪声...
“砰砰~”
“砰!”
“操!沙俞,你这是干嘛??”
“你紧张个球啊?老子枪好久没用了,试试枪管锈了没有。怎么,难道里面藏着啥猫腻??”
“没,当然没,你要不信你直接扒开来看啊?我说了就咱俩二十年关系我才找你做这笔大买卖,你总是这么不相信我试探我,明摆着没拿我当兄弟,这特么的谁受得了啊?扒开,你扒开看个明白少再特么这么问我,气死我了,那谁,你给我扒开!!!”
沙俞沉默半晌,仿佛在马义燥怒的情绪里找到了能让他相信的理由,冷笑两声。
“呵呵,别生气,扒开倒不用,怪费力气。”
“不过这打枪的感觉就是爽,来,我再来两枪,哼哼...”
“砰~”
“砰~”
从后视镜里,眼巴巴看着沙俞踩着轮胎扒着车沿,抬手就冲货框里开了五六枪,我的牙齿,都要被咬得出血了。
谢叔叔他们...就藏在那装盐的麻袋下面!我们没有料到沙俞会警惕到这个份上,我更不清楚,这五六枪有几枪打在了人身上,又有没有打在谢叔叔和马飞叔叔的脑袋上!
忍住,不能乱,任何情况一定要忍住!!
死死咬着牙齿,方向盘都被我捏出几个手印子。我就眼巴巴看着沙俞下了轮胎,在侧板缝隙那盯着看了老半天,才咧嘴笑笑,又原路走了回去。
而等他刚从我车头前面走过的时候,我就心脏都在抽痛的,看到后面那车车板的夹缝里,刷拉拉滑下一行一行的血液...
沙俞...
我要杀了你...老子今天一定要了你得命!!
阴毒的看着沙俞他们七八个陪着马义又走到第一辆车的车头,耳畔又响起交谈的声音。
“沙俞,你说好的一点,现在一点到了,能不能开始转货了??你昨儿说唐剑四点就要出货,这货运起来也费时间,要是正转的时候,和唐剑、和他约好的那帮买家碰上了怎么办??我可没带来几个人!”
“呵呵,怕什么?再等等。”
“等??还等??你等个什么劲儿??现在的确是才一点,但我早到了半个小时,就不准别人也早到一俩小时先探虚实??再这么耗下去就是玩命了,但我不是来玩命的!”
听到这话,本还不知在等什么的沙俞,脸上也闪过一丝焦急。犹豫下,就说现在开始可以,但你人到也不够算数,我得先见到你说的那笔订金。
果然...果然特么半腰子玩这个!幸好我们料到了。
“m的,你就这么把我当兄弟呢?行,那就让你先见订金,那么大一笔钱我也没有,得到共和其他买家看到货后一起凑。我今天先带了两百多万,这是我全部家底了沙俞。你可不能再跟我耗着了!”
当即马义就敲了个响指,我闻声立马低下头,把密码箱打开,将那红花花一片,靠在车窗上让他看个清楚。
“就两百万啊?你当初可是...”
“怎么了??难道这样还不行???我人和全部家当都在这儿了,就是等你和我一起走!真要出什么幺蛾子,你特么车上毙了我不行啊???真骗你我干嘛自己来把命都搭上,我有那么傻吗我??”
“早知道你这么不信我也不来了,因为我把我那楼的房本带给你那也不够这一半儿的订金啊,难道你还真要我拉下脸去贷高利贷??算了,够了,我真特么够了沙俞,你这么对待我,咱这兄弟也算做到头了!!”
眼见沙俞拉开车门就要发动引擎,沙俞见他反应如此激烈,似乎也觉得是自己质疑太多。生怕到嘴鸭子飞了,他急忙点点头,说你这么冲干嘛,咱二十年交情说断就断?咱都做这买卖的,你清楚,谨慎点对谁都有好处。
说完眼见马义前车轮都开始转向了,又急忙言道,不过你诚意摆在这了,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只是待会你要给我和你那些买家联通,让我们自己谈谈。毕竟已经开始做了我就不能是不明不白的做,对不对?
“旭子,动手转货,先屯到山底下再往车上运!动作麻利点!”
“是沙哥!”
一声令下,跟着他的七八个立马窜上了山,没过一会几个帐篷的灯都亮起来,只看到一行行至少有七八十人涌向了那藏着密室入口的小寺庙。
而我也在看到这情况的同时猛然松了口气。因为他命令都下了...那就只等他一上车,让包叔弄死他!
但马上的,我脸色就变得苍白起来。
“这不就效率多了吗?哈哈哈,来沙俞,咱坐车上聊会,好好聊聊这笔钱到手了,咱特么的怎么花!我...恩?沙俞,你后去干什么啊?”
“呵呵,没什么...”沙俞阴冷的笑笑,手里攥着枪一步一步冲我这边走来:“这不你共和一起的买家吗?我看看,这买家长什么模子...”
“你...”
马义下意识伸手拦了下,却又马上放了下去。因为这要求又不过分,他阻拦了明显是心里有鬼。
但是...我怎么办??我手里是有枪,但我不能开!枪声一响大家都得陪着我送命!论身手,如果我爸是大猩猩般的体魄,他沙俞就长得像头狗熊!我怎么才能把他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他无声无息扭断我脖子还差不多!
眼看沙俞越走越近,离得近了他隐约看到我帽子遮掩下的轮廓那眼神也就越来越疑惑,我的心剧烈震颤着,不知该怎么办,只是手里的枪拿起来,放下去;拿起来,再放下去。
终于,他走到了窗户边,枪眼儿似无意,却实则搭在窗边,直勾勾的指着我的脑袋。
“兄弟,藏族汉族?普通话听得懂不?这么热,帽子摘下来吧,我跟你好好聊聊这生意。”
看我僵在那半天不出声,他眼神变得越来越阴冷,我瞥了眼,马义甚至已经吓到钻进了车里,。只等沙俞一嗓子,亦或者是我枪声一响,就立马发动车辆亡命逃生...
“怎么,难道我认识?难道心里有鬼...你给我脱下来!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而听着他粗重的骂声,和那手指扳到扳机上的声音,我冷汗都欻欻歘流了下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到最后,只能把帽子脱下来...
“你...恩??是你!??”
“陈千,特么的是你!?”
声音瞬间拔高了很多,乃至那枪管子直接捅在我的脸颊上。我就眼睁睁看着那手指一紧压得扳机往后缩了半截,自己生命面临危险的情况下手还是下意识摸到了枪柄上,但那时候,就算选择先自救,也已经迟了...
“砰~”的一声闷响,虽然声音沉闷了太多,也低了许多,但能听出来那是枪声。
只不过软趴趴倒下去的不是我,而是沙俞...
“马、马叔...”
我就眼巴巴看到马飞叔捂着脸站在沙俞的身后,脸颊上染满了血,一个枪眼儿开出来的口,从左脸颊进,直接贯穿了右脸颊处。不止血肉模糊,还沾满了洁白的盐粒,不知那是怎样一种钻心的疼。
差半寸,那此刻咕咕冒血的就得是太阳穴;差半寸,沙俞这狗\日的就要了我叔叔的命!!!
而那时候,他手被谢叔穿来的棉大衣严严实实的裹着,一股棉絮烧焦的白烟儿,正从紧贴在沙俞后背上,一个黑漆漆的枪眼儿里冒出来。
“怎么了??”
“什么声音??”
“啊~啊!!沙俞,你特么昨晚还吹唐剑孙子死了你都还活得硬邦邦呢,这特么老到上个车都磕磕碰碰了...来,我扶你下,太黑了你瞅着点儿别再磕着。”
马义被不远处正在搬货的那群人的吼声吓得一哆嗦,眼珠子一转就紧忙跑过来用自己身体挡住了逐渐软倒下去的沙俞。和马飞使劲往上推。
“别愣着,快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