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水?”程佳华西听像听见了玩笑话一样问他,“拿花露水来干啥,这大冬天的又没有蚊子。”
“花露水能燃。”张大叔回答说。
“能燃?”吴林禹也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我仔细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好像是有这样一种说法,但我没有亲自做过实验,也没有亲眼见到过。
“行吧,”我站起来对张大叔说,“那我和你一块儿去。”
超市很近,在骨科医院这条街道上就有一家。张大叔,我,以及志娃三人,一齐朝超市走去。超市的卷帘门拉下来一大半,但没有完全锁住。张大叔走过去,“哗啦”一声将卷帘门顶了上去。我看到,超市的玻璃门已经被砸碎,想必这一定是张大叔他们的杰作。
伴随着卷帘门拉开的响声,微弱的光线射进超市里,惊动的超市里边的生物,能听到“叽叽叽”的老鼠声。踏进超市,进门处是一个售烟的玻璃柜,上边摆着一台显示器。看得出来,这家超市规模不大,只有一层楼,更像是一家便利店。
志娃走到贩售饮料的冰柜前,打开玻璃门,取出里面所存不多的饮料。他扔给我一瓶说:“我们经常来这里,都快被我们搬空了。”
的确,货架上的商品,特别是食品,已经没多少剩余了。剩余的包装歪斜的倒在空荡的货架上,等着下一次的清仓。志娃扔给我的饮料,是一瓶可乐,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包装上的生产日期,还好,没有过期。我便放心的拧开瓶子,喝下一大口。
志娃直接坐到了收银台的皮椅上,拧开饮料瓶盖,尽情的享用了一口。然后他趴到售烟的玻璃柜台上,将饮料瓶放在眼前说:“还是冰红茶好喝,普洱茶算个啥啊。”
柜台上满是灰尘,这志娃也不怕弄脏了衣服。
张大叔进到超市后,直接就往更里面走去,想找到花露水所在的地方。我喝第二口可乐的时候,就听到他的喊声:“来,找到了,都过来。”
听到喊声,我招呼着志娃,朝张大叔喊话的地方走去。
尽管冬天傍晚的光线很微弱,但还是看清绿色包装的花露水,整齐的摆放在货架上,足足摆满了三层货架。是吧,这些驱蚊水不能吃不能穿的,以前自然没多少人来抢。张大叔又去找来了一个塑料桶,一瓶瓶的往里装。
我拿起一瓶,发现比我想象中的要轻。原因是花露水的瓶子是塑料制的。奇怪了,我怎么记得小时候用的花露水都是玻璃瓶子的啊。可能是我太久没有用过这东西,产品都升级换代了吧,只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有位室友经常在寝室里喷花露水。
最后,我们装走了三个塑料桶的花露水。提着塑料桶走出超市后,天色又暗下来不少。张大叔像是照看自家的店面一样,不忘把卷帘门拉了下来。我取出一瓶花露水在手里看了看,配料表里边果然写有酒精。有酒精,肯定就能燃了。
走回医院门口,我忍不住用鼻子往外送了送气。这才离开了没多久,尸体堆的臭味就让我难受不已。我们把花露水从桶里倒出来,拧开盖子,然后倒进桶里。
花露水散发出的香味飘在鼻前,盖过了一定的腐臭。我特意在鼻子下方抹了一些,这才感觉好多了。带回来的花露水,比我想象中的要少,只装满了一个塑料桶。物极必反,满满的一桶花露水,香得让人有些不舒服了。估计这桶花露水不仅能驱蚊,就算是一个人在旁边闻上十分钟,都得熏晕过去。
张大叔提起塑料桶,绕着尸体堆倒了一圈。一圈倒完后,他又双手提起水桶,将桶里还剩下的花露水往尸体堆顶部倒去。
“行了,”张大叔丢下塑料水桶说,“你们站远一点,别把人烧着了。”
于是众人往皮卡车靠去。我这才想起,我以前是在一则新闻里知道花露水易燃的。新闻里报道的就是,某某熊孩子边玩火机边玩花露水,不小心把自己给引燃,然后造成烧伤。
倒进尸体堆里的花露水,渗了不少出来。张大叔单膝跪倒在地,摸出打火机,对着那些渗出的液体摁了一下打火机。打火机蹦出的火花,引到了花露水上。一会儿,一股微弱的、蓝色的火焰就在液体上方升起。这魔幻的效果,就跟酒精被点燃是一样的。
张大叔收回打火机,站起身,走到我们这边儿来。
蓝色的火焰不断加大,顺着液体,很快在尸体堆旁燃出一个圆圈。之后,火焰又顺着花露水,往尸体堆的上面燃。火焰在尸体的绷带、医生的白大褂、尸体的毛发、尸体的皮肤上尽情燃烧。不一会儿,尸体堆里能燃的物品都被引燃,窜出更大的火苗来。同时,“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尸液凝固后的头发被燃烧后发出的声响。
花露水、腐臭和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夹杂在一起飘进鼻腔。
相比上次和老陈在土坑里烧尸体,这次的情景要震撼许多。陈莉姗又打开了相机,咔嚓的照个不停。
“隔了这么久才来清理,没闹上瘟疫,真是好运气。”张大叔取下眼镜说。
我开玩笑说:“不是已经闹过一次了吗,史无前例的。”
“可能是人少了,闹不起来吧。”吴林禹接话说,“也可能是天太冷了。”
“你们搬了一下午,回去记得消毒。病从口入,以前听说地震的灾区死了人,有人乱喝水,就染上病了。”陈莉姗放下相机道。
“那问题就来了,”程佳华说,“我们晚上回哪儿睡?”
张大叔接话说:“我想好了,机场那边有所公寓,才修好,干净。”
尸体堆还在不停的燃烧,不知道要烧到多久。震撼的劲头一过,就没觉得有啥稀奇的了。没人还有耐心看着这堆腐肉被烧完。
尸体燃烧过程中还流出一些液体来,恶心不已。我对陈莉姗开玩笑说,拍啊,继续拍啊,过去调微距拍,保证能拍舒服。
陈莉姗挂回相机,对我翻了个白眼。
我们坐上了车,然后穿回隧道,在张大叔的带领下,往他说的公寓开去。从隧道穿出来后,车灯已经不用关了,因为外边和隧道里差不多黑。我虽然算不上是一个路痴,但在黑夜里,仅靠着车灯照射出的范围,我几乎分辨不出方向。只能看着前边的小货车左拐右拐,直到停下。
从车灯照射到的地方可以看出,车外有好几栋楼。我从背包里摸出来手电筒,然后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打开手电筒,往四周一扫,能看出周围的楼房都是崭新的,空荡荡的窗户告诉我们,这里以前没有人住,自然闻不到什么臭味。这可能是某个单位在这里修的集资房,还没来得及分配。不过这集资房修得也太偏僻了点,也有可能是分配给机场工作人员的。
单元楼的入口处,有一扇绿色涂装的金属门。金属门紧闭着,不知道有没有锁。王叔发现了这扇门的存在,和吴林禹一起走了过去。
“坏了,”吴林禹踢着门说,“门是锁着的。”
这扇门就是小区楼房里边常见的那种密码门,门里插着好多不锈钢管,中间是一块可以输入密码的键盘。不锈钢管之间的缝隙,容不下一只手伸进去。我将手贴到门上,推了推。门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在推一块钢板。
程佳华试着在键盘上乱按了一串数字,现在已经停电,密码锁自然没有反应。
“这可咋办呢。”程佳华见铁门的密码锁没有反应,便用力敲了敲铁门说。
我转过身,准备问问张大叔这是什么情况。手电筒的光扫到,志娃正站在货箱上,递下一个长柄的东西给张大叔。张大叔接好那东西,就朝着我们走来。我将手电筒的光集中到他身上,这才看清,他拿着的是一柄大石锤。
石锤的木柄很长,这样敲起石头来才能充分利用惯性。但今天我在货箱上没有见到这锤子啊?可能是埋在钢管堆里了吧。
“来,用这个。”张大叔把手里的石锤举起来给我们看了看。
他踩上进单元楼的阶梯,望着程佳华继续道:“小伙子,你长得壮,你来砸。”
“别这么说,我其实挺虚的。”程佳华不好意思道,但还是接过了石锤,“我试试吧。”
见他拿上了这么一个大杀器,门前的人纷纷走下了阶梯,为他腾出空间来。
“拿稳点,”王叔对他说,“别把腰杆闪着了。”
程佳华点点头,开始在门前找好合适的抡锤点。最后,他靠到了铁门的最边缘,因为那里到门锁的地方,刚好和石锤的木柄差不多长。程佳华双手捏着木柄,把石锤举在半空,和自己的身体形成了一个直角。他往胸脯提了一口气,大吼一声,就将石锤往密码门抡去。
石锤以程佳华的身体为圆心,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
带着程佳华使出的力道,以及锤头自身重量所带出的惯性,“咚”的一声,锤头砸到了铁门上。铁门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直接被砸开,只是凹进去一个窝。看来这事业单位的楼房,质量还是过关的。
“这门是往外开的,你这样砸怎么行。”王叔对他道,“砸那些不锈钢。”
程佳华这才明白过来,他伸头看了看门上的情况,就又站回原地,摆好姿势,又一锤往那些不锈钢管砸去。可能是他这一锤多使出了力气,通过手电筒的光可以看到,铁门虽然没有反应,但门里的那些不锈钢管,已经变形凹了进去。程佳华又抡了一锤,直接砸断了两根不锈钢管。
程佳华嘿嘿一笑,单手提着石锤靠过门去。砸掉的不锈钢管腾出了空隙,他把手伸进了门里。
“摸到锁了。”他回头对我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