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禾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江祁沅的额头之上,他的额头在冰袋的作用下,温度果然降低了不少,但是沈南禾还是感觉到那股从寒气下上涌的蒸腾。
“南禾……”
江祁沅闭着眼睛,忽然呓语起來,沈南禾闻言,心底猛地一颤。
缓缓抬起头來,她看着床上躺着的江祁沅,因为发烧,他满脸都是薄汗,嘴唇的颜色也难看的吓人。
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了什么,他一直是眉头紧锁的样子。
印象中,江祁沅无时无刻不是光鲜亮丽的样子,一句话总结:衣冠禽兽。
沈南禾这么多年,如果真的说服了谁,那就是江祁沅,对于他,她是沉迷,眷恋,憎恨,愤怒,所有极端的情绪,都完美的体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江祁沅对她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就是这样,她依旧爱他。
江祁沅从未把这么无力的样子展示给她看,这也是第一次,沈南禾看到他这幅要死不死的模样。
他在睡梦中叫着南禾,她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到她自己都看不懂。
爱么?
不爱么?
为什么要爱?
随着年龄的增长,沈南禾不可避免的学会了权衡利弊,当年那一眼钟情的笃定,早在这漫长的四年中,因为他的无情,因为她的无理取闹,逐渐淡漠的只剩下逃避跟怀疑。
到了现在,沈南禾自己都觉得迷茫,她到底是爱江祁沅?还是爱上他那种不爱她的态度……简称为,她想要征服?
因为太过迷茫,沈南禾的心情压抑到极致,她甚至不想再看到床上的人。
站起身,她來到楼下,静谧的客厅之中,她站在厨房,径自煮上了冰糖粥,然后又弄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端着托盘來到楼上,沈南禾见江祁沅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满头大汗。
将托盘放到床头柜处,沈南禾拿过毛巾给江祁沅擦汗,低头试了下温度,果然降低了一些。
人在生病的时候,一定要努力的吃东西,这样就算不吃药,都能好上三成。
将盖到江祁沅脖颈下的被子,往下面拉了拉,沈南禾给江祁沅的脖颈也擦了汗,伸手穿过他的脖颈,将他拽起來,她出声道,“江祁沅,起來,吃点东西。”
江祁沅迷迷糊糊的,轻哼出声。
沈南禾拽着沉重的江祁沅,想给他身后的枕头垫高,但江祁沅却一下子趴在了沈南禾的身上,脑袋垂在她的肩头,霎时,沈南禾只觉得一座大山压了过來,而且全身都带着炽热的温度。
沈南禾刚洗过澡,身上清凉的很,江祁沅似是贪恋上这样的感觉,他竟是伸出千斤重的双臂,缓缓地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沈南禾皱眉推着江祁沅,出声道,“你干什么?放开。”
江祁沅迷糊中的力气都是那么的大,他抱着沈南禾,一动不动,只是很低的声音道,“南禾……我好想你……”
沈南禾听到这一句,浑身犹如万道电流窜过似的,霎时就定在了原地。
许是过了半分钟的样子,沈南禾才重新回过神來,因为江祁沅的整个后背,都是裸露在空气之中的,他浑身都是汗,她怕他再着凉了。
如此想着,沈南禾愣是整个人往前一使劲儿,将江祁沅重新压到了床上,他是躺下了,可他的手还是紧紧的抱着她,沈南禾试了很多次,也骂了不少,但他就是闭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几次三番,沈南禾身上都觉得火烧火燎的,可见江祁沅的身上该有多热。
她压在他身上,他的手臂和肩膀都露在外面,沈南禾实在是沒辙,只能维持着趴在他身上的动作,然后用手拉过一边的被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她沒有病,但却要抱着个火炉,盖着床棉被,汗水,很快就下來了。
这份煎熬,不亚于在六月天的蒸汽房中盖着棉被。
沈南禾整个人昏昏欲睡,把头垂在江祁沅的肩头,恍惚中,她要睡着之际,心中却想着,也就是江祁沅这样,她才能陪着他一起遭罪……
这一觉睡过去,再醒來的时候,屋中已经完全黑了,沈南禾缓缓睁开眼睛,有片刻的恍惚,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直到,她听到头顶传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醒了?”
沈南禾全身滚烫,就连呼吸都带着异样的灼热,闻言,她慢慢抬头看去,昏暗的光线下,她就这样对上了江祁沅那双璨若星辰的漂亮眸子。
四目相对,江祁沅勾起唇角,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堪称天使一般温柔的笑容。
沈南禾还处在刚醒时的朦胧期,所以她眼看着江祁沅垂下头來,她却沒有丝毫的反应。
江祁沅睁着眼睛,侧头吻在了沈南禾的唇瓣之上。
沈南禾的呼吸之间,满是江祁沅身上的好闻味道,足足过了十秒钟,不,应该是他企图用舌尖撬开她唇齿的时候,她这才回过神來。
想要伸手将江祁沅推开,但却忽然发现,她现在是被他禁锢在怀中的状态,她才刚刚想要用力,江祁沅就收紧双臂,将她搂在了怀中,他的吻,瞬间就恢复了以往的霸道,略带蛮横的撬开了她的唇齿,然后毫不留情的长驱直下。
沈南禾觉得自己坠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她浑身都是汗,跟江祁沅接触的皮肤,也带着粘稠的滑腻,很是不舒服。
江祁沅半压在沈南禾身上,让她完全呈现出砧板上的鱼肉之势,只能任由他宰割。
“唔……”
这一声是沈南禾发出來的,不多时。
“恩……”
这一声是江祁沅发出來的,他忽然停下动作,几秒之后,缓缓抬起头來,目光微敛,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南禾,沈南禾瞪着江祁沅,红唇开启,出声道,“沒咬断你的舌头,是看在亲情的份儿上。”
江祁沅是疼极了,所以半晌才说出话來,“你还是睡着的时候好,一开口就让人火大。”
沈南禾同样的表情回道,“你也是要死不死的时候更好,睁眼就让人倒胃口!”
江祁沅跟沈南禾四目相对,两人身上的气场极其相似,但却是冰与火的极端。
许是沉默十秒,终是江祁沅先压了了这口气,他出声道,“什么时候回來的?”
沈南禾只想要冷笑,事实上,她眼中的嘲讽,已经间接的说明了一切,唇瓣开启,她出声道,“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如果你真的很喜欢这里,那你留下,我走,我可不想一打开门就看到丧气的东西。”
江祁沅强忍着怒气,他出声道,“我去了丹麦,你呢?”
沈南禾佯装无意的道,“什么丹麦?”
江祁沅目光微沉,声音也带着危险的前兆,他开口道,“这几天,你去了哪里?”
沈南禾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我去哪儿,需要向你报备吗?”
江祁沅揽着沈南禾的手臂,忽然一紧,沈南禾眼睛不由得瞪大,江祁沅终是沉着脸,看着沈南禾道,“你最好别惹我。”
沈南禾感受到他浑身的炽热跟肌肉的坚硬,跟男人硬碰硬,向來沒有什么好下场的。
沉默数秒,沈南禾不答反问道,“你是病好了?病好了就赶紧从我这里离开,我沒空也沒精力跟你周旋。”
江祁沅不为所动,他径自道,“少给我扯开话題,我问你,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沈南禾面对江祁沅的质问,忽然有那么个瞬间,她觉得很是疲惫,沉默数秒,她开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江祁沅微微皱眉,从沈南禾的眼中,他似是看出了一些他不想要听到的消息。
薄唇开启,他出声道,“我去了丹麦,你知不知道?”
沈南禾淡淡道,“我去了澳门。”
闻言,江祁沅眉头一蹙,不由得道,“你耍我?”
沈南禾道,“我是耍你,但也是被耍的那个。”
江祁沅见沈南禾一脸的冰冷,顿了一下,他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沈南禾道,“你先放手,我再告诉你。”
江祁沅皱眉道,“你别给我耍花样。”
沈南禾道,“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就是单纯的讨厌你碰到我。”
江祁沅闻言,脸色难看的还不如发高烧的时候呢。
不过他真的想知道沈南禾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在这个房间中,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江祁沅缓缓松开了钳制她的双臂。
沈南禾的身体一得到束缚,她立马掀开被子,一个转身就坐到了大床的另一侧。
江祁沅起身,被子顺着他的胸口下滑,他不着一物的精壮胸膛,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也暴露在沈南禾眼前。
薄唇开启,他声音低沉的道,“说吧,你去澳门干什么了?”
沈南禾坐在床上,长发因为汗水而沾黏在脸庞,让她看起來像是小时候打水仗一般的狼狈,跟江祁沅四目相对,许是过了十秒钟,她这才异常平静的回道,“去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