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娘…子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皇奶奶呢?在这世上,对曜儿最好的人就是皇奶奶了,所以曜儿最疼的也是皇奶奶您了。”宇文曜一边撒娇,一边不停地朝门口张望。

在他清醒了之后,第一时间想看到的就是凌云,但却并没有在人群中见到她,所以他有些担忧。一方面,他非常担心凌云有没有受伤,另一方面,他又很担心比赛的结果,不知道自己是否赢得了比赛。虽然现在身体还很虚弱,皇奶奶也还没有离开,但他仍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凌云。

“哈哈,你呀,还口口声声说最喜欢皇奶奶呢,可瞧你这眼神儿,这会又是往哪儿看呢。”见宇文曜又像从前一样跟自己撒起了娇,精神也还算可以,好像真的没事了,孝善太后这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真正松了一口气,和他说起了正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又一次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难道是有人泄露了你们的行踪?”

“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宇文曜觉得那两个刺客的目标应该是凌云,但凌云的身份太过特殊,自己也不便多说。

“曜儿,你才刚刚回宫没多久就出了这事儿,最近还是少出宫为妙。”孝善太后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任何惊吓了。

“皇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宇文曜正色点了点头,心里不断猜测着,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想要置凌云于死地呢?她进宫才没几天,所接触到人并不多,有可能是信吗?

“对了,曜儿,我看天秀这孩子好像很紧张你的样子呢。这孩子也真是难得,你失踪了一年多,但她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对你的事情也都很上心,如果不是她回来跟我说在天凤见到了一个跟你长得极其相像的人,皇奶奶也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你了!虽然她现在是信的未婚妻,不过她和你有婚约在先,你对她上心一点,别让信抢了先。朝中那些人都势利的很,谁掌权得势就会向着谁的,时间成熟的话,我就请皇上为你们赐婚好了,正好也可以安安柳承志的心。”孝善太后苦口婆心地劝诫宇文曜。

“皇奶奶,您也知道的,现在朝中时局不稳,所以我暂时还未考虑过婚娶的事情。”宇文曜本能地摇头拒绝。

“为什么?正是因为现在时局不稳,所以你们才要趁早成婚。再说,你和天秀,你们两个以前感情就很好的,如果没有那次意外,你们也早该拜堂成亲了。”孝善太后有些不解。

“正是因这这次意外,让我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道理。人这一生,除了权力、地位,其实还有很多非常珍贵的东西是可以拥有的,所以,我的妻子,我希望找一个愿与我同甘共苦、两情相悦的人。”宇文曜不希望自己的婚事只是一场交易。

“难道说,你现在不喜欢天秀了,而是喜欢上外面那个叫水儿的宫女了?她进宫,也是专程为你而来的吗?如果你真的喜欢,那就取水儿做侧室好了。”孝善太后是过来人,怎么会不明白孙子的心思?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很正常的。

“皇奶奶,这些事情都还言之尚早,您说的事情,我会认真考虑的。”宇文曜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万分苦恼。他和凌云兄妹俩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对他们的身份已基本确认,想想凌云的身世,且不说皇室不会同意,就是凌云自己也是不会答应的。

“曜儿,你好好想想你母亲的遭遇,再想想那张皇后母子又是如何对你的,男儿大丈夫,怎么可以如此儿女情长?你现在是北武唯一的希望了,所以皇奶奶希望你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要太过于感情用事。”孝善太后语重心长。

“皇奶奶您放心,您的话,曜儿都记住了!曜儿一定会重新夺回太子之位的。只是,父皇他现在除了柳丞相以外,一直都闭关不肯见任何人,我们要如何应对才好呢?”一说起正事,宇文曜的脸色又变得阴沉起来。

“你最近一直往柳承志府里跑,打探出一些信息来了没有?”孝善太后的觉得,柳承志好像有些古怪。

“暂时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除了他府中好像新招募了一些幕僚以外,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不过曜儿会继续追查的。”宇文曜摇了摇头,一年没回来,现在的北武竟然成了一盘散沙,朝中拉党结派,番王各自为政,如果再不进行整治,后果将不堪设想。

“你先安心养伤,我会找机会安排你跟你父皇见面的。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好好休养,我明日再过来看你。”孝善太后见宇文曜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有些咧嘴,便过去扶他躺好。

“皇奶奶,你让小七去叫水儿过来,我有话对她说。”见孝善太后要走,宇文曜怕她忘记了刚才答应自己的事情,连忙提醒。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臭小子,好好休息吧。”孝善太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便命候在门口的小七去叫凌云过来。

小七得令,马上便去叫凌云。

此刻,凌云正心乱如麻地守在门口,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她现在思绪十分混乱,完全没个头绪,不过脑海中有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起来,哥哥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个宇文曜肯定就是小乖!不然他为何非要将自己留在身边,还对自己拼死相救?再怎么招人喜欢,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啊。

他是小乖,这是事实,但他是大魔王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凌云马上又想起了父皇母后的惨死,想起了在东陵岛时自己亲口对哥哥的承诺——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仇人,为父母报仇血恨!

可是,当听到里面传来柳天秀的哭声,看到御医忙进忙出的身影,想到宇文曜晕倒前那关切的眼神,又想到以前小乖对自己的种种维护与依赖,凌云又觉得心急如焚,万一他出了意外,万一他就这样死掉了,自己要怎么办?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将小乖当作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可亲的人了。

“水儿,大皇子醒了,他想见你。”小七看到凌云,马上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宇文曜的房间走去。

“他醒了?”凌云一听,马上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赶到宇文曜的房间,却看到孝善太后正守在宇文曜*边,凌云马上下跪行礼。

“起来吧,抬起头让哀家好好瞧瞧。”孝善太后对孙子所重视的女人很感兴趣。

“……”凌云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依言抬起了头。

“曜儿眼光不错,果然是一个俊俏的姑娘,好好照顾大皇子吧。”孝善看到凌云虽然满脸忧伤,却仍是落落大方的模样,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起身回宫去了。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凌云有些不明白,难道宇文曜已经跟她说过自己了?

“水儿,你快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宇文曜见孝善太后走远了,便对小七使了一个眼色,命他将屋内所有下人都弄到屋外去。

小七是个鬼机灵,得令后马上便轻手轻脚将所有的仆人都唤了出去,并悄情地带上了房门。

“你……,你没事吧?”看到宇文曜异常苍白的脸,凌云仍是觉得十分担心。

“咳,咳,我有事。我现在很不好,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到处都很疼。”见到凌云心疼的眼神,宇文曜心中暗自高兴,便故意装出十分痛苦的模样。

“真的吗?是不是发烧了?”在凌云心中,此刻已经将宇文曜认定为小乖了,所以对他也没了防备之心,关切之情也就自然流露而出。

“恩,好像是发烧了吧,头晕乎乎的,但是躺了太久,身体有些酸疼,你过来扶我一把,我想起来喝点水。”见凌云关心自己,宇文曜便趁机又提起了要求。

“你还是不要乱动好了,我马上去给你倒水。”凌云见他的肩膀上缠着布条,而血水都渗出来染红了白布,就觉得十分心痛。

凌云很快便倒了水过来,宇文曜假装手疼,接了半天,也没有接住。凌云心软,叹了口气,过去轻柔地扶起了他的肩膀,“你别乱动,会让伤口流血的,我喂你喝。”

“嗯。”宇文曜像只小猫一样满足地将头靠在凌云身上,慢慢喝水,“你没有受伤吧,今天真是吓死我了。”

“我没事。”凌云何尝不是被他吓得半死。

“对了,今天打猎的结果如何?”宇文曜仍是惦记着今天的赌约。

“你真笨啊,当然是你赢了,不然你怎么还会看到我?”见他伤成这样,却仍是惦记着这件事情,凌云鼻子微酸,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赢了就好,赢了就好。”宇文曜终于松了一口气。

“……”凌云却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到了这种时候他关心竟然仍是比赛的结果…,他果然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小乖。

说完这句后,两人都不再说话。此刻,屋外天色已黑,屋内烛光摇曳,宇文曜就这样静静地靠在凌云身上,感觉有种特别的温暖,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够这样靠一辈子。

“你是宇文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云终于清醒了过来,轻轻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是。”宇文曜知道,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你是小乖?”凌云又问。

“是,我是你的小乖。”宇文曜轻轻点头,然后反问,“你是水儿?”

“对,我是。”凌云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现在真是百感交集。

“你是凌云?”宇文曜又问。

“对,我是凌云。”凌云苦笑。

“你是东凌的公主?”宇文曜决定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对,我是东凌的公主。”凌云用力捏紧了拳头,“我救了你一次,你也救了我一次,所以我们现在两清了,从此以后,我们互不相欠,再见面就只能是刀剑说话。”

“……”宇文曜听到凌云这样说,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仍是觉得备受打击。

“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那就还是帮我尽快出宫去吧。”凌云虽然不想求他,但现在看来,如果想顺利出宫,也只能靠他了。

“……”听她说要走,宇文曜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如果就这样放她走了,这辈子或许他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但为了她好,他怎么能强求她留在自己身边呢?更何况,万一有一天她的身份被别人揭穿了,留她在这皇宫的话,她将是必死无疑。

“怎么,你不愿意吗?”凌云对现在的宇文曜觉得既陌生而又熟悉。

“你还真是无情,好歹也是朋友一场,枉我叫了你那么久的娘,怎么说你也应该照顾我到病好了走才对吧。这段时间,我们好好相处吧。”宇文曜收起了脸上的哀伤之色,突然冲着凌云邪魅一笑,轻松调侃了起来。

“是你自己非要叫的,又不是我逼你的。”见他又没了正经,凌云略有些哭笑不得,这人脸皮真厚,这种事情,亏他还好意思说。

“从现在开始,我是小乖,你是水儿,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吗?”宇文曜看着凌云纯净的笑脸,心中决定放手了。在这皇宫内,自己都要窒息而死了,他又怎么愿意让自己最在乎的凌云也困在这牢笼之中?

“嗯,我是水儿,你是小乖。”凌云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也好,等他完全恢原了再走,自己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云儿。”宇文曜轻声唤出了在心中默念过千百遍的名字。

“……”听到他温柔而亲热的呼唤,凌云心中一暖,突然有了种想哭的冲动。

“云儿,云儿……”见凌云不理他,宇文曜便不停地反复喊了起来。

“不是说好了要叫水儿么?为什么又叫云儿?”凌云听他似呢喃一般反复的叫,脸全都红了。

“因为我喜欢叫你云儿啊。”宇文曜耍无赖,将凌云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我喜欢云儿身上的香味,我喜欢云儿照顾我,我喜欢云儿叫我小乖,我喜欢天天跟云儿在一起……”

“……”听到他说的情真意切,凌云的眼泪不禁滚滚而下。老天爷,你真的太残忍了,为什么他偏偏是自己的仇人之子?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偏偏要让他们相遇相知?为什么他偏偏又要对她这么好?好到让她对他狠不下心,下不了手,也恨不起来。

“云儿,为什么哭了?”宇文曜心疼地为凌云擦干了眼泪。

“我没有哭,你肚子饿了没有?我去让人弄点东西来给你吃。”凌云吸了吸鼻子,转过身,迅速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他的要求的,这样做只会让她的心更加动摇,更加不忍心杀他,可是,她却偏偏拒绝不了他,拒绝不了自己的内心。

她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就让她任性一次好了,等他病好以后,她就马上离开,到时候他们便真正没有任何关系了,永远都不再会有任何交集了。

“别走,我不饿。”宇文曜见凌云要起身,马上就急了,连忙用力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谁知由于他心太急,一不小心就牵扯到了伤口,令他不禁痛呼出声,“啊……”

“你没事吧?又不是小孩子,都受伤了,还乱动!”凌云心疼地过去查看他的伤口,跟从前一样责备他。

“没事,一点也不痛。”宇文曜傻笑着摇头。

“怎么会不痛,血都渗出来了。”凌云叹了口气,把他重新扶到*上躺好,假装凶恶地说,“你乖乖听话,好好躺着,我去叫御医过来给你换药,然后再准备一点吃的,如果你不听话,我马上就走!”

“娘……”,“子”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宇文曜好笑地看着凌云,“你还真是凶啊。”

“知道我凶,那就乖乖听话。”听到他又叫“娘”,凌云的脸不禁又红了。

“今天一整天,你也没吃东西呢,你让小七准备一点粥,我们一起吃。”宇文曜点了点头,同意了凌云的建议。

很快便换好了药,吃了粥。凌云不放心宇文曜,便在旁边守着。直到他传来平稳的鼾声,凌云这才放心地靠在旁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盹。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凌云早已是疲惫不堪了。

屋内很安静,不一会儿,感觉到凌云呼吸声平稳后,宇文曜悄悄地从*上爬了起来,强忍住手臂的疼痛,将凌云轻轻地抱到了自己的*上,盖上被子,然后轻轻地拥住她,满足地笑了。

**

第二天,天微明。

在半梦半醒间,凌云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哥哥凌天的声音,只见他拿着一把剑,刺进了宇文曜的胸膛,冷笑着说,“杀了他,杀死他!是他们这些坏人害死了父皇母后,是他们这些强盗抢走了我们的国家……”

“不要,哥哥不要!小乖他不是坏人!”凌云大急,可是哥哥却不听她的话,执意要杀死小乖,凌云拼命喊,想要阻止,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云儿,快醒醒!你怎么啦?”见凌云在睡梦中一边流泪,一边拼命摇头,宇文曜不禁十分担心,忍不住在旁边叫她,试图将她从恶梦中唤醒。

“小乖…小乖…你走,你快走……”凌云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又听到了小乖的声音,便又拼命喊了起来。

“云儿,别哭也别怕,一切都是梦。”宇文曜心疼地抹去了凌云脸上的泪水。

“……”凌云终于从梦中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在自己身边的宇文曜。眼前的男人,眼神幽深而清澈,清亮的黑瞳里面写满了关心和不舍,令凌云有了一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宇文曜安慰凌云,也安慰自己。

“……”凌云想到刚才的梦,听到他的安慰,眼泪却不受控地越涌越多了。

“乖,相信我,我们总会有办法的。”宇文曜*未眠,看着身边自己深爱的女人,他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或许他们两个人可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一起隐居起来?不过,眼下,还是让他先将北武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没有办法的,不会有办法的。”凌云讨厌这个爱哭的自己,不由得咬紧了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哭。

见她将嘴唇咬得都快滴血,宇文曜心疼极了,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用手指轻抚她的嘴唇,让她不要再蹂.躏自己的唇。

宇文曜的手指一贴过来,凌云受了惊吓,果然立刻停止了哭泣,只是瞪大眼睛傻傻地瞪着他的脸。

看到凌云可爱而无辜的表情,宇文曜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吻,他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贴上了自己唇。天知道,他每天见着她,有多想像这样用力地吻她。

“呜..呜..”凌云拼命摇头挣扎,想挣开宇文曜的怀抱,可是又顾忌他的伤势,不敢太过用劲。

宇文曜的唇霸道又温柔,他趁凌云张口呼叫的时候,加深了这个吻,伸出灵活的舌,撬开了凌云的贝齿,与她唇舌教缠……,直到两人都面色潮红,宇文曜才表情尴尬地放开了凌云。

凌云低下头,脸烧厉害,不敢看宇文曜,结果脸却偏偏又贴到了他火热的胸膛上,听到他的心正咚..咚..咚..坚定而欢快地跳动着。

凌云更加窘迫,连忙用手推开他的胸膛,起身想逃。

“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宇文曜趁凌云离开前,用力抱紧了她,“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宇文曜的下巴抵着凌云的头顶,将她轻轻拥进了自己怀中,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凌云低头不语,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心就这样*了……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就让她任性这一回好了。

难得的片刻温存,却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

“大皇子,柳小姐来看你啦!”小七在门外轻声呼叫,“我们要进来了。”

凌云一听,马上吓了一跳,立刻从*上跳了起来。这柳小姐对她本来就有敌意,若被她看到自己和宇文曜竟然如此亲密那还得了!

“等一会儿,我正在换衣服。”宇文曜见凌云表情十分不自在,便示意她躲进书房好了,凌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赶紧闪身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穿着一身淡紫色宫服的柳天秀便冲进了宇文曜的房间。

“曜哥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了?我从家里带了最好的创伤药来,你涂了之后,马上就会好的。”柳天秀紧张地从袖出拿出了一瓶药来,拉住宇文曜的胳膊细细查看起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御医昨日已开过药了,已没什么大碍了。”宇文曜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柳天秀的怀中抽出,晃了几下,说“你看,根本就没事了。”

“你没事就好,这事都怪水儿那丫头,也不知道她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害你受了连累!”柳天秀不知凌云就在屋内,忍不住抱怨起来。

“不关她的事情,她也是受害者。”宇文曜不喜欢有任何人说凌云的半点儿坏话。

“我也不是怪她,只是太担心你了。其实,我也蛮喜欢水儿的,那丫头一看便是个伶俐的人,有她在你身边照顾,我其实很放心。你要是喜欢,不如将她收做侧室?”柳天秀自然懂得察言观色,马上故作大度地替宇文曜着着想,同时也顺便探探他的口气。

“天秀,如果后宫里的每个女子都能像你这样大度而善解人意,那该多好?”宇文曜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皇奶奶说的对,柳天秀温柔大方,为人处事得体大气,确实是一个做妻子的好人选,可惜,他现在需要的并不是妻子。

“曜哥哥过奖了,天秀没你说的那么好。只要曜哥哥心中有天秀,为你做任何事情,天秀都愿意。你也知道,皇后天天向父亲逼得紧,问他何时将我嫁给信,可是在我心中,自始至终却只有你一个人。”柳天秀委屈地哭倒在宇文曜怀中,她虽然讲得肉麻,却也是肺腑之言。

“天秀,委屈你了。你也知道,眼下朝中一片混乱,成亲立妃之事,一切都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才能做数,我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受委屈。”宇文曜有些无法面对柳天秀的深情,对她既愧疚又抱歉。

他和柳天秀自小一起长大,从小柳天秀就处处维护他,他也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爱,可是万没想到,在遇到凌云之后,他才明白他和柳天秀之间根本不是爱,她于他,只是一种习惯或是一种最好的选择。但想到皇奶奶所说的话,他却也只能先将柳天秀稳住。

“有我父亲支持你,重回太子之位又有何难?只要你给他一个保证,他一定会帮助你的。”柳天秀对于宇文曜的顾虑却觉得不以为然。

“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过两天,等我伤势好些了,我会亲自去拜访柳丞相的,你代我向他问好。”宇文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却始终无法给她一个保证。

“嗯,那我等你的答复。对了,信约了我去府里玩有趣的游戏,我先过去了,你好好在家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柳天秀见宇文曜始终不肯提提亲的事情,不免有些失望,故意以退为进,搬出宇文信来刺激他。

“那你过去玩得开心一点。”宇文曜心中虽然十分明白她的企图,却也懒得出言相留。

“好,那我走了。”柳天秀更加失望,嘴里说要走,脚却始终没有离开半步。

“我找信去了。”见宇文曜仍是没有反应,柳天秀这才压住心中的怒火,慢慢起身,向屋外走去。

走到门口,见宇文曜仍是没有追出来,也并不出言挽留,柳天秀不禁气极败坏,忍不住低声诅咒起来,曜哥哥到底是怎么啦?一定是水儿那狐狸精搞的鬼!不拨掉这个眼中盯,她就不叫柳天秀!

走了几步,撞见一个宫女正端着药向宇文曜屋内而去,柳天秀马上便有了主意,回头叫住了那个宫女,赏赐了她一些珠宝,贴着她的耳朵对她耳语了几句,然后才气冲冲地离开了。

等柳天秀走后,凌云才从书房走了出来。刚才他们的谈话,她一字不落地全听了进去,现在她的心情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一齐涌上了心头。

“水儿,过来,陪本皇子出去走走吧。”见凌云心情低落,宇文曜轻轻向她招了招手。

“好。”凌云努力朝宇文曜笑了笑,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在一日便少一日了,又何必搞得彼此都不愉快呢?

想通后的凌云,微笑着走了过去,轻柔地为宇文曜换好了衣衫,轻轻地将他扶了起来,“你想到哪儿去?我陪你去。”

“你先陪我到书房去看看奏折吧,一会儿吃过早饭了,我们到后院去转转。”宇文曜也刻意回避一些敏感的话题,两人装着仍像以前一样相处,没有仇恨,没有杂念,她是他的娘,他是她的保护神。

为了逗凌云开心,宇文曜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些画眉鸟,这鸟儿不仅羽毛色彩鲜艳,果然会讲话,凌云见了十分欢喜。宇文曜嘴角忍不住杨起一丝笑意,豪气万丈地说,“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能找来,我全都帮你寻来…”

凌云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需要…”

两人想起镜虹山庄的往事,不禁相视一笑。凌云看到笼中的画眉却觉得伤感,略有些惋惜地说,“鸟儿真的快乐么?”宇文曜便命人将它们都放走了…

就这样,白天的时候,宇文曜在书房看奏折,凌云便在旁边磨墨看书,空闲的时候,凌云便陪他在后花园内赏花作诗,到了晚上,两人跟以前一样相拥而眠,日子虽然平淡,却也十分惬意。

可惜幸福的日子总是太短暂,在凌云的悉心照顾下,十来天后,宇文曜很快便恢复了健康,离别的日子也即将来临。

**

这日,凌云在宇文曜睡觉前认真帮他检查伤口后,便立刻变得心事重重起来,她离开东凌岛已经很久了,哥哥他们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一定急坏了,现在也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凌云*无眠,想着马上就要和宇文曜分开,她的心中万分难过。这些天的幸福相伴,让她清楚明白,她既不忍心杀宇文曜,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最好的结果,却只能是彻底忘记他。她在心中已有了决定,这次回去后,便直接回梅县,找师傅无尘道长落发为尼,了却这尘世间的一切。

凌云决定等到宇文曜已经完全复元后,便跟他摊牌,却发现早上起*时,他竟然不见了踪迹,她找遍整个华阳宫,都找不到人影。凌云无奈,只好在华阳宫等他回来,可是等了好几天,仍是不见人,找其他下人打听,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找小七,小七也不见人影。

凌云每日坐在华阳宫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觉得十分无奈。原来,再奢华的宫殿,少了那个人的存在,也只是一间空屋而已。

这一天,凌云独自坐在灯前,不禁又胡思乱想起来,这样不是更好吗?不如趁他不在,偷偷换上夜行衣,直接闯出皇宫去?

只是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不告而别,难道最后的一面也不用见了吗?他几日不归,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左思右想,她只好在心中劝慰自己,再给自己和他最后一天时间好了,若明日他再不回来,她晚上便趁夜离开。

这些天,趁宇文曜不在,她每晚都有偷偷出去观察过路线,这皇宫本来就是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现在虽然又修建了很多宫殿,但大概方位没变,而她最近已将皇宫内的所有路线都摸得十分清楚了,离开应该不难。

第二天,天明,宇文曜仍是不见人影,凌云只好去找其他人打听他的行踪。

没想到,刚出门竟然遇到了多日不见的小七。

凌云惊喜,马上追问他,“小七,你上哪儿去了?是跟大皇子一起出去了吗?他回来没有?”

“大皇子?我没有跟他一起出去,我是到太后那边帮忙去了,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出宫去了,不过他之前有交待过我,要我好好照顾你,按时间推算,这两日应该就会回来了。”小七按宇文曜事先交待好的话答复凌云。

“马上就会回来吗?”凌云心中有了欢喜。

“嗯,不是今天就是明日,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小七点了点头。

凌云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便慢慢向书房走去了。见凌云走远,宇文曜才从不远处的一个房间走了出来。

“大皇子,你为何要骗水儿?”小七十分不解。

“不该问的不要问,做好自己的本份事就是。”宇文曜恼怒,他反悔了,虽然答应过要让她走,但现在他却舍不得放手了,所以现在只能拖一日是一日了。

“对了,柳小姐昨天来过了,她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小七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她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说,我告诉她你今天应该会回来,她说今天还会再来的。”小七做事一直很机灵。

“等她来了,你就带她过来见我吧。”宇文曜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一切还是以正事为主。

中午的时候,柳天秀果然又来了华阳宫,小七见了她,便将她直接带到了宇文曜现在住的房间。

“天秀,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宇文曜开门见山。

“曜哥哥,你这几天都跑哪儿去了?找不到你,我都急死了。”柳天秀见了宇文曜,便撒娇地过去抱住了他。

“出宫去办了点事情,怎么啦?有要紧的事情?”

“当然有要紧的事情了,你知道吗,你的宫女水儿,竟然是信派过来的间谍,我听太子殿的王宫女说,这个水儿本是皇后专门为信选的侧妃,希望他早日生下子嗣,好顺利继承皇位呢。他们其实…其实早就在一起了,有人还见他们大白天就在宫内…”柳天秀故意说得十分害羞的模样。

“……”柳天秀的话,宇文曜自然是不信,但想到宇文信拼命要跟他争凌云,仍是觉得十分不爽。

见宇文曜脸色变得阴沉,柳天秀继续添油加醋地说,“信派她过来,是故意使用美人计,好让她迷惑你,让你沉溺于温柔乡,然后将你的一举一动全都汇报给他。而且这几日,趁你不在家,他们有偷偷见面呢。今日听太子殿的人说,信一大清早就得意洋洋地说,宇文曜算什么东西?他的女人,一定是臣服于他,而且今日晚上还约了他在后花园中私会……”

“天秀,这是做姑娘家的该说的话么?”见柳天秀越说越离谱,宇文曜不禁冷哼出声,这是谁传的谣言?当他是死人么?不过他突然想到,这几个晚上,凌云好像都有偷偷溜出过华阳宫,内心便有些动摇了起来。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打探到这些消息的。”柳天秀佯装委屈,“如果你不相信,等到了晚上偷偷跟着看她看好戏就是。”

“哼。”宇文曜见她说得言之凿凿,不由得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她。

一直熬到了天黑,柳天秀和宇文曜一直守在华阳宫门外。等了一会儿,却见凌云竟然真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左右查看一番后,竟然真的向后花园走去了。

宇文曜觉得自己血液都快凝固了,想要过去叫住凌云,可是却偏偏迈不开脚步,就这样看着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曜哥哥,你这下相信了吧,如果还不相信,我们可以再去证实一下的。”柳天秀在旁边继续煽动。

“好,我们就去证实一下。”宇文曜对自己说要冷静,或许她出去只是巧合而已。

柳天秀和宇文曜到了后花园,却见宇文信竟然真的来了,凌云见了他,竟然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