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尼姑, 我就做和尚;你做鬼,我就是魔!允禵笑嘻嘻的看着她。
回家吧。我们回家吧!素素伸出手。
拍拍身上的土,恭敬的向佛陀的行一礼。宛如来时那般, 并肩离去。
或许, 你丟了王位才遇见了我;或许, 我没了女儿才懂得你;但是, 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我说, 今生比肩;你说,来世,还要挽手。
你低头不语, 不屑还是不敢?我的诺言,我的希望, 关于今生, 关于来世, 我们总是彼此的。
握住了,就不再放手!
乾隆十一年七月, 帝改瀛台崇雅殿为敦叙殿。赐宴允禵及其他宗室王公至敦叙殿,依长幼列坐。帝与诸公依家人礼见之。
乾隆六年时,圣祖皇十子薨。当是时,圣祖诸子中,当年九龙, 只剩一条。
礼毕, 引至淑清苑流杯亭, 帝与后妃与诸公及其家眷共乐。
允禵远远的就看见素素站在人群里向自己看来, 阳光照在她的头上, 青丝如旧,红颜如旧。
乾隆十二年六月, 圣祖皇十四子晋贝勒。
乾隆十三年正月,加封恂郡王
乾隆十八年,素素产下一女。旋即送入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处。
“ 皇十四子第七女县主,乾隆十八年癸酉十月初五日子时生,母为庶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西泰之女;选婿钮钴禄氏额尔登额,未婚;婿乾隆三十二年丁亥十一月卒,县主守节,乾隆四十一年丙申二月二十二日寅时卒,年二十四岁。”
素素,看来他不可能答应我了。看鬓边青丝坠下,细细抿在耳后。秀气玲珑的元宝耳朵上轻轻的啄一口。有人面红似火,有人笑逐颜开。雍正有密旨,你不能入爱新觉罗家。
没关系,这一切都很好。
留副画像吧。
不了,坐着怪累的。
一会儿就好。
不要,出去舞剑吧。你不是刚想好怎么打败我那一招吗?
啊!对了,这回一定可以赢你!诶,我还没说完呢!等等我,等等
……
…
。
夕阳斜坠,桂花树下,喁喁私语如满地的落花,淡淡的甜甜的,把黑发染的斑白,而后是银丝如雪。
乾隆十九年八月十五,恂郡王不慎被月饼噎着,陷入昏迷!
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原本红润饱满的面庞变得干瘪而生涩。允禵安静的沉睡着,胸腔里隐隐约约有淤积的咳痰。素素用温热的帕子轻轻的擦着允禵的嘴角,那里有些微的流涎,细细的,挂着丝……
终究要到时候了吗?这回,你要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吗?
那人睁开眼睛,声音微弱而无力:“早知道就不吃那块月饼了!”
“嗯,你吃的太快了。”
“都怪月儿乱抢。”
“你和孩子呕什么气?”
“谁让你喂她!”
“不讲理!”柔柔的笑了。
……,过了一会儿。
“素素,是不是时间快到了?”
“没有,你能长命百岁。”
“素素,能不能来生也给我,不要那个德文了?”
来生?今生如何结束?
“素素,将来我们合葬在一起里如何?”
“嗯……,不好!你身边已经有完颜氏了。”
“刁丫头!”
那一年多大?自己好像刚满五十,他已经六十四了呢!大概是寿筵刚结束吧,两人都喝高了。然后这个话题就破了戒。后来……
“允禵,我可不可以比你先死?”
“为什么?弘明可以照顾你的。他,他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
那一年多大?不过是两年前。月儿刚刚被抱走三个月。雪下的好大,扑簌簌的,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
“主子?”侍女轻轻的召唤惊醒了素素。
“什么事?”
“庶福晋带着小格格来了。在外面候着。”
“嗯,我这就去。”
老了,都老了。
明明是水火不相容的两个人,当红颜破碎,两鬓花白的时候,除了清风碎影的呜咽流过往昔的岁月,找不到一点恩怨情仇的痕迹。
双膝落地,俯首长拜,白发落入黄土中――为了孩子!
允禵从昏迷中醒来,急切的摸索着枕下。
“阿玛,”弘明趋前问道,“您在找什么?”
一阵剧烈的咳嗽,允禵的神智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混浊的瞳仁搜寻着惟一的影子。
“你是在找这个吗?”依旧轻柔的嗓音,视野里出现依然美丽的面容。然后是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一丸红色的丹药。
“阿玛!”弘明大惊失色,这是阿玛前年找到的□□,据说可以让死者毫无知觉的死去。
“素素,素素!”允禵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曾经修长的手变得枯干,如同冬天的枯枝在风中颤抖着。执著的举着那枚红丸。
素素接过来――,
“不可以!”弘明拦住她,“阿玛的病会好的。现在他神智不清,你不能吃。”
“二阿哥,我想和王爷呆一会儿。”素素笑着对弘明说。
允禵已经半糊涂了,只有一双眼珠木然的随着素素的身影转动。伸手抚平床边的褶子,换上最喜欢的银线暗花的素白衣服。那条跟了自己一辈子的素白长绫细细的折好,拢进袖口。散下头发,不要挽了,留着他来的时候,再挽好吧。轻轻的贴近他的身边,皱皱眉,药味还真难闻!
侧过身,手放在他的心口,微弱的心跳,潺潺的血脉流动,微弱而顽强的生命气息,这一次,您一定会好的。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舌尖传来一阵甜香,浸透了全身。仿佛又回到阳光里,月光下,他的笑容里……
女人合上眼,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男人看着承尘,散乱的目光慢慢的被清水浸透……
乾隆十九年,一个叫素素,没有姓名的女人,悄悄的走了。
恂郡王府没有举办任何丧仪。那个刚强了一辈子的老王爷说:我不需要安慰。
一场火,焚化了一代红颜。
灰白的骨灰,装在素白的瓷坛里,放在紫檀木的床头柜上。
大雪。
“王爷,画好了。”画师恭恭敬敬的呈上作品。
“怎么这么丑?”老头儿颤巍巍的凑近喜看,“啊!福晋呢,福晋怎么没画上?”
这,画师为难的看看,福晋不是死了好几十年了吗?
老塔布取来一卷画轴,交给画师。
“照着这个画。”老王爷气势十足的命令。
画师看着画里平民装束的女子,为难的看看旁边的二阿哥。
弘明低声说:“把服饰换成嫡福晋的。”
“弘明!”老王爷耳朵不好使,“你嘀咕什么呢!”
没有,没有!
看了眼素白的坛子,二阿哥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不让她进门?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老王爷嘀嘀咕咕的走了出去。
外面,火树银花,一片素白的天地,确有红梅朵朵。梅花开了。“嗯,素素,你来接我了吧?等画完成了,我就去找你!”
弥留时刻,允禵死死的盯着坛子。眼神倏的一亮。竟然自己爬起来拿坛子。
弘明心里一黯,怕是回光返照了。
细细的把骨灰混在水里,咕嘟嘟的喝光,允禵满意的拍拍肚子。
“阿玛,什么味道?”月儿好奇的问。弘明和后来赶到的人目瞪口呆,那个骨灰也有毒啊!
允禵笑着,嘴唇渐渐颤抖起来,方才清亮的眼神慢慢的涣散,弘明赶紧俯身去听――
甜的,甜的……
乾隆二十年乙亥正月初六日酉刻,皇十四子允禵卒,年六十有八,谥勤,爵停袭
(全文完)
番外在下一章,喜欢悲剧的可以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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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更新ing……
To 1314:抱抱!谢谢的你的长评哈。汗一个,其实很多场景我都忘了。另外,俺刚刚睡午觉起来,老公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俺先看见了你的长评,于是兴奋的和老公炫耀(一粒沙,半瓣花……)。老公迷迷糊糊的说,哦,伊丽莎白给你写评了?他把逗号听错位置了。
兴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