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们的品性,的确很好,都是走的正道,就像我们家水修一样。
我看向水修,只见他木然地坐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不声,不响,仿佛被遗弃在了另一个世界。
酒喝到后半夜,大家都倒得差不多了。
几个人被手下搀扶着,回家去了。
师娘和师傅也回去他们村头的房子了。
爹娘红衣和达信也睡了。
院子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
我帮水修洗漱好,扶着他躺在。然后偎在他的怀里,絮絮叨叨地分析着,今天派出所里所遇到的情势。
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抱着我说,不用怕,一切都有他在吧?
可是现在,我说再多,这屋子,也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我侧身,凝望着他,他的脸精致如人偶,张着眼,凝望着天花板。
心里,到底还是没忍住,升起了一股浓烈的不甘。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秦中宝。”
什么?
我错愕地看着水修,一骨碌爬了起来,将手撑在他的两侧,问到:“水修你说什么?”
“秦中宝。丢丢,我们的孩子,叫秦中宝。”
他双眼发直地说。
虽然,他说完这句话,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没了动静。
但是我却激动地,捂住了嘴。
他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童子尿有用!这让我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水修的话,闹腾得我大半宿没睡,在床上反复地翻来滚去。早上起来,眼睛黑了一圈,头脑还有些昏昏胀胀。
俺爹和俺娘昨晚喝高了,直接就没起,反倒是红衣起得比较早,在我家厨房里倒腾着。
要不怎么说人鬼有别,昨晚也没见红衣少喝,今早却神清气爽,啥事也没有。明明看外表,她才是那朵柔弱的娇花。
红衣瞥见我,缓缓走到我面前。
“丢丢,我们要回去了。”她不舍地拉着我的手,仔细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坐在院门口的水修,眼眶红了起来。
我知道她是因为水修那个样子,在替我难过,也不说什么,只朝着她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说:“我送你们出村。”
一路上红衣几次欲言又止,临别的时候,终于说了声:“对不起。”
我一直就知道他们在因为水修失去元丹而自责,只不过我是真心的感激他们,如果没有他们前来相助,我跟水修现在还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我拉过红衣的手,很真诚地道:“我很感谢你们能来救水修。水修的事情不怪你们,而且水修只是散去了内丹,终归是被救出来了。不就是七七四十九个阴阳童子尿么,我一定会找齐的!”
听了我的安慰,红衣的眼睛反倒是更红了。
不舍得她继续难过,达信伸手搂住她的肩说:“我们回去后,也会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阴阳命童子。”
“谢谢。”
我有些哽咽。心里也被这暖暖的情谊,给塞得满满的。
挥别了他们,我往回走。
刚走到村子口,就见村民们拿着锅碗瓢盆边敲边寻找着什么,整个村子都闹得鸡飞狗跳。我随手抓住村头的二狗子,问:
“村里这是怎么了?”
二狗子一见是我,连忙抓住我说:“丢丢,出大事了!你快让你们家水修去看看!”顿了下,看着我一脸迷茫的表情,踱着脚补充说:“就是前几天,婶子不是要阴阳童子尿吗?今天那俩孩子被人抢走了!就在家里,把三嫂子和六奶奶都打伤了。现在都在村长家呢,你快去看看!”
什么?
我一呆。不会这么巧吧,那俩孩子刚借给我们童子尿,接着就失踪了?
我拔腿就往那俩孩子家里跑。
两家人的男丁都出去找孩子了,就剩几个女的被拉到村长家,正凑在一起块儿想办法。
三嫂子坐在床沿上,哭的肝肠寸断,几乎昏死过去。
六奶奶辈分虽然高,但是实际上也就是二十多岁。她躺在床上,头上包着纱布,一气接一气地喊:“我的闺女哦,我的闺女哦,都是妈妈没用哦!我的孙子哦!”
我的心里一痛,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同为母亲,我最能理解他们的感受。
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命根子。这没了孩子,还要怎么活。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明明知道,那些人觊觎阴阳命童子,捉童子炼制妖鬼,我却没有重视。我若多说一句,多防范一下,他们就不会遭受如此厄运了。
我脸色发白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直面他们的脸。我怕他们责怪我。
可还是被娘看见了。
她大约是一出事,就过来了,此刻陪着两人坐在床边上抹眼泪呢。
转头看见我,连忙过来拉我:“丢丢,现在可咋办啊?”
她这一出生,别人也发现我了。
六奶奶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一路跪到我面前:“丢丢,丢丢,奶奶求求你了啊。你要水修救救我们家闺女啊!只要水修救了我们家闺女,我们年年过节都给他上香,供奉!”
三嫂子坐在床边,低垂着脸,不说话。倒是她旁边陪着她的一个姑娘,冷嘲热讽地开口了:“六奶奶,你求她有用吗?他们家那个水鬼,现在自己还不是痴痴呆呆的?要是有用,又怎么会让外面的鬼,跑进我们村子,祸害了我们孩子?”
她这样一说,大家嘀咕开了。有几个人,当场眼神狐疑地打量我。
俺娘不愿意了,跳起来叫道:“风丫头你瞎说什么呢?你当我不知道,你看俺闺女嫁得好,跟人说你也想嫁给俺女婿。还巴着水修休了丢丢。怎么,这么快就泼脏水了,你个大姑娘要不要脸?”
“你说什么呢?”那风丫头也不是个吃素的,当场就和娘吵了起来。
我听得脑仁都疼。
最后一拍桌子:“都别吵了!这是要救孩子,还是听你们胡咧咧。”
啪嚓。
桌子裂了。
我忘了,我现在是龙王,就算被封印了一些力量,跟普通群众比,也是十分凶残了。
一群人立刻噤若寒蝉。
我尴尬地笑笑,停了下,板着脸说道:“孩子,我是一定会救回来的!水修不行,还有我。”
保证书我是下了,但是头绪,我真是还没有。勘探现场,分辨气息足迹,我完全不在行啊。
从家里,把水修牵出来,在两个人家里,溜达了一圈,希望水修能如前几次,我遇到危机一样,大发神威。可是,他只是呆呆地跟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转身看着村民们期盼的眼神,我只能违心地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线索,你们放心。”
心里愁得都快堪比一行太监上青楼了。
“丢丢。”师傅抱着师娘,站在门口朝我挤眼。知徒莫若师,他统共也就教了我那么几板斧,想来,是很清楚,我啥也没看出来这个真相。
我觉得,他肯定是有什么事要提醒我。
我用眼神示意他,我们回去在说。
到了家里,我们师徒坐在一起合计起来整个事件来。
我把刘大姐的孩子的事,还有在派出所遇袭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师傅听完,捋了捋山羊胡:“看来这帮人是冲着你们来的。搞不好他们就是跟你们一起回村的。”
“是的,我算是幸运的。若是他们狠一点,把孩子的失踪,嫁祸到水修和我头上,我们就什么也说不清了。”我心有余悸。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对付水修和我呢?从外表看,水修就是一个水鬼,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啊。
如果是专门为了对付水修,那对方得有多高的道行?在我们之前,他就得算到,水修会遇劫,需要阴阳命童子。
我觉得,这事不太可能。
除非对方跟赵老板一样,吃撑了,守着水修五百年,就等这一天。
为了我,更不现实,我就一菜鸟,杀了吃肉,也不能做成大补丸。
完全没用处啊。
师傅也想不清楚,只能作罢。但是关于寻找线索,他倒是有些主意。
“你去龙宫,你好歹也算是个土地,能查查,县里有多少阴阳命童子。对方既然要跟你们作对,觊觎童子,就肯定还会再次下手。”
师傅这个经常不灵光的半吊子,也有能给出正常主意的时候。
我深表感动。
当天夜里,我再度魂至龙宫。水鬼布老黑和夜叉将军夜修一听说我来了,立刻大开宫门迎接我。
不得不说这水鬼布老黑和夜叉将军夜修都是精明人,我一进龙宫,就发现,四周的装饰物都换了一遭。
布老黑讨好地搓着手,问我:“丢丢姑娘,您看,您对这装扮,还满意不?”
我有些尴尬,龙宫本就无比奢华,这一趟从里换到外,也不知破费了多少。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木已成舟,只能点点头:“布头领有心了。”
“哼。”大约是瞧不起布老黑的讨好,夜叉将军夜修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看他这样,我心里也不高兴了。
这龙王又不是我愿意做的,摆脸色给谁看啊。
懒得跟他纠缠,主殿那张龙王座椅,我也不想坐,就带着他们去花园。
找了个位置坐下,我问布老黑和夜修:“布老黑,夜叉将军,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参观龙宫。而是陆上出了大事。有人在四处抢夺阴阳命童子,闹得民心惶惶。
我正在想办法捉拿他们。
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县,可还有哪些阴阳命童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