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关胜还在追杀梁山败退兵马的时候,张林带着指挥营已是护着王黼回到了衙门里,里外布置了防线。
他布置好后便去王黼跟前听差,还未进门,王黼便朝他喝道:“关胜何在?速速把他叫回来。”
张林理了理思绪,抱拳道:“我等看到中军方向烧了夜火,便与关总管一道回救,在东城门外冲杀了一支梁山马军后,进城便分散开来找相公。想必……关总管还在追杀贼寇吧。”
“这厮徒有美名。”王黼气得咬牙骂了句:“匹夫勇武!”
张林心里暗暗好笑,嘴里却好意劝慰道:“相公放心,某在此定然护得您安全,贼子想伤您,必先从某尸体上跨过去。关总管立功心切,多杀贼寇也是好的。”
“哼。”王黼瞧了瞧他,叹气道:“此番多亏有你及时搭救。”
张林道:“在末将的心里,只相公安危最重。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番讨伐不顺,明日卷土重来便是。再者,此番梁山贼人损耗不小,朝廷必然知晓相公的功劳。”
王黼眼神闪烁,问道:“此话怎讲?”
“今次三路大军围剿水泊梁山,功败垂成乃是因为青州那一路贼军先行袭破了东平府,此非相公之过。其二,济州军据城池而守,却被贼人正面攻破,那穆英、项雄畏贼如虎,不战自溃,亏得相公遣右翼骑军去搭救。其三,相公以自身安危为计,设下圈套本想把梁山主力围在中军里绞杀,虽未成功,却也剿灭了千数贼寇,使得梁山元气大伤。”
张林笑道:“相公治军有方,计谋高明,只怪天公不作美,想必是那梁山气数未尽。不若先回大名府休整,待得入秋后粮草备齐,再把梁山贼寇的残兵败将剿灭即可。”
“此言有理。”王黼点了点头,笑道:“你能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本事不小,把你只当一个指挥使用,却是屈才了。”
“小人添为相公账下效力,便是马前卒也甘愿。只是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张林抱拳,眼睛往在场其他的人看了看,王黼随即挥手道:“你等先去门外候着。”
等人走光,张林才道:“此番三路大军围剿水泊梁山,非是正面胜不得,而是左右两翼骑军未能发挥出完美的作用。左翼骑军援救阳谷后,梁山贼寇便来攻打前军所在的程屯,右翼骑军援救济州,梁山贼寇便来夜袭中军大营。相公难道就不曾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嗯?”王黼思量片刻,猛然醒悟道:“你是说军中有内鬼?”
张林暗示道:“小人不敢确定,只是梁山贼寇抓时机也太巧妙了,犹如神算一般。每在左右两翼骑军不在时候发难……”
王黼沉声道:“你是怀疑关总管?”
“小人不敢。”张林连忙摇头道:“或许是梁山早已在此地安插了眼线细作,所以才能得到及时的调军消息。”
种子已经埋下,是否会开花结果就看那关胜的命数了。
王黼沉吟少许,望着他道:“此间事休要再与旁人说,需知上下尊卑,不过念在你拳拳效忠之心,且不和你计较。”
“是。”张林不卑不亢地道:“小人也是胡乱猜测,还请相公勿要放在心上。此番被烧了两处粮草,大军消耗极大,相公需得早作打算。”
王黼沉吟少许,叹气道:“也只好如此,我自会上报朝廷详明军功,你有何良策助我?”
“此次三路大军围剿梁山,虽是功败垂成,却也折损了它不少元气,料得梁山一时半会无力来骚扰我河北东路。不过还需在阳谷县以东构置防线,防着贼寇突袭来犯。将来相公若再想进剿梁山,也能当着第一线的驻防之地。”
王黼轻笑一声,点头道:“也罢,你如今以保甲司提举的八品官身领一指挥军,却有些展不开拳脚,我便给你个机会。”
他考虑一番,道:“保甲司你继续领着差缺,我再赏你个翊麾校尉,领一军都指挥使,驻防在莘县和故城一带。马匹兵甲器械你自去找罗都监领取,我如此栽培,但有用你之时,需得尽力尽力才是。”
张林心里狂喜,单膝跪地抱拳,大声道:“小人唯相公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此番他只是官升半级,虽然不高,但职权却扩大了四倍有余。
禁军编制为厢、军、营(指挥)、都四级。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每都一百人。各级统兵官分别为:厢都指挥使、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指挥使、副指挥使、都头(马军称军使)、副部头(马军称副兵马使)。
军都指挥使代表张林可以组建一支理论人数为两千五百的禁军,而应对梁山威胁,他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将人数扩大到四千人左右。
盖因北宋军事体制里的兵马实数和虚数混乱无比,在边关地带更是乱,经常能看到一个指挥使下辖的兵马数目比都指使还要多,甚至一个没有品级的武官也能率领两三千人的兵马作战。
张林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武官品级高不高,他要的就是实际差遣,而王黼压了他的官身,却给了他不多不少的实权,歪打正着地附和他心意。
如此一来,他完全可以利用军都使的身份继续扩兵买马,暗地里把更多的兵藏在镖行之中,静待起事的那一天。
潘渡镇外,关胜领军一路把梁山军追至马营,待得当天晚上回来复命,王黼自然是没好脸色给他,把他夹枪带棍地痛骂一顿。
关胜既是恼怒又是惭愧,此次讨伐梁山贼寇,他身为兵马总管却被别人耍的团团转,面对王黼的羞辱深感无奈,心里只是不服。
他咬牙切齿地恨声道:“还请相公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梁山贼寇现下溃不成军,正是剿灭的大好时机。”
王黼哼道:“你又想如何追剿?”
“但有右翼骑军便可。”
王黼心下暴怒,起身指着他骂道:“你这厮又想作甚?骑军若有闪失,那我这上万厢军还如何撤回府城去,梁山贼寇从水路跑,你要骑马飞过河去追杀吗?”
关胜苦口劝道:“兵贵神速,小人定然能赶在贼寇过河前面堵截,若是错失良机,此番讨伐苦劳无功。请相公三思,恩准小人!”
王黼本来在上午听了张林的话后,只以为对方是谄媚邀功的话,并未放在心上。但此时见关胜又要调军追击,心里反而是加深了怀疑,面色阴沉,目光不善地看着对方。
他正要发话,却听到门外传令兵高声传报,兵马副总管李成率领左翼骑军回返大营。
待得李成进门拜见王黼后,自然是一番羞愧请罪,他中了梁山的调虎离山之计,此番讨伐几乎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白瞎了这一支轻骑马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