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已是冷风呼啸甚至冰天雪地的北方，南方十二月的冷风里还残有着些许暖意。
苗儿抱着刚喂了猪肉碎的名为脆巧儿的拂菻狗从廊道上匆匆而过，身后还跟着个端着盖着棉垫食盘的侍女，二人碎步疾走，拐过廊角。
拂菻狗就是后世的狮子狗，京巴狗，此时也称作猧儿，是从西域传过来的狗种。由于其体型小，驯养后失去凶性，又可爱乖巧，因此是这时代贵妇人才能养得起的宠物狗。
这条猧子是皇上送的礼物，备受李师师的宠爱，平时多逗弄它消遣时光。只是脆巧儿极为挑食，顿顿得喂肉食，还非得切碎才行。
苗儿除了要伺候主子李师师，之外的时间多数都花在这条狗身上了。
她抱着脆巧儿来到偏厅里，轻轻放下它，狗儿撒起欢儿“汪汪汪”地冲上坐在毛皮椅子里看书的女人。
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会腻歪，女人再是美若天仙，男人终究会产生审美疲劳。苗儿看着风华绝代的主子，心想着皇上已是有七八天没来过夜了呢。
“姐姐，皇上令人送了一碗馄饨来。”
女人怀里的狗儿扭来扭去，最终在主人的胸脯处找到了一个柔软的落脚之处，才安分下来。
李师师慵懒地支起胳膊，缎子般的秀发从肩膀披下来：“端来吧。”
“是。”
碗里的馄饨似乎被二次加热过，皮儿都散了，不过她怎么也要吃几口才行。不然传到皇上耳里，只怕受不得好。
李师师吃了三个便感觉吃不下了，拿丝帕轻轻擦擦嘴角，丢下瓷勺道：“剩下的你吃吧，就在这儿吃。”
“谢谢姐姐。”吃主子剩下的食物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相反是一种亲昵的表现，若是赐给别的丫鬟吃，那苗儿才会难过。
主子只是贵美人，还没当上嫔妃，因此不能喊娘娘。宫里不比外头，叫错了称呼最是忌讳。
李师师逗了会儿狗，待苗儿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馄饨收拾才轻声问道：“皇上呢？”
“奴婢不知，这会儿应该在御书房里，要么就是文华殿。姐姐，要奴婢去打听下么？”
“算了。”李师师托腮顿了顿声，又转口道：“你去找孙安（管西宫的内监副总管）问问，路上若是碰见别个或是刘灯总管，你便说脆巧儿吃坏了肚子。”
“嗯。若是碰见皇上呢？”
“那便说我夜里没睡好，想让御药房拿些熏香来。”
“嗯。””苗儿应声，把门外侍女叫进来收拾碗筷，碎步出了清兰苑。
紫金殿，御书房。
张林陪着皇后扈三娘从城外吃了馄饨回来后，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把文华殿递来的奏章批完了。现今内阁大臣们都知道元武陛下的脾气，要是拿鸡皮蒜毛的小事去烦他，那肯定是找骂的。
所以，每天的奏章基本都是必须要陛下过目的军机或者民政大事儿，还备有一份总录把其余事情简单地介绍下，若是陛下想要问清楚，再把专门的奏章以及首相、副相或者相关内阁大臣找来问话。
虽然比之历朝历代的皇帝看上去“偷懒”，但事实上这样的办公效率反而提高了不少，内阁跟皇帝之间不用太频繁互动浪费彼此一些不必要浪费的时间。
而且，陛下愿意放权，内阁大臣们自然是乐得如此。
张林看天色还早，又在御书房里把前几天的奏章总录翻出来查了查有没有自己疏漏的事情。他虽然放权，但也不是完全放权的，经常会去文华殿“突袭”，逮到某个错误就把当事内阁大臣狠批一顿。
查了会儿总录，没找出茬儿，他倍感无聊至极，又把东正道教协会编写的已经看了一遍的《东正洪荒封神演义》第一册再读读，不知道第二册啥时候编好。
有他的大纲辅助，那群道士们还有育教总署里十多个枪手的帮忙，年底应该能捣鼓出第二册。
“灯子！”
“皇上。”守在旁边的内监总管刘灯忙应了声。
“去文华殿找育教大臣问问，洪荒演义第二册什么时候编好。”
“是。”刘灯忙小跑而去。
不消一刻钟，他便轻喘着回返御书房，回道：“皇上，赵大臣说年底二十五号前能把第一册校稿修订，第二册粗稿编好。”
“嗯，几点了？”
刘灯看向旁边的铜壳滴漏，在心里把时辰和新时间单位默算下，回道：“十点三刻。”
这么早么，度日如年啊，无聊的时间太难熬了。
张林搁下册子，把腿脚横翘在桌案上，道：“前朝赵佶都是如何打发时间的？”
“回皇上，微宗皇帝要么微服出去找乐子，要么就去御花园里赏玩奇珍花石。有时候练练字，或者玩蹴鞠，或者让乐署乐姬编些歌舞。”
“还有呢？”
“要么就去西宫……”
张林无趣地打个哈欠，心道自己的兴趣爱好着实太少了点儿，以前还能随意地出去逛街，如今可不行了。
“今儿御膳房该做什么菜了？”
“回皇上，八宝酥、鲍肚青丝和三宝驴元汤、银耳白果汤……”
“明天呢？”
“黄羊韭羹、杜腰盅、熏酒鸡……”
尼玛，天天滋补壮阳，老子都快吃上火了。
皇帝的膳食自然是不能随便凑合的，哪怕张林再任性，大臣们也会要求御膳房如何如何。除了药膳滋补，以前的皇帝还会吃一些类似于“红丸”“百宝丸”“鹿丸”之类由炼丹师弄的稀奇古怪丸子。
对于这些能催情的丸子，张林是坚决不碰的，也不准西宫的女人们碰，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毒素啊。
不过就光每天不是腰子就是韭菜、什么鞭之类的药膳，他也受不了啊，尤其是晚上那一顿，用完膳就小腹烧火。
不光他要吃，西宫皇后和众嫔妃都有固定的食谱，每天都必须要滋补阴元的，养得白白胖胖给皇帝生孩子。
张某人虽然力有余，但心不足啊，他又不想当种马，有事没事便找女人啪啪啪，以至于这些天连李师师都没去光顾。
对他来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娱乐，而非肉体上的活动。这些天，他除了交公粮，便把多于的精力消耗在练功房里，腹肌都快练成八块儿了。
这就像后世恶趣味的那个测试问题：房间里有美女和电脑，你会选哪个渡过一个月时间。
张某人现在可以拍着胸脯，发自肺腑地选择答案了，还是电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