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营盘之内炊烟四处冉冉升起,随着北征兵马一并北上的操刀鬼曹正这个本来身为水泊梁山寨中掌管屠宰牛猪鸡羊、排设庭宴等后勤事宜的职事头领,如今到算是管理十余万军马健儿膳食的随军庖官总管,担子变得更重,这些时日以来也教曹正忙得应接不暇。
好在自己手下先早有一批体己的帮衬,又从梁山泊收容的流民百姓中择出不少精明干练的农家子受曹正调拨,虽然须操心把持诸部兵马每日餐饷伙食,可曹正也不必事必躬亲,好歹也忙得过来。只是比起亲自撸胳膊挽袖的去杀牛宰羊,与寨内众兄弟同欢同乐,如今曹正身边始终却有三两个识得文字账目的吏官跟着,每日过眼的都是庞大数目的粮饷支出,这也教曹正大呼痛疼不已。
而今日在骑军各部军士牵着成群战马至附近溪河水边洗刷,再牵至营中马槽中装满豆料草料的同时,连营各处庖官带着伙头兵熬出大锅大锅的粟米粗粮,再填上两张炊饼,已供军士们饱食。
如此伙食待遇,对于绝大多数龙精虎猛的青壮汉子而言也只是堪堪管饱,然而牵扯到大军出征,规模甚大的军队终日庞大数目的开销,曹正也不能再似原来寨中管领着一群伙夫那般走豪爽路子,寨子里要做大席宴?哪一部的弟兄又要打打牙祭?甚大酒大肉都是管够,还怕你不够喝得五迷三道?还怕你不撑个小辫儿朝天?然而经萧唐嘱咐,如今曹正也务必须注意精打细算起来。然而今日倒也算是个例外,后经曹正撮着牙花子思虑一番,如今伙食供给上也能做主的他到底还是吩咐下去,教各部庖官知会伙夫加放每日除粟、麦、豆等各种作物军粮之外,补发酱菜乃至腌肉荤食,很快的诸部义军还有硬仗要打,好歹也要通过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为众兄弟们提提气!
然而曹正敢做拍板决断的底气,也是因为大军渡过黄河打开通路,后方数目庞大的军粮补给,很快也将会源源不断的输送而至。
收复京东两路全境,旋即北上渡过黄河,后方当然需要有庞大的后勤支撑。而除粮秣供给之外,水泊梁山寨内本来身为专造旌旗袍袄的职事统领通臂猿侯健也忙碌的马不停蹄,他奉萧唐率领也抽调得麾下一应军务管事完全依宋廷禁军“春冬衣紬、绢六匹,绵一十二两,随衣钱三千”的标准备置(然而此项政令务必实打实的施行,绝非似如今时节宋朝诸部军司军中蠢虫贪污关支军资,克扣常例猺剥军士,休说寒暑衣袄,数月无钱米关给也是常事,如此还打个鸟仗?)清点所需补充旗帜衣袄等物资;
还有督管监造军械衣甲作坊的汤隆、杜微二人按出征各部马步军记录所需军械名薄;点齐甲仗库内衣甲盔刀关领,也准备调动北运;另有段景住记录的京东两处大寨,乃至收复州府内暂作畜养的预备战马,还有二龙山轰天雷凌振督云点备的大小各型各式投石炮具,以及魏定国、单廷珪二神火、圣水二将所率部曲要北运的诸般火器,也须差军马护送,如今既然于黄河北岸打开条通路,也正可集结押送北往。至于来往转运调度物资的差事,自然还是要落在杨林、扈成两个头领的身上。
如今黄河以南但凡是处于萧唐率部收复管治的州府内差遣官吏也都忙碌起来,操劳征集民夫、点清一应军资用度等事宜。无论是那一笔款项,无疑也都将会是一笔天文数字,然而先前金军洗荡东京汴梁时搜刮得大宋国都丰厚积储的钱粮军资,曾被洗劫一空的当今世界上最为繁华富庶的大国都城所积蓄的财富,也因当初赵佶、赵桓这两个昏君只盼得能够安然返回汴京便求爷爷告奶奶烧高香,承诺也全由萧唐以抗金拒虏的名义接管,如今足堪敌国的庞大财富钱粮也得以做为军资调运出来,源源不绝的朝北运送再转运至河北前线......
而萧唐做出这一安排,麾下众多头领也都很清楚本来是以水泊梁山为中心发展壮大的根据之地,想必随着战事的推进很快便要往北面转移,至于下一处做为己方势力战略发展的中心所在,几乎也能断定便是如今兵锋所向的河北大名府。
经哨探回报说,这些时日大名府那边戒备远起平素加强严密,金军于附从兵马强令拘禁了治下县镇村坊的汉民,非但意欲做做为苦役劳工的挖土叠石补强城廓,如今安排似乎也有坚壁清野的打算,意图摆布成守备最为严密的阵势长久磨耗下去。而本来分驻于大名四周各处的军司兵马也都集结收缩,汇集能战主力与大名府城内。长久以来以大名府为中心附近河北州府本就是人心惶惶,这些天下来周边地域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也远比往日浓重......
而萧唐又听哨骑头目报说,前番分兵北上的陈希真那厮,似乎也正率领着余部,协助比起攻城守城战法却更善于在广袤平原上进行野战的金军兵马镇守大名府。
做过多年的大名府留守司兵马押监,萧唐乃至卢俊义、燕青、索超等大名府出身的头领也都很清楚这座原宋朝陪都之一,又是治下河北第一兵家要地的名城要地内城城郭南北长六里,东西宽一里五,围环外域防线甚至足有有四十八里至多,而环绕内城的三重城垣之外,外城城墙南北对称状,东北、东南两角成规整残缺一角,西北西南不规则,为防御需要而专门设置,南、北两面明显外突,而位于大名府东面的前、后两处诺大城门,与发源于山西太行山脉南运河的支流,前身为隋代大运河永济渠一脉的卫河横贯邻近。
然而只有萧唐自己心知肚明的是:他也很清楚大名府这座名城要地正是因为境内有有漳河、卫河、马夹河三条河流横贯全境,又与黄河距离太近,地处黄漳溢域,故城毁于洪泛,终于在明朝建文年间正值燕王朱棣挥军南下正要与他侄子朱允炆大弄的时节,而被一场大洪水淹没,直到后世也仍掩埋在黄河河沙之下......
就只眼下而论,也正是因大名府外城东面临近卫河,而且若命几支水军走河路开拨过去,与城门处堪堪也足以进入劲弩抛石的打击范围之内(公元1401年,也正是因为大名府古城东面十分临近的漳河、卫河齐发大水,水位竟然高过城墙,卷起淤泥足有一丈多深,这也是整个城池圮于洪水之患的关键原因),于此之外,若是由单廷珪这等善用用水浸兵、水淹城郭战法的圣水将安排布置,正好利用大名府周围的地势水情,计策再经过推敲或许也能成事。然而这个念头只在萧唐脑中一闪而过,开渠注水、灌浸城池这等诸如水浒原著里混江龙水灌太原城的战法,休说连同城内百姓,也要遭荼毒祸患,萧唐也不想大名府这座中华历史上的名城甚有可能提前毁于一旦......
何况先是调遣几支水师走卫河兵临大名府东面两处城门的安排,按萧唐想来,也只是要巧取此处名城的第一步佯攻诱敌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