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和尹维芳是一对情侣,也是登山爱好者。他们爬过很多山,后来有一次,尹维芳在书上看见了这样一段话:这世上的山,似乎都让那些登山者爬尽了。然而还有一座雪山,却从来没有人爬过。山上常年的白雪,还保持着当年刚落下时的纯净无暇。这座山并不高,也不险,线条十分柔和。之所以没有人爬,是来自一个传说。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山并不是雪山。山下住着一个少年和他的母亲。这少年顽劣非常,令他母亲很头痛。如果只是少年人的顽劣也就罢了,可是有一天,他和村里一户人家的儿子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无非是少年之间的口角,也没有特别的。但是他记恨在心,竟在夜里焚起大火,将那户人家老老少少50多口人全部烧死。当夜惨叫震天,火光照红了这座山。他母亲震惊而伤心,又不忍心杀死他,便将他绑了放在这山上,要老天来定夺他的生死。当时正是夏天,少年只穿着单衣。不料后来山上竟然下起了漫天大雪,少年冻得瑟瑟发抖,大声喊:‘妈妈,好冷啊!’可是他妈妈在村子里,村子里并没有落雪。这少年就冻死了。山上的白雪从此常年不化,凡是上山的人,都会在夜里遇见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青白的脸色,喃喃道:‘妈妈,好冷啊!’一边说,一边剥下那人的衣服。所以凡是上山的人都冻死了。后来再没有人敢上山。
尹维芳最喜欢那些有传说的山,因此立刻建议去爬这座雪山。王刚一向很听尹维芳的话,当然没有异议。
出发那天,尹维芳迟到了半个小时。王刚没有怪她,她从来没有迟到过,这次可能是意外吧。
到了山脚下,两人换上登山服。尹维芳穿的服装异常肥大,简直有男子登山服那么大。王刚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穿这么大的衣服?这样行动会很不方便。”尹维芳顽皮一笑,王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虽然书上说这座雪山不高,但那是相对其他雪山而言,其实这山依旧不低。好在两人都有丰富的登山经验,一路上去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眼看就到山顶,预计在天黑前可以返回山脚。
这时天气骤变,气温急剧下降,漫天大雪沸沸扬扬地下来了。两人很感到了彻骨的寒冷,立即往山下返回。但是过不了多久,寒冷就已经使人抵抗不住。他们只得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挖了个深深的雪坑,两个人蜷缩在一起,保持体温。王刚抱着尹维芳,只觉得她身上冰冷,一点温度也没有,想来自己大概也是如此。山上又没有树木可以生火取暖,只有彼此依靠,说些热情的话来互相鼓励。说到后来,王刚实在抵抗不住严寒,眼皮沉沉地就要睡。尹维芳一看不妙,马上脱下自己最外的登山服给他披上。王刚感到一阵温暖,睁开眼,看见尹维芳里面还穿着一件很厚的羽绒服,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的衣服。
又过了一会儿,王刚再次感到寒冷无法承受,于是乞求地望着尹维芳,尹维芳犹豫了一下,又脱下一件衣服给他。幸亏她里面还穿着一件紧身皮袄。王刚将尹维芳的衣服紧裹在身上,体温稍稍升高了一点。然而这种温度维持不了多久,他又觉得冷到极点,他看了一眼尹维芳,紧身皮袄将她的身体勾勒的十分美丽,看来她里面没穿多少衣服了。他不好意思再开口,便竭力忍受着。
天色十分阴暗,只能看到一米之内的景物。尹维芳仰头望着天空,忧虑着这场莫名其妙的大雪何时才会结束。突然她听见一阵“簌簌”的声音,低头一看,王刚正在瑟瑟发抖,脸色白里透青,嘴唇发紫。她心中一紧,不断地在他全身按摩,想给他提高温度。他的眼睛本来是半闭的,忽然睁开眼,表情变得象孩子一样,嘴唇抖抖地说:“妈妈,好冷啊!”尹维芳听到这句话,觉得非常熟悉。回想了几秒,猛然想起那本介绍这座雪山的书上,那个传说中的少年,也是说的这样一句话。她不由往后一退,声音因为冷和恐惧而颤抖:“你怎么了?”王刚仍旧是那副孩子般的表情,和平时的他完全两样,惶恐地说:“好冷啊,我要穿衣服!”此时四面寒风厉啸,天色阴沉,在这座山上,只有这雪坑里勉强可以维持生存,而与她相依相伴的人,却是这样一副模样。
“你是谁?”尹维芳抑制住心里的恐惧,问道。王刚忽然诡异地笑:“很多年了,很多年没有人来了,谢谢你来陪我。”说着便慢慢地朝她靠近。他的眼睛在阴暗中发着幽光,瞳孔里反射着一片又一片雪花飘落,紫色的嘴唇上沾着白色的雪花,透出一种妖异的美。
尹维芳不断后退、后退,可是雪坑只有这么大,她再没有地方可退了。王刚一双苍白而修长的手,终于掐住了她的脖子。那双手越收越紧,尹维芳看见一朵白雪由天而降,越来越大,终于飘进她的眼睛,于是她什么也看不见了。王刚开始剥下她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剥下一件,就往自己身上一套。奇怪的是,那衣服不管多么小,他穿上都刚刚好。尹维芳身上不知为什么穿着这么多衣服,王刚一连剥了七件,终于停了下来。被剥去七件衣服的尹维芳,看起来好象缩水了一样,整个人显得瘦小了好多。王刚有点奇怪,印象中尹维芳好象没有这么瘦。这时尹维芳身上还紧裹着一件火红的狐皮,他犹豫了一下,说了声:“对不起!”就将这件衣服也剥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然而尹维芳的衣服竟然还没有被剥光,在红狐皮里面,又是一件雪白的皮衣。她先前被剥下的那些衣服,任何一件都可以作为冬天的外套,她居然可以穿这么多件外套在身上,岂不是很奇怪?并且她现在的身体又瘦小了一圈,变得只有王刚的大腿那么粗了,仿佛刚才被剥去的不是衣服,而是她的肌肉一般。王刚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恐惧,他决定停止,不再从尹维芳身上脱衣服了。然而这时他的双手已经不听从他的指挥,他无论多么想停下来,那双手依旧在剥尹维芳的衣服,剥下一件,望王刚身上套一件;剥下一件,尹维芳的身体就缩小一圈,渐渐地缩得只有手臂那么粗,然后是树枝那么粗、扫帚柄那么粗、雨伞柄那么粗、笔杆那么粗,终于完全不见了。
最后一件衣服也被剥下套在了王刚身上,而尹维芳,她身上一共穿了十五件外套,十五件外套里面,独独没有人的身体。王刚已经冷汗涔涔,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层层剥去尹维芳的衣服,看着最后一件衣服从虚空上面被剥下来。每当那些衣服往他身上套过来时,他都想躲开,然而无论他怎么扭动,衣服还是套在他身上。他独自坐了很久,雪终于停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蓦地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正是尹维芳。她依旧是那么漂亮,但是只是一道虚浮的影子,在风里飘摇,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尹维芳在阴冷的空气中滑行过来,在他近前一尺左右停下来,怅怅地叹了一口气:“刚,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出发的时候迟到了半个小时?因为在路上我遭遇了车祸,已经死了。可是我还想陪你最后爬一次山。这是雪山,我怕你会冷,便想自己多穿几件衣服,到时候好脱给你穿。可是鬼怎么能穿人的衣服呢?那些衣服都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去,落在了地上。后来有个鬼差看我可怜,就答应帮助我,条件是我下辈子要变猫。我答应了,只要还能陪你爬一次山,我什么都答应。然而这还不够,他还给我下了摧心咒,如果衣服是我脱给你,脱多少件都没问题,但如果是你自己来脱,就顶多只能脱九件,因为猫只有九条命。你没发现吗?脱了九件之后,你就再也控制不了局势了。唉!你为什么要装鬼吓我呢?我自己就是鬼,你吓我难道我不知道?我现在只后悔为你这样的人做猫!”说完她就凭空消失了。王刚本来很害怕她是鬼,但是她消失后,才发现一个人更加害怕,于是飞地下了山。
到了山下旅店,明亮的灯光照在身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首先要洗个热水到了山下旅店,明亮的灯光照在身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首先要洗个热水澡,于是他在镜子前脱下那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脱衣服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十分熟悉,但又无法形容。直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脱一层衣服便瘦下去一层,好象脱的不是衣服而是肌肉,一层又一层,他一边脱,脸色一边变得苍白。脱完最后一件衣服,里面只剩下笔杆粗的肢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