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很T有根据的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她甚至见到了自己的父王和母亲,他们很恩爱,很恩爱,没有一丝的间隔,一丝的对立,有的只是平凡夫妻的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她醒了。”或许真的只是梦,梦碎了,宛如水中的影像,斑驳陆离。
“稀粥都熬好了么?”
“我们的粟不多,野菜多了些,不够采点蘑菇也炖进去了!”
“嗯,熬得不多,等她喝完,咱们把剩下的端给刘奶奶。”
贺兰醒来的时.候,周围传来阵阵鸟鸣声。身下的床铺是用木板搭构起来的,硌得浑身酸疼。一种木材和苔藓的味道扑鼻而来,倒是清新,让人觉得生机洋溢。
周围有人在说话,不过.他们说话的腔调有些古怪,是贺兰陌生的一种方言。男人们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粗哑,女人们怯生生地,不敢多说话,句句话都是用商量的口气。
“你们去.把粥端过来,喂她喝了。老梁,你陪我去把那只野羊的皮剥下来。”一个男人说道,他的声音倒是很平和,但却也是普通农夫的直白憨实,“陈老二,你得去跟那边的人谈谈,他们不能再这样让我们缴纳东西,去年冬天已经交得太多了。”
他们边说边走,贺兰感觉到他们开.门的时候从门外吹拂过来的轻风。
男人们一走,女人们便小心.翼翼地谈起话来。
“她.身上的穿戴可真阔气,细皮嫩肉的。”有个女人这样说。“一定是个大家小姐,可怎么跑到这么一个荒山野岭的地方。”“粥来了。”有个年轻一些的女子说。
一阵难闻地味.道扑面而来。那种味道混合着劣质地粟、难闻地类似药汤地味道。甚是古怪。
“小姐。”她们低声叫道。“小姐。”
贺兰很不情愿地张开眼睛。只见周围有几张脸喜气盈盈地看着她。
贺兰顿时意识到。梅世荀将她丢在何处了?
这里。是一片流犯地放逐地。
他们地衣服上都大大地写着一个“囚”字。她着实有些被惊吓住。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小姐,不用怕,”其中一个女人连忙说:“我们虽然是犯人,却也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坏人,前几年梅州府一带发生过粮荒,官府不肯放粮,大家去抢了粮仓,官府将我们都抓了起来,都流放到这里。”
原来如此。贺兰惊魂稍定,又问:“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那群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回答不上来。其中一个说:“我只知道今天早上男人们出去种地的时候,发现你了。可不知道是谁将你放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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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问吗,必然是梅世荀。
可这里离景阳山有多远的距离啊?舅舅能不能找到我啊?贺兰狠狠地咬紧了嘴唇不说话。
那些女人却都会错了意,有一个便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说:“这个吗,你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将你救进来的时候,衣饰倒都挺整齐……”
贺兰苦笑道:“多谢你们了。”
她们松了口气,笑道:“我们这里是苦地方,委屈小姐你了。来,先把这碗粥喝了。”
粥?
贺兰狐疑地接过那一碗被她们称作“粥”的玩意儿,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只见那只豁了几个口子的瓷碗中,装了满满一碗淡黄色的米粥,粥很稀,里面漂浮着一些野菜,中间还有一些蘑菇,几种味道混合起来,异常古怪。贺兰皱了皱眉头,偶然一抬起眼来,却看见那几个妇人都馋涎欲滴地看着她手里的碗。
“我实在不饿。”贺兰有些仓惶地说,“你们帮我将它喝了吧!” щщщ_тTk Λn_¢O
“你还是喝一些。”有个女人劝道,“你身体虚着呢!”
她们就那样巴望地看着她,贺兰实在找不到推辞地理由,只好勉强将那碗粥捧起来,喝了两口。
这种味道,迥异以前喝过的细粥,就是大荒的粥都比这个好喝,微微有种让人反胃的腥味。贺兰用力咽下去几口,却怎么也忍受不了,连忙将碗推给她们,哀求说:“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她们听了这句话,也不再逼我,小心翼翼地将粥接了过来。
“端给刘奶奶吧。”其中一个说,“熬了一小锅呢。剩下的还可以给孩子们喝一点。”
她们商量好了,便派一个妇人将那碗粥端了出去。她们自己,终于也没
喝上一口。
贺兰忽然记起小时候跟母亲一起用饭的时候,她曾经看着面前满桌子的饭菜,说了一句“罪过”,那个时候小完全没有记在心上,如今她那句“罪过”却猛然跳到心中,不能忘却。原来往日的一碗粥,在那些穷苦百姓的眼中,都是如此难得。
很多年前在静阑的土地里,干涸的地面不是也有过那样的经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将父王的教诲忘得一干二净。
贺兰怔怔地看着她们,低声说:“你们平日就是吃这些东西吗?”
话一说出口,就自己知道说错了。从她们刚才对那碗粥地态度来看,她们平日里连这个都吃不上。
“我们平日里.哪里能够喝上米粥。”一个女人笑着说,“天下不稳,民不聊生,我们这些流犯,能够不饿死就算是不错了。”
天下不稳,民不聊生。.
这句话在.百姓的嘴里说出来,竟然变得如此犀利,她一直追逐着父王的背影前行,可今天却有人对她说天下不稳,民不聊生。她是怎么做的?以往说这种话的时候贺兰只会想到狼烟烽火、满目疮痍的景象,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战争对于百姓们来说,真正意味着什么?
“娘!”
贺兰正在发呆.,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娘!奶奶又咳嗽了,爹让你赶快去看看。”
话音.刚落,一名妇女赶忙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刘奶奶的咳.嗽看来是越来越厉害了。
”另一个妇人叹了口气,对其他人说:“我们也去看看吧。”
贺兰突然记起之前,是被人击中了后脑,可景阳山那么高,那么深,梅世荀将她送到这里来,一定经过了很久的时间,贺兰试着用用力,她却是中了迷药,如今药力一过,就渐渐地有了力气。看见她们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问道:“怎么不请大夫?”
那些妇人满脸愁容的不说话,贺兰突然明白了他们的难以之隐,胡乱的从头上拽下那些金钗,递给她们,说道:“将这些金钗兑散了,给老人抓药,再买些米粮,让孩子老人们都吃饱饭。”
整个屋子里的女人都忍不住发出阵阵欢喜的惊叹声。
这兴奋的声音惹来了一名大汉,汉子皮肤粗黑,身材高大,长相憨实,但一见又是粗中带细之人。看见贺兰的金钗有些不悦,刚要责备那些妇人,贺兰赶忙说:“不用责备她们,这是我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那汉子不知怎么办才好,过了许久才说:“我们一定将小姐送回家去,万死不辞!”个人不是普通的农夫。
贺兰轻笑了一下,回家?哪里才是家呢?
静阑,这一时刻她又想起了静阑。每一次与苍许亲热的时候,他总是会缠着她,说道:“公主,我们回静阑吧!”是啊,天下再大,也只有静阑是她的家。
贺兰点点头,她必须要离开这里,灵机一动,忽然问道:“这是哪里?”
“凤阳山。”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贺兰没听过这个地方,不惊又问道:“这里距离景阳山有多远?”
汉子沉思了一会,才说道:“景阳山在梅州南面,我们凤阳山在梅州郡北侧,相隔有三百多里。”
贺兰呆住了,这是怎样的速度?眼睛一睁一闭,竟然三百多里?
“我们这些流犯,就是流放到两郡地界。”那个汉子对她说:“我们平日里就在这过活,这里土地贫瘠,种出来的粮食怎么也不够吃。还有一支军队守在我们四周,算是看守。”
好一个看守。
贺兰冷笑着想,看起来梅世荀算是把她关押起来了。这个地方果然很妙,任由任何人都别想来救。
可是贺兰伸手摸了摸手腕,心神稍定,心想或许已经别无选择了,只有他可以来救她。
贺兰没有多言,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都给了他们,沮丧的说道:“多换些粮食吧!”
汉子是一个有心眼的人,见她的表情不对,并没有动那些贵重的东西,而且斥退了那群妇人,“你们都出去。”贺兰一眼就看明了这个男子是他们中的首领,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了他们两人,汉子恭敬的说道:“这位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但我想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你身上的什物每一个都很贵重,请小姐明示。”(,如欲知后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