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沁吸了一口气,推门。
“李掌柜,好早。”水沁柔声道。
“水姑娘,别来无恙。”李掌柜从凳子上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水沁走了过去,却不落座。
“李掌柜,您打了什么算盘,就直说吧,奴家愚笨,不懂得迂回周旋。”
李掌柜僵了一下,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主,“水姑娘如此爽快,李某人倒也喜欢直话直说。只是这话有些长,水姑娘何不先坐下来,听李某人慢慢道来。”
“行啊。”
水沁可不看他,坐了下来。
李掌柜随后也跟着落座,桌子上早已经预备了瓜果盘子,美酒小杯。李掌柜取过酒来,先给水沁斟上,“昨天有一个女人求着来找我。”
“哦?这事与我何干。”水沁面无表情。
“只是那女人以前是水云梦的。”
“从水云梦赎出去的姑娘多了去了,不稀奇。”
“只是那女人的身份不一般啊!以前岱老还当事的时候,李某人三番五次来求人,岱老都不放,现在那女人直接找上门来,李某人不知道当收不当收。”李掌柜把酒杯敬到水沁跟前,水沁没接,李掌柜就放在桌沿上了。
“出了水云梦,就不再是水云梦的人,李掌柜看了好的要收,自然可以拿去。”水沁嘲讽似的撇了李掌柜一眼,“何必劳烦李掌柜亲自过来。”
“唉,话怎么可以这么说?李某人还不是为了香丰阁跟水云梦能重新修好嘛。水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快早些忘了那事吧。”
“忘,我怎么能忘?李掌柜当年可是信誓旦旦啊,说我水云梦挂羊头卖狗肉,打开门面卖酒迎客,其实做的是暗娼买卖。官府派人来查来抄,可结果呢,我水云梦行的端坐的正,倒是麻烦了李掌柜对朝廷的一番忠心了。”
李掌柜见旧事被提出来,眼睛一眯,“这不都过去了嘛,李某人再次给水姑娘赔罪。只是这次不一样,李某人不是给姑娘带灾来的,是带财来的。”
“说。”
“李某人想从姑娘手中买走一个人,而不是直接收人。”
“你说的是云烟?”水沁突然想起来了。
“哈哈哈,什么也瞒不过水姑娘,正是云姑娘昨天来了香丰阁,说是求李某人收留她一些日子,等她顺利产下孩儿,就给香丰阁献艺抵债。”
水沁正眼过来,“这么说,云烟现在是有喜了?”
“是啊,不过李某人见她衣着简陋,连小腹都隐约可见,应该也有四五个月了吧?”
“原来如此,李掌柜是想强调,云烟是在两个月前才走出水云梦的,是吧?”
“水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李某人似乎现在可以跟官府旧事重提了。”李掌柜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你拿这件事做要挟,无非是为了得到云烟,明明昨天你就能收了她的,何必又逼得她走投无路,回到水云梦呢?”水沁不解。
“那李某人就给水姑娘好好解释一下,要是李某人昨日收了云姑娘,等她顺利生产,然后给香丰格弹完几个月的琴,自然是要走的。若李某人强留,照着姑娘的性子,当初她要走,水云梦都留不住,更说不得李某人的香丰阁了。”李掌柜微微低下头,“话说云姑娘现在,应该也该回到水云梦了,反正不洁的女人,李某人相信水云梦如此清高的地方,也不会再用的,李某人的香丰阁是个混杂的地方,倒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如此美人来捧场。还劳烦水姑娘把云姑娘的卖身契转与李某人,李某人按规矩赎走。”
“可是,我还真舍不得给。”
“水姑娘可以多考虑几天。听说陈县令的任期满了要走,不凑巧,即将接任的县令也姓李,是李某人的远方表亲。”
水沁对着水果盯了一眼,掐下一个葡萄来,“这样的话,是该好好考虑了。”
“还望水姑娘赏脸,选个对你我都好的决定。”李掌柜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话说完了,李某人就此告退。”
李掌柜一出雅间,自然有小厮等着送他出门,只是水沁没有出去的意思,掐烂了手心里的那颗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