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相,您可得给我说清楚,那御前大臣的位子不是说好了要留给景熙的吗?你都答应了向皇上举荐的,怎么临了……这位子反倒被别人给拿去了?”
布穆巴一见佟国维就质问起来。
“景熙?王爷,是他让您来问我的?”佟国维本想跟眼前这位顺承郡王先见个礼,听到这个质问之后心情顿时变得低劣起来,连礼也不见了。……居然是来要官的。这御前大臣是能随便安排的吗?他只说过是举荐,又没说过一定就能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那个景熙感到有些生气。原来,这个景熙也是先前安亲王岳乐之子,排行老二,是吴尔占的哥哥。不过,他的地位却是岳乐诸子之中最低的一个,只有一个镇国公的封爵,连贝子都不是。所以,这家伙才会想方设法的谋个近差,想到康熙面前展示一下,讨个欢心,以便再向上升个几级。这家伙出身宗室,跟布穆巴关系不错,在看到御前大臣出缺之后,便想走这层关系,让布穆巴帮他在皇上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布穆巴想着把握不够,又来求了他。本来嘛,安亲王岳乐也是很得康熙敬重的,他的儿子想谋个御前大臣的位子也并不是很难,何况还有他和布穆巴的面子在里面?可谁又能料得到康熙居然会把这个位子给了初来乍到的费老头呢?……这谁也怪不得,全都是命啊!想当年,顺治跟安亲王交情极好,在临,“驾崩”之前看到诸子年幼,据说还有意传位给岳乐,惹得皇太后孝庄大为不快,后来康熙登基,岳乐便不再出面议政,躲在家里避嫌。只在平三藩的时候率大军到过湖南,连飞扬古都是他的手下。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位安亲王才能不凡,对自己的儿子们却向来不上心,也从不好生教导,致使现在只剩下了三个庸才。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康熙一直对安亲王府里的人颇为照拂。接替王位的安郡王马尔浑家里向来是赏赐不绝。
“景熙虽然没说让我来,可我都向他拍着胸脯打过包票了,说皇上一定会卖我面子……现在弄成这样,您让我怎么去跟他说这个事儿?”布穆巴连连拍手说道。
“王爷,您先消消火!”阿灵阿等人都没有跟出来,刘金泽在旁边看到传国维面上有些不悦,急忙端过一杯茶来递给了布穆巴。
“消什么火?传相,那费迪南算是哪根葱?这御前大臣一向都是由咱们皇室宗亲出任的呀!皇上怎么就能让给外人呢?”布穆巴甩手让刘金泽闪一边儿去,又接着向佟国维问道。
“王爷,那费迪南也是皇亲国戚出身!”佟国维眯了一下眼睛。答道。
“什么?他是皇亲?我……我怎么不知道?”布穆巴奇道。
“费迪南是赫舍里氏。跟先前的索相是同族中人。此事虽然传播不广,可王爷您身为宗亲之首,没理由不知道啊?”佟国维故作惊奇地问道。
“赫舍里氏?!”布穆巴一愣。
“没错。就是赫舍里氏!”佟国维端起丫环递过的茶杯抿了一口。
“他赫舍里氏难道还想再把持朝政不成?”布穆巴突然跳起来叫道。
“王爷。我知道您跟景熙交情不错,又是铁帽子王……不过,我劝您还是不要招惹那费迪南,那老头儿现在可是圣眷正隆啊,身后又有奉天地三个铁帽子王撑着,不好惹啊。”佟国维又说道。
“奉天?奉天的三个王恐怕还比不得咱们北京的一个贝勒,就这还想到北京撒野?哼,本王倒要瞧瞧这个费迪南到底有几斤几两!”布穆巴猛得一甩袖子,也不跟佟国维打声招呼,转身便向客厅外面走去。
“王爷慢走!”,佟国维在后面朝布穆巴的后背拱了拱手。说道。
“相爷,您怎么鼓动王爷去跟那费迪南做对啊?”布穆巴刚走,汪铭道就从客厅后面走出来向佟国维问了起来。
“哼!不让他们吃点儿苦头他们就不知道厉害!这些宗室,也确实该有人出来整治一番了。”佟国维冷笑道。
“相爷,您的意思是说……”汪铭道的眼睛突然一亮。
“没错。皇上是心里烦了。这次布穆巴如果不来,我恐怕还想不到皇上的心思……嘿嘿,现在我却是明白了!”佟国维笑道。
“可那费迪南只是内务府副总管,不是宗人府管事的,他管不着宗室啊!”汪铭道地脑子还是有点儿模糊。
“费迪南是管不着宗室。难道宗室就能找他的麻烦了。他是谁?当朝一品大员,正黄旗出身,上三旗都是皇上亲领,除了皇上本人,这些宗室谁能管得了他?再者说了,他可是还掌着理藩院呢。外藩常与宗室结亲,理藩院专责此事,他如果多说几句,这些宗室家里非得闹翻了天不可。再者,你别忘了这费迪南头上还顶着一个‘太子太傅,的头衔。这才是杀招所在啊!佟国维又叹气说道。
“太子太傅是诸皇子之师,以老师之资斥罚学生……呵呵,就怕没有哪个皇子敢轻易招惹这位费大人啊!”汪铭道也明白了过来。
“不招惹最好,那就是皇上想要的。不过,老师罚学生,那可有的是理由!”佟国维又笑了起来。内务府管着皇家的内库,是八旗的俸禄来源,宗室想要找费老头的麻烦,就得先想好后果;御前大臣负责皇上的随扈侍卫,太子太傅可以使得费老头面对皇子宗室时有超然的地位,康熙这个圈子转得可是真够大地。以后这些皇亲国戚们如果犯到了那费迪南地手里,想上皇上那里求情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面儿了,恐怕只有等着挨整的份儿!
“嘿嘿,皇上本来的目地恐怕只是看着朝中没人能靠得住,这才想让这费迪南稍压一下阿哥党和太子党的气焰,反正这老家伙也够老的了,过个几年正好退下去。
不过,凡事哪能全都预料的到?费迪南啊,以后如果那些宗室去找你地麻烦。你可不能怪我。这北京城哪有那么好进?就是没有我在这里煽风点火,京旗回囤这事上你惹了那么多人,也肯定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的。再者说了,如果连这些宗室也摆平不了,你怎么去对付那些皇子?权当练手吧!我赌你嬴!哈哈哈……”佟国维又忍不住暗暗得意起来。
王谦和、王谦受兄弟俩是晋商里的大魁之一,虽然还比不上亢嗣鼎,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商家。尤其是他们还曾经为清廷平定吴三桂出过不小的力,还受到过康熙地亲口褒奖。跟官场上也是颇有联系。
不过,现在这两兄弟的日子却是不太好过。
这倒不是有什么人想跟他们做对。山西商人比起徽商来有一个巨大地优点儿,那就是他们都很抱团。做生意还是干什么别的,在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出什么阴招损招,甚至于,他们连抢地盘儿的事都不太愿意干。所以,在商场上敢得罪山西商人的还没多少个。
王谦和兄弟两人之所以烦恼,是因为莫睛对他们的不理不睬。
莫睛对山西商人们来说已经不算是陌生人了。那个女人是东北的商业魁首,而且。与他们这个晋商的团体不同。莫睛几乎是一个人独自撑起了东北地一片天,差不多就是一家独大。再加上这个女人的地位极高,每次都是所以的晋商魁首们聚集到一起。才有资格跟她谈话。不过,自从上一次晋商们拒绝了这个女人组建银行地邀请之后,虽然在东北地合作还在继续,可是,双方已经很少联系了。
可是现在,晋商们却已经为当初的决定感到后悔了。
莫睛没能获得晋商们的支持,转而在一年半之前与徽商魁首王维和一起组建了一家“汇丰银行”(嘿嘿嘿……)。本来,基于对莫睛地重视,晋商们也相应的收紧银根,准备好应对这个新鲜事务的挑战。可是。让他们感到不解的是,莫睛和王维和的这家银行居然光是组建就耗去了足足一年的时间,这一年的时间里,汇丰银行居然没有做一笔生意。虽然感到有些好笑,可是,晋商们依然没有放松对这两个人的注意。然而,尽管已经做了多方准备,在汇丰银行开业的半年间,他们在江苏、安徽以及浙江等地的份额。就被汇丰银行强势地扩张给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既与前期莫睛和王维和周密安排有关,也与汇丰银行所推出的那些与钱庄完全不同的业务有着很大的联系。而这里面最可怕的,却是莫睛开凿出的一口井。
晋商们谁也没有想到,莫睛居然会不惜耗费两年的时间去开挖一口井……一口深达三千尺的天下第一“盐”井!
四川自贡产盐的历史已经有千年之久了。自东汉年间便已经有井盐出产,唐宋之时已经是闻名天下。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自贡地井盐生产还远没有到达其顶峰。
莫睛在自贡一个叫做长偃塘的地方附近,用两年的时间,花费数十万两白银,居然硬生生挖出了一个可以每天产盐一万多斤的大盐井:巢海井。而在这个大盐井之后,莫睛又连续在附近挖出了二十口深浅不一的小井,每天的产盐量堪称恐怖。(巢海井是清代道光年间挖出来的,深100142米,是世界第一号,之后的数十年间,西方人也没有这种技术。抗日战争期间,自贡年均产盐万吨。)
而如果仅仅是产盐也就罢了。据说那口盐井还同时喷出一种气,一种可以烧火的气。那个莫睛用一种抽气机将这种气抽出来,再用管子联通,直接抽到灶房用于熬盐,每天出的气足够熬制将近三万斤食盐。也就是说,盐井挖成之后,莫睛只需要再出几口熬盐的大锅就能坐着数钱玩儿了!
自打这个消息传出之后,自贡就聚集了来自山西和陕西以及四川本地的大批盐商,希望在那里能够挖井引卤产盐!王谦和、王谦受兄弟两个便是其中之二。可是,莫睛早在挖井之前就已经花了三十万两白银将这片方圆五里的土地都买了下来。也就是说,想在这里挖井产盐。可以,但是得花高价向这个女人买!
王谦和和王谦受并没有兴趣买盐井。虽然他们知道莫睛不是那种狮子大开口的人,相反,这个女人一贯的表现都是比较温和的。如果真的要卖地方供盐商挖井,她一定会让双方都能获利。可是,有了这么一个巨大地产盐区做后盾,晋商们的钱庄还怎么去面对汇丰银行的挤兑?虽然他们的钱只会比莫睛和王维和的多,可是。钱庄对付不了银行,他们总不能一直亏本经营吧?
所以,王谦和兄弟两个便受几个晋商大魁之托,来到了成都,希望能见一见莫睛,谈一谈双方的协作问题……至少,汇丰银行得让晋商们喘口气儿才成,那样才能让大家伙有心思去考虑其他的问题。
可是,莫睛却拒绝见他们。
对此,王氏兄弟感到很是难受。钱庄的业务一直在受到挤压。大家伙也都在山西等着消息。如果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要让大家失望?怕是不怕,大不了也改做银行。可是,合作终究还是比对着干要好。毕竟,银行虽然与钱庄有相同点,在运营地时候,却又有着巨大的不同,在不熟悉的情况下改做银行,就必须准备好承受巨大的风险,尤其是在旁边还有一个汇丰银行和两大商家魁首在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这个风险当然是最好不冒。
“怎么办?”
王谦受向自己的大哥问道。晋商几大家,只有他们跑陕、甘、青海这条道。其他的,不是往北,就是往南。这里面固然是因为各自的发迹之地不同,也是因为陕甘道的不太平。反正其他地方也有的是生意可做,所以,其他几家很少愿意到这边儿来发展。而他们王家也确实没少受损失,也多次受过其他几家地帮衬。如今兄弟俩受到委托,如果完不成任务回去,这个脸子还真丢不起。
“不用着急。以那位于夫人地见识。她不会真的不见咱们的。可能只是想出出气。女人嘛!小气一点儿也没什么!”王谦和微笑着说道。
“我就怕她小气地过了头。对了,这位于夫人现在跟她丈夫住在一起,咱们会不会也见到那位于军门?”王谦受又问道。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王谦和苦笑道。商人,尤其是他们这种跑路贩货的商人,最怕两样,兵和匪!尤其是像这位四川提督于中一样的将领,更是他们不敢轻易沾惹的对象。招上了恐怕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唉,这世道怎么就有这么走运的人?这位于夫人到底是得了哪路神仙的指引?居然买块地皮就出盐!真是没天理啊!”王谦受又叹气说道。虽然现在有了票盐法,可是,川、陕、甘、青、藏、贵、云这些地方本就是缺盐之地。淮盐、长芦盐以及辽东盐都很难运得过来,所以,在这里拥有一片产盐区,那就等于是坐拥了一座金山。谁敢不羡慕万分?要不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路神仙显灵,王谦受到真的想去拜上一拜,看看自己能不能也像莫睛一样捞到这种便宜事儿。
“没天理?你呀,别老是看到别人发财就心痒痒!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我打听过了,光是挖那个巢海井,那位于夫人就搭上去将近四十万两白银。这是多大的数目?如果是你,挖个几百尺挖不出卤水来,还会继续掏钱干吗?人家可硬是挖下去三千多尺啊!挖那口井,听说死伤三十多人,那位于夫人死一个赔五千两!举凡全天下,谁有那么大地手笔?亢嗣鼎和王维和都只能是瞠目其后。……”王谦和轻斥了一下自己这个兄弟。
“我知道。只是……哥,你说这于夫人她怎么就能肯定下面一定会出卤水呢?三千尺深……这要是放到大海,连龙宫都能打穿了吧?”王谦受笑着问道。
“呵呵,这年头,没点儿偏执还真是难成事儿。就像当初咱们兄弟给朝廷募集军马,不就是打着朝廷嬴了的主意吗?可当时占优的却是吴三桂!咱们那可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袋上做事!比起如今这位于夫人,咱们还更胜一酬呢!”王谦和笑道。
“话虽如此。可我总是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王谦受说道。
“不对劲也晚了。别想那些没用的,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好生想想该怎么说才能让人家同意放咱们一马吧。虽然咱们这回是来求人的,可双方的面子都得过得去才成。”王谦和说道。
“知道知道!,王谦受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无奈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