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苏青璃几乎是看着天一点点亮的,凤思齐又何尝不是这样?两个人各有执念,又谁都不肯先妥协,竟是一夜也没有说话。
凤思齐醒的时候,看见苏青璃正怅然的看着窗外。他知道她还在生气,昨晚,她竟一句话也没和他说。甚至,就是他碰一碰她,她都一阵颤栗。
她还是,那么抗拒他的碰触。凤思齐没有说话,只是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外衣,披到苏青璃身上。
苏青璃一动未动,沉默,还是沉默,似乎他根本就不存在,
凤思齐打了个响指,让人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
苏青璃转身的时候,凤思齐已经穿好了龙袍。那龙袍上的九龙戏珠正嚣张的告诉她:“他是皇帝,他是皇帝……”
就算是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愿意接受他是辰国皇帝的事实。她宁愿他什么都不是,只是那个和她嬉笑怒骂的容思齐。于她而言,他是什么都强过他是皇帝的事实,因为,因为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自由民主的过度,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选择,做决定、生活,可是现在,她交付了全部情感的人,竟是这特权的王。
想一想都让人接受不了。
苏青璃没有看他,只是朝着门的方向走了出去。
“今天上朝如果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找你的……”
“我不去……”苏青璃头也没回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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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思齐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小女人,然后给紫卫使了个颜色,让他们好好保护苏青璃。紫卫得令而去。
“禀皇上,您,您还是快去看看吧……文武百官在朝堂前吵起来啦……”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告。
事情都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他以为不过是几个草民妖言惑众而已,现在,竟然,连朝堂之上也……
“你退下吧,朕随后就来……”凤思齐挥了挥手让太监退下。
是他在心烦所以没有注意过的原因吗?想不到几句谣言竟闹的这么大?这些奴才,竟敢怀疑到他的头上,看来他们的脑袋瓜子在脖子上长的太久了。
不过,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谣言四起,传言满天飞?哼哼,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挑起这种事端……
凤思齐又是一个响指,叫进来几个紫卫,“派几个人去查查,是谁放出的谣言。”凤思齐不满的吩咐道。
哼,是时候去收拾那帮领着他的俸禄却不好好干事的家伙,竟敢听信流言怀疑到他的头上,也不用他们的猪脑袋想想,会不会是谁的阴谋?哼……
凤思齐又是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朝朝堂的方向走去。后面的人赶忙跟上。
“你们听说了吗?宫里的这个皇上可能是个假皇上,可能是……”一个大臣赶忙附耳到另一个大臣的耳朵上,悄悄的说着后宫中的那个女人的名字。
另一个大臣似乎还没听到这个流言,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会吧,怎么可能?”
一个大臣一听另一个大臣来了兴趣,连忙解释给他听:“怎么不可能呢?听说宫中的这个皇上就是太后派人在宫外找来的,是真是假,我们又不知道,但是有秘密这个是真的,说不定宫中的这个皇上只是个傀儡,是太后独揽大权的工具呢?”
另一个大臣吃惊的瞪圆了双眼,旁边的人又继续给他分析道:“你看把,我们每天看到皇上都带着个面具,就算是酷暑天,也从未拿下来过,如果他没问题,怎么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不定他根本就不是皇上,而是太后从宫外找来当个冒牌货的呢?”
另一个大臣还是不敢相信,惊讶的反问道:“不会吧?”
“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肯定有问题,谣言虽虚,但也不会空穴来风……是真是假,今天就知道了,因为有人想要在朝堂上逼皇上拿下面具,一验真假,我们只管看着就好了。
“哦,这样啊……”另一个大臣恍然大悟的捋着胡子。
这样的两个人的对话,不知在辰国京城乃至全国,一天上演多少遍。
凤思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文武大臣们两个人两个人的在一起交头接耳,讨论着不知道什么秘密的事情。
“嗯,咳咳咳……”凤思齐清了清嗓子,以示意他已经来了。
这一效应是显著的,大臣们一看到凤思齐来了,赶紧站的整整齐齐的,躬下身子向凤思齐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群虚假的家伙们,凤思齐心里冷哼道,可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说了句“平身”,就向高台上的龙椅走去。
大臣们自动退到两旁,空出一条道让凤思齐过去。
太监看皇帝在龙椅上坐正,就转身面对文武百官,尖声尖气的喊道:“上朝……”
凤思齐给太监使了个颜色,太监已经明白了凤思齐的意思,又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们一开始什么都不敢说,只是在底下嘈杂的议论着。
这群老东西,就知道嚼嘴巴,等他有机会,一定好好收拾他们。
可是上面的凤思齐已经等不及了,不耐烦的又是一个眼色给太监。
太监惶恐的拔高了声音,赶紧喊道:“退……”
“朝”字还没喊出来,他的话已经被人打断。
“皇上恕罪,臣,臣有话要说……”一个老臣弓着身子站出来,吞吞吐吐的开口道。
“讲……”凤思齐悠悠的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认得这个人,这个人一副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贪官,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他正准备找个机会收拾他呢,没想到这次他自己找死来了?
“近来,市面上一直在疯传,说宫中的皇上,不是真正的皇上,而是,而是……”因为事情太大,这个大臣知道自己一个不好就会掉脑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凤思齐假装不知道,让他继续讲下去。
“是太后的傀儡,不是,皇上自己。”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混乱。
“回禀皇上,”有人打头,就有人附和,“臣,也有所耳闻……”另一个吃得满身油水的大臣也站出来说。
“臣也有所耳闻……”
“臣也有所耳闻……”
有了挑头的两个人,更多的附和接连而来。
凤思齐头疼的看着这群人,总是这样,明明胆小怕事,一有人站出来说,其他人也都站出来附和,根本不想想事情到底什么样的。
“混帐东西,朕好好的在这儿,你们,你们这群人,是不是多长了个脑袋,想要朕替你们砍掉啊……”凤思齐恼气的大吼一声,恼火的看着下面的这帮人。
下面的一群人听到这声怒吼,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可是,就是有不怕死的。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等,臣等不敢怀疑皇上,可是,现在王公大臣,市野黎民都在谈论这件事情,流言传的四处都是,如果,如果,再不想办法止住流言,后果不堪设想啊,皇上……而且,而且,皇上如果没什么秘密的话,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
“皇上,臣也这么认为,流言不止,后患无穷啊……”
“皇上,臣认为为了大辰国的永世稳固,必须制止流言啊……”一开始只是那两个挑头的人在说话,慢慢地其他的大臣也开始陈述,大有他若不止流言,他们就长跪不起之势。
凤思齐当然知道他们中间有人吃里扒外,有人忠心耿耿,可是照眼下的状况来看,断是不能让流言再四处传播了,传到边关,影响了战事可就不好了。
“那,依你们的意思呢?”凤思齐看着下边口口声声的大臣们问道。
“依臣拙见,只要皇上拿下面具,流言是假的,就不言而喻了……”那个挑头的大臣满脸窃喜地率先开口回答道。
“臣也这么认为……”
“臣也这么认为……”堂下的人又开始附和如潮。
“让朕拿下面具不难,但是,只能让一个人来拿……”凤思齐没有理会众臣的纷扰,大声说道。
此言一出,堂下的人又是一阵议论。
“敢问皇上,这人是?”一听说皇上要摘面具,挑头的大臣脸上忍不住窃喜的问道,呵呵,晚上那十万两就到手了,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是谁你们管不着,但是朕曾经承诺过她,朕的面具只能由她来拿,朕的真面目,也只有她能第一个看……君无戏言。”凤思齐说得掷地有声。
他已经决定了,他要让她直面他是皇帝这个事实,然后把她留在身边,做他的皇后。
堂下的臣子们乱作一团,也大约猜到了这个女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不敢再多说什么。
“宣苏青璃……”凤思齐朗声吩咐。
“宣苏青璃……”传话声一个人接另一个人最后还是传到了苏青璃这里,不管她怎么逃避。
她只是,只是不想如此赤裸裸的去面对他是皇帝的事实啊,为什么就是这样,他也不能给她呢?
虽然不情愿,可是苏青璃知道事态的严重,所以,还是一步一步的来到了朝堂上。
大臣们自动闪到两边,给苏青璃让出一条道,也认真端详着这个袅袅婷婷的女子,无异于看着大辰的皇后。
“坐到朕身边来……”凤思齐放软声音对来人说到。
“民女不敢……”苏青璃淡淡的答道,没有看凤思齐的眼睛,也拒绝了凤思齐与之比肩的提议。
大臣们都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个人简单的对话,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邀请一个女子与他共坐龙椅,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拒绝了与皇上并肩的提议。
“抬起头来”,凤思齐也不再勉强,只是继续道,“朕有话问你……”
苏青璃机械的抬起头,对上凤思齐的视线,等着他接下来的命令。
不就是演戏吗?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游戏,她就无所谓的再陪他演一次。
“朕想问你,如果朕果然是假冒的皇帝,那你还是否愿意跟随?”
苏青璃被这一问一愣,难道他真的不是皇帝?如果真是那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会陪着他,苏青璃暗暗下定决心。
“求之不得……”苏青璃微微一笑,应道。
凤思齐也在龙椅上愣住了,想不到,她这么抗拒皇帝这个身份,竟是连死也愿意他不是皇帝。
可惜啊,这下,要让她失望了。
凤思齐长叹一声,在心底对苏青璃说了声对不起,就让她上高台来为他拿掉面具。
苏青璃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明明就几步的距离,却像走了十年。
明明事实就在那里,为什么她还是为这不是可能的可能而欢喜呢?原来,原来她还是不希望他是皇帝,即使前方是死路一条。
苏青璃颤抖着双手为凤思齐揭下面具,祈祷了无数遍面具后的人不是他。
可是当她看到面具下的人,她彻底失望了,心,彻底被摔到谷底。
凤思齐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让她坐在龙椅上。
大臣们观望着,也想证实下这流言是真是假,当看到面具后的那张脸后,所有人都彻底蒙了,因为,面具后的那张脸简直就和先皇,一模一样。
瑞麟王长孙轩文更是认出当今圣上就是当时在他府中搞的翻天覆地的容思齐,原来,他已经开始在怀疑他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大臣们惶恐的跪在了凤思齐脚下,求饶声不绝于耳。
“来呀,把最先开口是说朕不是皇帝的那两个人,拖出去斩了……”凤思齐一边轻轻拍着苏青璃的背安抚着她,一边冰冷的下着命令。
两个人本来想着晚上腰包里就会再添十万两银子,却听得到凤思齐的话,立刻跪地求饶。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侍卫把两个人拖了出去,大臣们都惊出一声冷汗。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