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没有现代那么多搜集情报的高科技手段,但基本的情报人员还是必备,也就是这个时代所说的探子,人数颇为众多。
在登州上岸的“渔民”肯定不是那位水手一位,甚至有人在山东和北直隶转了整整一圈才回来,兵力虚实,民间情况都是了解的通透。北面还有化装成蒙古人的,在各个口子南下,作为小商小贩也是到处走动,查探虚实和各种应该了解的东西。
京师和北直隶同样这般的探子,反正后金中汉人不少,而且在东虏女真起兵之后,很多辽民入关,彼此混淆很难辨认。
天子脚下,小道消息,朝廷传闻最为众多,高起潜、杨嗣昌主张与女真议和的消息自然是很容易打听到,而且北直隶对外族的兵马武备因为这个议和的政策主张,比起前几年甚至还有些松懈。
至于山东,探子们的评述差不多都是一样,众口一词的说道“兵力稀少,民生大灾之后凋敝异常。”
东虏女真的哨探大多是汉人出身,这些人在内陆行走或者是步行,或者是骑马,自然不能地毯式的搜索,大明军队在中后期,军营都喜欢驻扎在城池的表现,或者是直接驻扎在城内,一来可以依靠城池的自然范围来划定防区,二来城池内的民房可以直接当作营房,三来城池本身就是非常不错的工事,四来,城池内物资丰富,征发也是容易许多。
当然。军队这般表现。本身就是一种堕落腐败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稍早的瑞士步兵军纪中有严令,夜晚住宿绝不能在民房之中。
既然常例如此,后金的探子们在大明内陆探察地时候,也不去什么荒郊野地,就沿着那些城池之类地前进。
而胶州营有所不同,胶州营的扎营所在都是远离城市的地方,选择交通便利。地形险要的所在,建立营地。这样的目的,一来是有掩护城市的目的,二来李孟则是避免让自己地士兵和当地的士绅有太多的接触。
莱州府胶州城驻扎着胶州营的本部,不过胶州营大营所在。却是逢猛镇和海边之间的区域。这边就是无人区一样地地方。每日有大批地骑兵例行训练巡视,外人出现在这片区域之中,下场基本上都是被抓住。
那些探子也没有想到来查看胶州这样地偏远之地,莱州府驻扎大兵的地方向来都是平度军州,都听说一参将镇守四府,每府军兵不过千余,谁还想到在胶州营那边还有大兵。谁能想到一参将居然有如此规模的军队。
七月中旬的时候。郑芝豹坐船第二次来到了胶州城,要说当日见李孟执下官礼还有些心理障碍的话。这次则是发自内心的恭恭敬敬。
分镇四府的参将也算是可以拿得出手地大将了,实力膨胀如此,让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李将军,我家大兄愿给五艘商船,大人要求地两艘炮舰也可以出卖,只是要和将军再谈谈条件。”
对李孟来说,这两艘炮舰的价值要远远高于这五艘商船,目前他也没有实力去兼顾海上地利益,拿来做交换自然是愿意,当下点点头示意对方开口。
“若无战事,那两艘炮舰一年来一次山东,大人安排水手船员,可以定期的点检,平日都要在福建跟着我们郑家一起行动,服从调配,这五艘商船大人不需要管理什么,郑家就按照最赚钱的船队来给大人结算银子,不会短少一分一毫。”
看起来,这郑芝豹早有腹案,坐在那里侃侃而谈,说完这些之后,用目光征询李孟的意思,李孟琢磨了一下,这郑芝豹所说的方案和自己先前提出来的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对方也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既然是答应了,肯定会有后续,当下沉声的说道:
“本座对此安排并无异议,不知道郑游击有什么需要呢?”
这郑游击就是郑芝龙了,郑芝豹听到李孟答应了,精神一振,开口笑着说道:
“我家大兄说道,大人允许咱们在山东开埠,已然是天下的恩情,这五艘货船和两艘炮舰作为回报,未免太过小气,今后还有厚报,但有些事情要大人先答应下来,郑家的生意大人不可插手,郑家去往倭人的博多,高丽的汉城两处航线郑家要独占。”
海上贸易,以去往日本的航线利润最高,去往汉城的则差了许多,这博多就是现代的福冈,乃是日本对大明贸易的重要港口,九州岛上的日本诸侯征战,所为的就是这个港口税收罢了。李孟不知道这些,但目前胶州营心思不在此处,自然可以放弃,当下笑道:
“海上的事情本官不感兴趣,这个条件答应就是。”
“郑家若是在海上与其他家有矛盾冲突,还请李将军专力维护。”
“此事简单,你我两家而今乃是一体,这些事情本官肯定会做,不要担心,只是本官也有个禁忌,还要先说出来,免得到时候生出龌龊。“
听到李孟很是干脆利索的答应上面的条件,郑芝豹心中一阵轻松,听到对方突然说出还有其他的条件,禁不住心里一紧,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人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若是这边答允不了,就传急信回延平给我家大兄问讯。”
他这边话也不敢说死,李孟没有沉吟,只是朗声说道:
“山东港口距离辽东颇近,那朝鲜也是被鞑子占据,有句话说在前头,贵方和那高丽人做生意也就罢了,不要和鞑子有一分的关系,要不然,我李孟可是要翻脸不认人的。”
郑芝豹先是一怔,接着反应过来,禁不住开口笑了出来,连声说道:
“原来是这个,大人放心,这等小事小的也可做主,肯定不会去接触,请放心就是。”
既然都是说定,那自然没有什么问题,接下来招待的事情自然有宁乾贵和黄平等人负责,在灵山那边的几个私港地势本来就是好极,人力修缮只不过是稍加完备而已,已经可以使用了。
李孟的叮嘱只不过是因为对方说起朝鲜的贸易,想起来这方面而已,郑芝豹笑后的回答也不是直率,而是借这个笑声给自己考虑的时间。
对郑家来说,占据辽东的后金女真,既然有了海港海口,那就是一个可以做生意的对象,不过这次前来山东,郑芝龙临行前却和郑芝豹说的明白:
“只要那李孟答应让咱们独占博多的航线,其他的航线让给他也行。”
有自家首领的这番话,那郑芝豹自然是知道如何的取舍,何况后金女真而今不过是个潜在的交易对象而已,并无多大的利益出现。
大明几百年天下,海上和日本的贸易最利润最厚,日本各地征战不休,金银储量极为的丰富,对大明各种用品的需求极大,只要是敢于下海做生意,没有不暴富的,郑家确保了这条航线之后,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弃了。
郑芝龙是明末东方海面上的霸主,荷兰人、西班牙人、倭人都要对其避让三分,这人也的确是有大才,从一平民起家经营到了此时富比王侯,统率几万海贼的偌大局面,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奇迹。但郑芝龙此人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有如此的规模,借助南洋的华人资源,打下一二小国,在海外称王并不困难,可他却专心接受招抚,成为福建的海防游击,地方上的普通武将之后也就心满意足,在安平大起宅第,据说是豪奢无比,还有从海边直到宅第的人工运河。
这人后来的下场则是投降满清,后来被多尔衮杀死,死的极为不值。
到了他儿子郑成功那边,则是有大志向,却无大才华,只能是经营台湾一地,几次北伐都是功败垂成,至于郑经,则是无才无志的鼠辈了。
郑芝龙降清的事情,是李孟所记得为数不多的历史事件之一,要知道,在现代因为台湾的原因,对郑成功的历史评价极高,在各个场合宣传教育,这样的人物生平家人之类的同样是介绍详细。而且为了突出郑成功的高大形象,还特别提到和降清没有民族气节的父亲郑芝龙决裂的戏码。
作为一名军队的士官,李孟有时候也要和新兵宣讲教育,所以有所了解,虽说这年代的东方人都对海军和海洋相关的东西不太接受,但李孟却不想身边出现一支和女真有勾结的海上力量。
尽管没有太多的约束力,可自己打过招呼之后,总归郑家会有些注意,毕竟和郑家的海盐和私港这类的生意在胶州营收入所占的比重极大,不能随意的放弃。
北风刮起,天气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