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开间的大门,门板都下掉。.在街上往里看,见一个古铜色绸衣的沉着脸坐着,那脸拉得似黑墨汁。
他嘴半张半合,似乎还在骂着什么。
石小知忍不住发笑,指给石涉看:“就是他!”石涉也一笑,主仆同时猜到王大倌骂的,一定是他丢在澄心手里的五百两银子。
石涉拉拉身上半旧的衣服,稳稳地吩咐:“你留在这里,我自己进去。”他跳下马,并不把马留下,手牵马缰往当铺门前去。
身后石小知机警地左右看着,眼角扫到几个人影躲避,嘴角上勾,不易觉察的嘲讽笑笑。西风吹过有些冷,石小知扯扯身上衣服,继续左看右望。有心人看上去,不知道他在作什么掩护。
石涉在系马栓上系好马,大步走入当铺中。他嗓门儿从来不小,不怎么费力就是炸雷似的一声:“掌柜的呢!”
不似上门的客人,倒似砸门的行家!
他猜的没错,王大倌骂的正是澄心。他心疼银子如自己身上肉一般的人,平白丢了五百两银子,正气得睡不好,吃不下,嘴里正嘀咕,猛然听到这一声,惊得人跳起来,蹿出去几步后才喘口气儿,想到这是上门的客人,他气喘吁吁手抚胸口:“我的娘呀,你有事儿?”
他看这个人,宽肩膀高身板儿,分明一条壮汉。细看眉眼有三分斯文,再转睛一看,还是一条莽汉。
肤色黝黑,和浓眉有得一拼,肌肤带着关外风吹痕迹,衬上他的个头儿,实在让人心惊!
王大倌小心翼翼,知道这些关外来的汉子不好惹,不过,有时候也代表一注财!他们走进当铺里,总是有好东西来当。
伙计要上来,王大倌摆摆手,自己来问:“客人哪里来的?”
“我从关外来,如今急着回去,有点儿东西不方便带,送在这里看看是什么价钱?”石涉粗声大气,再加上他浓重的眉眼左顾右盼,十足一条关外汉子。
王大倌笑眯起眼:“啊啊,请里面坐。”
后面是静谈的客房,有数株梅花未开,几点油绿嫩黄小菊。石涉用套近乎的口吻:“掌柜的是京里人氏?”
“啊,我是京中土生土长的人。”王大倌笑眯眯。
石涉负手走在前面不看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王大倌在一侧陪他并指路,犹豫一下:“再只有一个兄弟在京外。”石涉忽然回头,眼珠子瞪圆了:“嗯?再没有别人了?”
“啊,哈哈,你这是何意?”王大倌平白又吓了一跳。石涉收回眼光,慢慢露出笑容:“没什么。我看到掌柜的,就觉得是祖上积德的相,应该兄弟众多才是。”
他耸起浓眉,认真打量王大倌的神色。
墙倒众人推,树倒飞鸟散。郑家出了事,亲戚们害怕担心也应该。如果王大倌还有情谊,石涉打算为他和郑夫人说合说合。如果没有……
他犀利的眼光下,王大倌再打一个哈哈,手指两扇黑漆小门道:“请请,就是这里了。我呀,再没有别的兄弟。”
石涉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我倒猜错了。”
他语无论次的话没有让王大倌起疑心,口外汉子不认字的多,说话没条理的也多。就像这初次上门,就打听人家兄弟姐妹,也只有这些粗人才干得出来。
非礼,勿问!
他们才不管。
一间静室,两个几,四张椅。石涉坐下就道:“我盘缠不足,有几幅画,路上带着不便,掌柜的,你看值多少?”
胸前鼓囊囊取出一卷东西放在几上。
王大倌拿起来看,是老梅风寒,牡丹富贵,下面有落款,看名称却有几百年。王大倌笑容满面请石涉稍等,请来几个人一同看了半天,最后议定一百两银子。
石涉说少了,争执半天,就差砸桌子,王大倌只添了十两银子,石涉无可奈何,扔下一句话:“给我放好了,我再来取!”
王大倌皮笑肉不笑:“客店,当期三个月,三个月内来取,付利息就可。三个月外来取,”他停下来。
石涉低吼道:“三个月内我当然来取,要是损坏了,弄破了……”
王大倌接上话:“小店从来少一赔十,童叟无欺。”
王大倌收好东西,石涉收起银子出门。与石小知在街口会合,主仆会意一笑,都笑得畅快无比。
“现在去哪里?”石小知问石涉。石涉想想澄心昨天说的话,不知道她在乱想什么,只怕在家里又和父母亲胡说。他顿顿马缰:“回家!”
没走几步,石小知笑:“亲家姑娘今天有客,大公子是帮她待客?”一语提醒石涉,澄心昨天出门拜客,今天是接陈家的那位姑娘。他露出笑容,从路边儿买了几样果子,石小知拿着,往家里来。
澄心,陈香稚,石娇兰在一处。
陈姑娘上门,见过石夫人,再见过郑夫人,两位上年纪的人关照:“三个人好好一处玩。”三个人年纪相仿,石夫人为女儿初来,没有玩伴要如此说。郑夫人为自己受石家照顾,有个玩伴来要如此说。
正中陈香稚下怀。
石娇兰好大瞧不上澄心,但是有人玩倒也不错,又加上想看看澄心的闺友是什么样,听从母亲的话一同跟去。
来找碴的陈香稚坐下来,先皱小眉头,手抚在茶几上:“这是什么木头的?不是红木,也不是檀香的,”她鼻子出气,眼睛对着石娇兰:“竟然还有这样的木头?”
石娇兰再不懂事,也听得出来是贬低自己家,毫不犹豫接上话,一扬眉一挺胸:“是好木头,上好的,你懂不懂!”
“我懂的,就是紫檀木,金丝楠木,这东西?”陈香稚撇嘴,大刺刺道:“打小儿生下来,这辈子没见过!”
石娇兰对着她同样稚嫩的面庞,苗条娇小的个头儿,不假思索的大声道:“你才多大?就这辈子!”她来了脾气,双手叉腰,额头往前顶着:“你没见过,回你家去,谁让你来的!”
出于对郑澄心的看不上,石娇兰把她的朋友一惯当成看不上,父母不在面前,可以随意斥责的人。
澄心正为陈香稚的话尴尬,劝她别说。再听石娇兰这么说,澄心心里难过闭上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石娇兰她不能说,但是她撵陈香稚走,澄心心酸得不得了。
陈香稚是有备而来,哈地一声大笑,也同样双手叉腰,额头往前送着,顶牛一般的大声道:“这是澄心的家,不是你的家!”
说着脚不闲着,用力在地上跺了几下!
石涉在窗外皱眉,这三个人!---------------------------------------------------------明天要上推荐了,走过路过的妹子们收藏了,呃,木头的亲们,投所有的推荐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