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问渔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看着街上来往的异族人,慢慢转着茶杯,突然被人打断了思绪:“问渔姐姐。”
抬头一看,是已经瘦了一圈的小开,傅问渔看着心惊:“小开你怎么了?”
“我听城王爷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我一直不敢来找你,怕你看见我就生气,问渔姐姐你还生气吗?”肖小开哑着声音,可怜的小眼神看得傅问渔心里难受。
“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快坐下。”傅问渔拉着他坐下,叫了一堆吃的给他,怎么不过半个多月不见,他瘦了这么多。
“我没事的,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有些不舒服,过几天就好了。”肖小开认真地说道,生怕傅问渔担心。
“怎么会这样呢?”傅问渔看着忧心,小开瘦得好像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走,脸色更加惨白,几乎毫无血色。
他两正说着话,杜微微身边的侍女严叶跑得满着大汗,看到小开在这里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小开啊,你以后要去哪里跟我说一声,我到处找你。”她说完又向傅问渔行了一礼:“见过傅小姐。”
“起来吧,小开怎么了?”傅问渔问道。
严叶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小开,才说道:“小开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犯病,是什么病也诊不出来,也是苦了他了,这么多年都这么熬着。”
“我没关系,严姑娘不要担心。”小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还带着些笑意:“问渔姐姐,每年我生病都是严姑娘照顾我的,所以你问她就知道,我真的没事的。”
“辛苦你了。”傅问渔对严叶说道。
“不辛苦。”严叶连连摆手,“就是可怜小开年纪小小,却一直生着病。”
重新见到傅问渔的小开心情很好,傅问渔也不再舍得让这个小家伙难过,跟他牵着手在街上闲逛,严叶跟在后面。
逛到一处摊子的时候,有人叫她的名字:“傅小姐。”
“太子殿下。”傅问渔福了一礼,没想到在这里倒遇上了温琅。
“傅小姐几日不见,倒越发好看了,这是不是古人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温琅张口就是胡绉,傅问渔也懒得理他的诨话,小开还在这里,不想让小开看见些不好的事情。
“别走啊。”见傅问渔就要走,温琅连忙拦住她,“少将军跟你说了什么,你避我如蛇蝎?”
傅问渔定了步子看着他,笑着说道:“温太子,我不是肖颜开,我也半点都不想知道她是谁,你若是想利用我气城王爷,也大可不必。”
“肖颜开?”温琅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摇着骨扇指着傅问渔:“你想太多了,你当我是少将军啊,我早忘了她了。而且当初我求娶肖颜开有一半的原因是要跟少将军怄气,他还当真了不成?”
傅问渔好生无语,想了半天,觉得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温琅:“你神经病啊?”
温琅止住笑,打开骨扇摇起来:“傅小姐莫生气,我只是没想到少将军还记得那个女人,那女人也没什么特别嘛,啧啧,真是长情。”
肖小开的脸色本就不好,
一听到温琅这番话更不好了:“你不要说我姐姐坏话!”
“你姐姐?”温琅又愣了一下:“唉呀,当年那小家伙居然长这么大了,你就是肖小开是吧?”
“你走开!”肖小开推着温琅,无奈他实在身体虚弱也就没什么力气,推不动他,反倒被温琅一把扛起来:“哪来的小毛孩这么不懂规矩?”
严叶一看小开直接被他扛起,急得大骂:“温太子怎可仗势欺人,你快放小开下来!”
“你又是谁?”温琅真是一个无限多问题的人,凡遇上个人都要问一问。
傅问渔有些动了火气,她不介意温琅来找自己,但是肖小开却是无辜的,小开本就身体不好,这么倒扛着不知该有多难受,所以傅问渔阴沉了脸色:“太子殿下,你若是还想找我说事,就放下小开!”
温琅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又笑看着傅问渔:“你怎知我是要找你说事?”
“不找是吗?那我就走了。”傅问渔说着转身欲走,果然温琅叫住她:“等等。”
他放下小开,掸了掸身上的袍子,打开骨扇:“傅小姐可有空一叙?”
傅问渔先让严叶带小开回去,等到他们走远了,才跟着温琅进了酒楼。
温琅是一个讲究的人,所点的菜式都搭配得极好,酒也配得好,吃起菜细嚼慢咽细细品尝,端得是优雅,傅问渔便看着他装模作样也不打断。
“傅小姐别这么看着我,饭总是要吃的,不吃饭哪有力气说话呢?”
傅问渔不搭话,由着他装腔作势。
温琅服输,其实还鲜少有女子在温琅跟前这般沉得住气的,他总有一百种方法把人逼急,他宫里的那些女官们就经常让他逼得破口骂人。
“我想问一问傅小姐,方景阅此人如何?”温琅切入正题的时候,问题来得凶且猛。
傅问渔看了他一眼,真是个聪明人,想要了解一个人,不是去问他身边的朋友或者与这个人交谈,而是要看他的敌人,以及他的敌人如何评价他。
温琅在考虑是否要与方景阅合作的这个问题上时,很明智地来与傅问渔聊一聊这个人。
然后傅问渔给的答案却是:“方景阅是我杀的人。”
“这不是评价。”温琅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祈国也算是一方大国,你已高居太子之位,祈国又无其他皇子,那么……太子殿下为什么还要跟丰国做这样的合作呢?”傅问渔敏锐地抓到了一个几乎被人遗漏的破绽。
温琅坏笑着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又笑着夹了一道菜,细细品尝着:“这与我的问题无关。”
“刚才我观太子进食有一个习惯,同一道菜绝不连续吃两次,可是这道芙蓉清月你刚刚才吃过,怎么又夹了一次呢?”傅问渔有着近乎恐怖的观察力,温琅的破绽越来越多。
他停了一下,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芙蓉清月,擦了擦嘴角:“傅小姐啊,你真是聪明得可怕呢。”
“那你是愿意跟我这样的人做朋友,还是做敌人?”傅问渔懒懒笑着。
“我更愿意
与你这样的人做陌生人。”
“先找上门的可不是我。”
“那是我没想到你其智近妖,怪不得少将军对你另眼相看。”
这种话从温琅嘴里说出来并不算是夸奖,傅问渔支着额头看着他:“那你如今知道了,准备怎么办?”
温琅倚着椅背看着傅问渔,他倒是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傅问渔的脸,这张脸倒是真好看,他看了半晌,冒出来一句:“嗯,就是少了些傅念春的风情。”
傅问渔听了这话笑出声:“太子可别拿我二姐开玩笑。”
“我可没碰她,你不要以为是个女人送到我怀里我都会要。”温琅笑了一声,倒有几分真诚的意思。
“这京中能抵挡我二姐风情的人,可没几个。”傅问渔心中暗暗一惊,果如方景城所说,温琅此人心思深极,他明明对傅念春没什么,却还故意当着方景悟的面跟傅念春搂搂抱抱,就是戏弄傅家和方景悟之间的关系。
“她若有你好看,我说不定就有兴趣了。”温琅开着没脸没皮的玩笑,傅问渔也不恼,只等着他说出最重要的那句话。
“傅小姐,我的确需要在丰国找一个可靠之人,在阅王和城王之间,你觉得我选谁比较合适?”
等的就是这句重要的话,傅问渔歪头一笑:“为什么问我呢?”
“因为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有你傅问渔的胆气和狠辣,也是随便一个女人,都能入得了少将军的法眼。”温琅可是没少打听傅问渔的消息,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听着就带劲。
“你明知我与城王爷的关系,还要来问我,岂不是多余?”
“阅王和城王两人的底细我大多知道,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新的牌面可以让我放下筹码,阅王那边给出了方景悟,傅小姐,你能给我一个吗?”
“我就是最大的牌面!”
与温琅分别之后,傅问渔心里还记挂着肖小开,他本就医术不凡,怎么却医不了自己?站在城王爷的大门前,傅问渔定了定心神才走进去。
肖小开正发着高烧,躺在床上一张脸烧得通红,方景城坐在旁边看着他也是一脸的无奈。
“这怎么回事?”
“陈年旧疾,百药无医。”方景城语调中有些倦意。
“有没有找过……沈清让?”傅问渔想着,沈清让总是个国师,多的是奇奇怪怪的法子,说不定有用呢?
方景城却也只摇头:“早几年就叫他看过了,没用。”
严叶拧了个帕子要给小开降降体温,傅问渔伸手准备接过,严叶却避开,声音像是哭过:“这些事我们这些下人做惯了的,傅小姐有心了。”
她说着给小开细细擦着冷汗,眼里的心疼和关爱半点不少于方景城和傅问渔,好几次她眼泪一涌而出,顺着鼻梁直直滴在被子上,紧紧握着小开的手不松。
“五年前严叶大病了一场,小开救过她,自那以后她待小开就如同对恩人一般,你不用起疑心。”方景城知道傅问渔多疑多思,看着严叶对小开如此不寻常肯定又要生出什么念头,便干脆提前给她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