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末族透着萧索,几缕云朵贪图月亮的颜色缠在上面,月光也就不那么美好,显得有些森冷。
尤谓用了些时日与技巧,才说服温琅,让他把放在旁路两旁的九十八神像放在长老楼前的石台上,用的借口无非是“神像乃是末族之人的精神支柱,不可随意处置,需谨慎存放,以免遭天罚之罪”,温琅把他这些话当成了耳边风,末族这些乱七八糟的信仰他根本半个字也不信,但后来尤谓买通了几个人,这几个人买通得极有水准,是那些已经在温琅军中有了小小地位的人兵头子,这些人也一齐劝说温太子。
温琅听得烦不胜烦了,才大挥一手,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把神像搬好,不要耽误了工期。
尤谓也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
于是这个秋风萧索,月光不美好的夜晚,大家伙儿嘿哟嘿地一起搬着神像,全是由石头雕刻打造的神像搬起来极为费力,尤谓请了不少人,将这神像按着末族跪拜的顺序一一放好,最后九十九尊神像整整齐齐码在那里,只差把傅问渔再叫来,就又是百神归位的盛况了。
搬完神像的人离去之后,尤谓站在这九十九神像跟前冥思苦想,肖颜开要这些神像的作用是什么,他想遍了族中所有的秘籍和古书,也没能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奈之下他正准备离去,却被一个人叫住:“尤谓。”
这个人她穿着厚厚的斗篷,像是生怕被人认出来一般,站在一尊神像后面,藏在阴影里,好像月亮的光色她都觉得刺眼一样,尤谓看了很久,辨认了很久,终于认出来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太久不相见,见了不免惊讶:“卓燕!”
卓燕她揭下斗篷,冷冷地看着尤谓:“我就知道有一天,她终会这么做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尤谓更加诧异,好像卓燕早就料到了肖颜开会让自己来搬动这些神像到长老楼前一样,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如果知道,是否知晓肖颜开的打算?
卓燕走上前来,如同骷髅一般深陷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尤谓,在月色下这样的眼神更为吓人,她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以为她是真的想帮你吗?尤谓,她不过是想利用罢了,就像当初利用我一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尤谓觉得他找到了破解答案的钥匙,卓燕如果知情,他就能明白肖颜开接近他的真正目的。
卓燕冷笑了一声,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话,尤谓眼睛一点点睁大,他绝不曾想到,肖颜开的目的居然是这个!
“你说的是真的?”尤谓不敢确定,卓燕是不是在骗人。
卓燕笑起来显得狰狞:“我为什么要骗你,我告诉你,既然他们不让我好过,我就要让所有人都为我陪葬,肖颜开也不例外!”
尤谓被她这样狰狞的神色吓了一跳,退了两步,又咽了咽口水,卓燕告诉他的消息太过具有冲击性,他需要一点时间才将其消化掉。看着这样怔
怔出神难以相信的尤谓,卓燕莫明觉得畅快,他越惊讶,对肖颜开的反弹就越大,那个贱人的目的就越不能达成,还有别的人,所有的人,他们就都不会有好结果!
她一直在等,她在等一个搬动这些石像的人,等一个要做那件事的人,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尤谓,不过也好,是尤谓更不错,他心计深沉,也就能更好的对付肖颜开,设计所有人。
“你赶紧走吧,要是让她知道你与我见过面,你也活不长。”卓燕冷冷笑着,那个女人武功她可是见识过的,尤谓之流,绝非她的对手。
尤谓深深看了一眼卓燕,快速离开,如果卓燕说的是真的,他必须尽快想出对策来。
看着尤谓离开,一直藏在暗处的毕苟要动,傅问渔拉住她:“让他走,看样子,卓燕告诉他什么了不得的事,应该会让他与肖颜开反目,于我们有利不必拦着。”
“那这个呢?”花璇指了指带上斗篷要走掉的卓燕。
傅问渔站起身来,躲了半天她老腰都要断了,指了指卓燕:“这个,抓起来,送到城王爷那里。”
“在我这儿抓的人,我帮你完成的局,你怎么往少将军那儿送?”温琅不干了,挥着扇子站起来。
“你会审讯犯人吗?”傅问渔问道。
“会啊!”有什么不会的,无非老虎凳辣椒水加鞭子一顿抽,有什么难的!
“你觉得,你比蛛网的人更会审讯犯人吗?”傅问渔加了个修饰语。
温琅动了动嘴唇,也许这天底下都没有比蛛网的人更懂得用刑的了,他没胆厚着脸皮说他比蛛网厉害,只能眼睁睁看着毕苟出手如电,花璇紧随其后,把卓燕给绑了送去方景城住的客栈。
路上温琅也不闲着,觉得这月色虽然有些惨淡森然,但死撑着也好歹是个花前月下的景儿,他便要跟傅问渔说一说浪漫的话儿:“你怎么知道卓燕会出现啊?”
“因为只有她知道怎么放走我离开末族。”傅问渔简短地回话。
“唔……算了,还是我来说吧。”温琅觉得傅问渔这简短粗暴的答案信息量太大,他需要认真理一理,于是他摇开了扇子说道,“本宫唯一会在末族失败的方法就是要保护你,不让你这个异人进掠魂阵法,还要送走你,肖颜开也知道,所以她准备用此种方法来对付我,而你看穿了她的想法,所以守株待兔,盯着尤谓,对不对?”
“对。”傅问渔点头,所以当时方景城说肖颜开有可能再次煽动末族族人的时候,傅问渔觉得那不一定。
而后来尤谓几次找温琅要求认真搬放九十九神像,傅问渔便起疑,故意让温琅拒绝了几次之后,再才答应他的要求,如此方显得真实。
“很好,送走你就需破阵,此阵以整个末族为阵,无人知道破阵的关窍在哪里,卓燕曾经提过一句她知道,所以你料定卓燕会出来提醒尤谓,不对啊,你
怎么知道卓燕一定会出来提醒尤谓?”温琅觉得这个逻辑说不过去,没道理卓燕知道了,就要告诉尤谓啊,说不定尤谓也知道呢?
“因为卓燕不想我离开,她就一定会阻止尤谓,至于是用何种方法,今日问问她就知道了。”傅问渔说道,卓燕是最恨不得看到他们所有人死的,怎么甘心放傅问渔这个几次坏她好事的人离开末族呢?她等在那里,不管出现的人是不是尤谓,她都会现身,然后加以阻止,尤谓只是恰好罢了。
“看尤谓离开时的表情,看来她跟尤谓说的东西很有用,尤谓想来,是要反出肖颜开的石榴裙咯。”温琅笑得没个正形的样子,一步踏进方景城的小院。
小院里的方景城正等着他们,小茶几上备些点心果子,一见他们便说:“肖颜开有告诉过卓燕所有的审讯方式,一时半会儿她不会招的,先坐着吧。”
“你似乎并不惊讶肖颜开会这么做。”傅问渔觉得奇怪,如果方景城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件事,他为何如此淡然。
“诚如你所说,我了解她。”方景城无奈地摇头,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他的确了解肖颜开,那天只是故意说错,不想让傅问渔觉得,他跟肖颜开之间有什么默契,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他一句谎话瞒得过去。
他若是没有猜到肖颜开的打算,又怎么会派毕苟和花璇跟在傅问渔身边,以免有何危险。
温琅打断这两人,举起扇子:“二位,我想知道,你们就怎么确定,肖颜开一定要放走傅问渔呢?”
“她要杀我有无数个机会,根本不用等到现在。城王府的时候,她就能动手了。”傅问渔觉得问这个问题简直有点白痴好吗?肖颜开要杀自己还用得着等这么久吗?
温琅想了想,也是哦,她要杀傅问渔,早就该动手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拿了块点心塞进嘴里:“我就随口一说嘛。”
几人正说着,毕苟花璇一身血地走出来,有些挫败:“还是不肯招,用尽了办法了。”
毕苟与花璇也算是深谙蛛网审人刑法的角色了,她们都拿不出新花样了,那就说明卓燕真的是宁死也不说。
果然一开始傅问渔的想法是对的,卓燕这种人,审了也没用。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软软和绵绵两个小姑娘走出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带着跃跃欲试地期盼:“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不如让我们试试吧?”
“不行,你们两个这么可爱,连血都没见过,怎么能做这种事?”温琅一拍扇子,开始瞎说胡说。
对于见过软软绵绵杀人模样的傅问渔,她倒真的有点相信软软和绵绵或许有办法,于是她白了一眼温琅点点头:“好,你们试试。”
温琅一开扇子没脸见人,他就知道这两丫头一定会忍不住的,好不容易替她们打造的乖巧温柔,可爱天真萝莉形象,今日要尽数崩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