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叙叙的话中,菁菁才觉得,烦乱的思绪,似乎渐渐的一点点,将自己拉回了现实中来。
回到了住处,红莲先是派人去告诉了西门雨自己回来的消息,然而再派人去传膳,自己则是端茶送水,给菁菁净手净脸,伺候的无微不至。
菁心中感激这个丫头的体贴,只怕她是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难处,没找到亲人,心里难受才会这般的无精打采,只是在尽量的让自己畅快一些。
菁菁深吸了一口气,晚饭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不想让那个善良的丫头担心,还是走了一天真的饿了,多用了两碗饭。
晚上在红莲的伺候下,早早洗漱完毕,躺了下去。
今天的天气比平日闷热了一些,菁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起身,端了一杯茶,放到窗户边上,打开了窗户对着月亮,躺在床边的贵妃榻上,无聊的数着星星,偶尔喝一杯茶。
脑子里尽量清晰的将事情一一列了出来,试图找到解决的方法,找到天下和平,而又不让身边任何人都出事的法子……
想了半天,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想的都是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行不通的法子。
一声的叹息,正准备关窗户睡觉的时候,却只觉得窗户黑影一闪,一道人影跳了进来,被放在一旁茶几上的茶盖被飞进来的人带气一股旋风转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菁菁吓了一条,忍住到喉头的尖叫,西门雨是通常喜欢这样的。
通常他睡不着,或者练功不顺利的时候,就会跳进来,拉着菁菁聊天。
可是菁菁却觉得,今晚的西门雨,似乎有些古怪。
不由坐直了身子,拉了拉披风,说道:“喂,你今天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老是这样突然进来吓人!”
“西门雨”只是背对着自己,冷冷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菁菁一愣,看向这个背影,听着这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之后,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只见那许久未见的身影缓缓的转了过来,漆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菁菁,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声说道:“你以为用内力变了声音,我就听不出来了么?”
菁菁一愣,看着眼前这张俊脸,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嘴里喃喃的说道:“你……你,你不是已经走,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西门,西门雨知道你还在府上吗?你,你找我,找我有事?”
夜堇看着菁菁那一脸防备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酸,向前走了一步,菁菁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夜堇一愣,一脸受伤的模样,只是停住了脚步,漆黑的眼珠里,满是不解和疑惑的看向菁菁:“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不记得了么?我曾经会用生命保护你,难道现在,我还会伤害你吗?”
菁菁愣住,夜堇眼里的悲伤,一点都不似作假的模样,不由的脚步顿住,嘴唇蠕动了一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由说道:“那个,你……”
“今天在竹子旁边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而你……也知道了我如今的身份吧?”夜堇只是占在那里,看着菁菁,轻声问道,那一脸小心翼翼的模样,甚至有些卑微,就仿佛怕菁菁会因为自己的唐突,而忽然离开一般。
以他如今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然而,他确确实实的这样做了。菁菁心中,一种奇特的感觉冉冉升起,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夜堇,说道:“我知道,我……因为遇到了一些意外,被西门雨机缘巧合救了,带我来了大理,又留我住下,但是他们并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夜堇如今想到知道一些西门家发生的事情,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所以,菁菁并不打算隐瞒。
夜堇听了以后,果然是沉默了下来,片刻后道:“你跟你师姐一起来的?”
被这般直接的询问,菁菁的心,先是突的跳了一下,怕夜堇知道了冰莹再此,会有什么危险。思索了片刻之后,想起跟师姐说过,若是必要的时候,便跟夜堇说实话。
说了实话,加上一些隐瞒的,只怕他也听不出来,何况……她临走前跟冰莹约好,日后是每逢初一十五才见面,没到必要的时候,根本不会随意见面的,他们现在要去查探军事情况,所以就算说了,夜堇也未必能够找到人。
以师姐的小心,夜堇不能找到人不说,就算找到了,只怕也没人能拿下冰莹,总不可能,探子都是一群群的。
想到此处,菁菁放心了一些,眼珠子一转,便是点头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不少,除了我的身份对西门雨有所隐瞒之外,其他的,都是真话,我跟师姐他们想混进大理,然而……却在半路遇到牛黄蜂,被迫分散,到现在……我师姐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
菁菁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模样似真不假,根本分辨不出来。
夜堇的目光一沉,哑声问道:“你今天……便是出去寻人,却不小心碰到我了,以为我会伤害你,所以……宁愿屈膝对我……”
他说道此处,似再也继续不下去一般,并没有再继续问菁菁。
菁菁点了点头,看向夜堇说道:“确实如此,可是……一点眉目都没有,不知道,师姐是不是真的……你是不知道,那些牛黄蜂,是那么的多,那么的恐怖,我们根本对付不了……”
菁菁一旦想起那晚的牛黄蜂,到现在都还会发抖。
夜堇看着她那模样,沉默下来,心中异样感觉,脸上只是苍白难看,没有再说一个字。
灯光在跳跃着,一下一闪,那昏黄的光影辗进夜堇黑色的眸子里,就好像在里面洒上了一层细碎的金子一般。
然而,他却还是那么的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是幽怨的看着菁菁。那昏黄的灯光,如此温暖的颜色,也似不能将他冰冷苍白的脸,照的温和一点。
时间又缓缓的慢了下来,又仿佛回到了白天在竹子旁边时,那时间,似乎正贴着菁菁的脸,一寸一寸慢慢的爬过,那感觉实在糟糕透了。
“所以……中原来的消息没错,你跟你师姐,变成了这一次的探子,对吗?”夜堇仿佛极极难的说出了这句话,只是那般忧伤不解的看向菁菁,菁菁跟他认识了那么久,还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神色。
菁菁迷惑了,夜堇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菁菁呢?就仿佛……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一般。当然,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是,却找不到更恰当的比喻了。
“中原来的探子,没一个活着回去的,你……预备如何对付我?”菁菁嘴唇蠕动了一下,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话,说完之后她就懊恼了,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就那样轻松的给吐了出来。
夜堇彻底的怔在了那里,看着菁菁欲言又止,那模样和神情,看的菁菁都于心不忍,她心里忽然有一个荒唐的念头,那就是……夜堇对她有不一样的感情。
夜堇只是哑声说道:“记得我刚才说过了什么吗?我以前会用生命去保护你,而现在……我又如何会伤害你,你却那样防着我,教我情何以堪?”
“我……”菁菁嘴唇蠕动了一下,一下子,自己心中也是有了一种羞愧的感觉,仿佛真的自己是那么的卑鄙,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莫非一直都不知道……”夜堇的话,忽然停了下来,只是又重新背过了身子,似乎在平复着情绪。
等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转过身子。菁菁看他今晚似乎只是“叙旧”而并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便对夜堇说道:“坐下来,慢慢说吧!”
夜堇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茶几边坐下,以往的时候,都是菁菁坐着,夜堇站在一旁守着,这个时候,跟他同一水平线对视,菁菁甚至觉得有些不习惯,她沉默了片刻,拿起茶壶给夜堇倒了一杯茶,感慨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没想到我们在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你我身份悬殊,只怕……”
“只怕什么?”夜堇拿起茶杯,本是听她慢慢的说着话,听到说到最后停了下来,端着茶杯的手僵在那里,看向菁菁,追问道。
菁菁一声的叹息,说道:“只怕,以后再难回到以前,你我之间,只怕只能站在对立面了!”
夜堇一怔,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看向菁菁:“你难道以为,我舍身相救,真只是为了那一水之恩,你这个没心的女人,我……我……”
他连续“我”了几次,只是涨红着脸,根本接不下去。
菁菁神情一阵的恍惚,没心的女人?她真的是没心的女人吗?
曾经的她,因为听了行空大师的一番话,而对离玥说出一番的绝情话的时候,离玥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失望的看着她,重复着这句话:“你这个没心的女人……”
让似忽然之间明白,夜堇的用意,然而,她却只能装作不解风情,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
只听夜堇冷冷的说道:“站在我的对立面?莫非你不知道……离玥跟我已成同盟,跟你的好师姐,跟南宫秀,才是敌人,你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站错了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