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哥儿的话让大家都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徐令宽哈哈大笑,故做姿态地轻轻朝着谨哥儿的肩膀捶了一下:“不错,不错。我们谨哥儿这才刚刚启蒙,就懂道理了。行,行,行。等你沐休的时候,五叔再带你去划船好了”
“好啊”谨哥儿今年还没有划过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声道,“五叔到时候可别忘了。”说完,想起诜哥儿,“还有七弟”
“那是当然的了”徐令宽笑道,扭头问徐令宜,“谨哥儿过两天应该能下地了吧?”
徐令宜点头,眼底欣慰的笑容虽然柔和了他冷峻的表情,可看上去还是显得很严肃:“过两天就能下地了”他说着,叮嘱儿子,“做什么事都要动脑筋,不能一味的蛮干。就是这习武,也讲技巧。蹲在那里,要想着师傅为什么要你这样蹲着?是练腿力还是练臂力?如果是练腿力,练到哪种程度才算练好了?为什么要练到这种程度?”
他说话的时候徐嗣谆垂手恭立在一旁,待徐令宜送徐令宽出门,他立刻活泼起来。悄声对谨哥儿道:“教我习武的师傅说了,蹲马步是为了练腿力。只有下盘稳了,才不会摔跤……”
谨哥儿听着来了精神,和徐嗣谆说话:“那你刚蹲马步的时候,蹲几柱香?”
“蹲半柱香”徐嗣谆道,“刚开始几天很不习惯,时间长了,慢慢就好了。现在我能蹲三柱香的功夫。还可以射十步的箭。”语气里有点小得意。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进步
谨哥儿不以为然:“诜哥儿都可以蹲两柱香”
徐嗣谆赧然,但并不因此退缩。他脸上浮起一团红云,笑道:“我一步一步的来,也可以蹲三柱香了。所以说,跬步也可以积千里”他一向敦厚,就是指责谨哥儿欲速不达,话也说的很委婉。只是谨哥儿太小,根本听不懂,反驳他:“等我到你这么大,我肯定可以走梅花桩了。不信,你等着瞧好了”
“好啊”徐嗣谆笑眯眯地逗着谨哥儿,“那我就等着看好了”
谨哥儿不悦地“哼”了一声:“到时候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我又没和你打赌,何来的输赢?”徐嗣谆慢条斯理,看在谨哥儿眼里,就是不相信他的话。
“那我们打个赌好了”
“赌什么?”徐嗣谆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谨哥儿更恼火。
“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
两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嘴仗,听在十一娘的耳朵里,只觉得温馨。
她笑望着自进门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徐嗣诫:“怎么了?今天这么沉默?功课没做好被先生教训了?”
“没有”徐嗣诫忙笑道,“我没事”
他躲闪着十一娘的目光,显得有些不自在。
十一娘心里奇怪,想到徐嗣诫身边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笑了笑,没有多问,决定明天让喜儿进来一趟。
那边徐嗣谆听到他们的对话,插言道:“母亲,您就别担心了。昨天赵先生还表扬五弟,说五弟这些日子读书刻苦,功课也做得好”
十一娘微微翕首。
他能因此而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也好
正说着话,徐令宜进来了。
徐嗣谆立刻神色一紧,没有了刚才的轻松随意。拘谨地和徐令宜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去了太夫人那边。
十一娘不由嘟呶:“你表情就不能柔和点。孩子在你面前战战兢兢的,不像儿子,倒像管事。”
徐令宜皱了皱眉:“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难道还让我和他像你似的,整天嘻嘻哈哈的。”说着,转身进了净室。
十一娘望着他的背影扁了扁嘴。
谨哥儿忙搂了母亲的脖子:“娘,我和你说话”
十一娘望着儿子讨好的模样儿,忍俊不禁,在儿子的面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休息了一天,谨哥儿就能下地了。他蹦蹦跳跳的,像个没事人似的,嚷着要去秀木院。
十一娘还有点担心,轻轻捏着他的腿问还疼不疼。
“不疼,不疼”谨哥儿摆着头,有些不耐烦地道,“娘,我要是再不去,就赶不上诜哥儿了”
谨哥儿在家里休息,黄小毛几个自然也跟着在家里,诜哥儿却一天没落下地跟在秀木院蹲马步。
十一娘觉得两个孩子能这样对习武还是挺有好处的。
“好啊换件衣裳去。”她笑着打开一旁的雕五百罗汉的黄梨木高柜,拿出一套宝蓝色杭绸短褐,“甘太夫人给你做的,好不好看”
谨哥儿很喜欢,满脸笑容地点头,叽叽喳喳地和十一娘说着话,换了衣裳。
十一娘刚要送儿子出来,有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雷公公来了。说是禀了皇后娘娘之命,来看六少爷。侯爷正陪着过来呢”
皇后娘娘怎样知道谨哥儿的事?
思忖间,徐令宜和雷公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甬路口。
十一娘带着谨哥儿迎了上去。
雷公公看着呵呵地笑:“今天太医院的吴太医去给太子妃诊脉,皇后娘娘这才知道六少爷伤了腿,急得不得了,立刻就差了咱家来看看。”
十一娘听着吓了一大跳:“太子妃身体违和吗?”
雷公公笑道:“太子妃又有了喜脉”
“这可是件大喜事。”十一娘欢喜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宫恭贺”
芳姐儿自生了皇长孙后,就一直在调养身体。
“三月后就可以进宫恭贺了”雷公公和他们说笑了一会,起身告辞,“皇后娘娘等着咱家回话呢”
徐令宜自然不能多留,亲自送雷公公出门。
十一娘和谨哥儿准备去秀木院。
太子和太子妃差了内侍来问。
一番行礼问候之后,还没有等徐令宜把人送走,皇上身边的贺公公来了……接着梁阁老家、窦阁老家、王励等人纷纷派人来问,周夫人、黄三奶奶更是亲自登门拜访,一时间,徐家车水马龙,堪比过年。
徐嗣谆就打趣谨哥儿:“烽火戏诸侯啊”
谨哥儿听不懂,却知道哥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虽然气鼓鼓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回去悄悄问十一娘什么是“烽火戏诸侯”。
十一娘讲给他听。
他立刻明白过来,跑去找徐嗣谆算帐,徐嗣谆最后赔了他一个和田玉的萝卜才算完事。
谨哥儿又开始跟着庞师傅蹲马步,没几天就跟十一娘嚷好无聊,要随风把他养的鸟都挂到秀木院的屋檐下:“……听几声鸟叫也好啊”
十一娘啼笑皆非:“做事要专心。蹲马步就蹲马步,听什么鸟叫”
谨哥儿应了,没再提这件事。
十一娘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没几天,她就听说谨哥儿每次去秀木院就带着他的几只哈巴狗。他蹲马步的时候,几只狗或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或趴在台阶上看着,听到陌生的脚步就冲着一阵乱叫。弄得黄小毛、刘二武几个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只高兴了长顺——不是揪这只狗的耳朵,就是揪那只狗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庞师傅不胜其烦,说了谨哥儿几次。谨哥儿不带狗了,把几只孔雀带了过去。庞师傅表情严肃地纠正孩子的姿态时,那几只孔雀就在秀木院里闲庭信步,几个孩子的目光就随着孔雀摇曳着。
庞师傅脸色很不好看,想来想去,找了个机会请白总管喝酒。
白总管摸了半天的脑袋:“要不,我帮你和管青说说。他屋里的,在夫人身边做管事妈妈。”
公卿之家的子弟出路在恩荫上。西席的作用就没有需要通过科举走仕途的官宦之家重要。加之公卿之家的子弟自恃出身簪缨,不免有些目下无尘,行事娇纵。自然不会把那些十年寒窗苦的落第秀才或是举人放在眼里。因此一般的人都不愿意到公卿之家来做西席,遇到顽劣的子弟受气不说,还难以教出一个能金榜提名的学生出来,白白浪费许多光阴,没个名声。更别说大家都重文轻武。拳脚师傅也就等于是个护院,自然少了几分尊重。
庞师傅进了京才看明白。对白总管的提携谢了又谢,不禁感叹:“我受了你们家大姑爷的大恩,这才答应来府上教两位少爷拳脚功夫。当时你们家大姑爷托付了又托付,让我千万要教六少爷实底。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上心了”
白总管不好多说。
教四少爷拳脚的那位师傅就比庞师傅要随和多了。教了四少爷这么多年,只当是陪着玩。这样看来,这位庞师傅还是个实在人。
他就找了个机会跟管青说,管青听说这事涉及到六少爷,特意进了趟府,告诉了琥珀。琥珀不敢瞒着十一娘,回去就跟十一娘说了。
“我不让他带鸟,他就带狗。师傅不让他带狗,他就带孔雀……”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晚上给谨哥儿讲完了故事,和谨哥儿说了半天“做事不能三心二意,不然什么事都难做好”之类的话,谨哥儿这才勉强同意以后再也不带这些东西去秀木院了。
为了奖励谨哥儿,十一娘吩咐厨房做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孩子们喜欢吃的小吃,带着毡毯、小几,和孩子们去了丽景轩旁的桃花林。在桃花林的草地上铺了毡毯,放上小几,摆了糕点、小吃,大家围坐在桃花树下,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春风吹过,桃花如雨,簌簌落在身上,让人的心情也如这*光般明媚起来。
这两天精神不好,遵医嘱在休息,希望能快点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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