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叫了春末和夏依进来。
两人去净房服侍徐令宜沐浴,十一娘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好,然后换了亵衣坐到床上等徐令宜。
好了过一会,徐令宜头微湿地走了出来,拉了一床被子,倒头就躺在了床上: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宫里谢恩
到宫里谢恩
十一娘吃了一惊,但想到今天收了那么多的礼物,好像也应该去道声谢。
她嗯了一声,见徐令宜已侧身躺下。
望着他留给自己的半边床,十一娘长长吁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个唯我独尊的人
她安排冬青在东次间值夜,待春末和夏依收拾好净房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
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睡在一张床上,共渡一夜
十一娘不免有几分犹豫。
谁知道会生什么
念头闪过,目光就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他背对着她,身子微弓,一手枕着头,一手自然垂搭在腰际,看上去睡得很沉。
她再静下心来观察,现他的呼吸绵长,却很均匀。
真的睡着了
十一娘不由透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下来。
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这个男人虽然陌生,但他对她却有绝对的权力。难道他扑过来自己还能大叫不成
念头闪过,她的那一点点的迟疑渐渐褪去。
两世为人,成亲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还不知道既然已经嫁了过来,就如同在契约上印了手纹。这个时候再反悔,是不是迟了些是不是惺惺作态了些
十一娘扪心自问,心境慢慢恢复了平和。
她笑着弯腰俯身,动作轻柔地将他搭在腰际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然后转身吹了灯,拉了另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徐令宜的身边。
黑暗中,人的听觉和嗅觉都会比平常灵敏。
徐令宜身上散的薄薄暖意,呼吸间溢出的淡淡酒香,让她感觉醇香而温暖,睡意顿生。
明天还要谢恩可不能出错得养好精神
朦朦胧胧中,有结实的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十一娘一下子惊醒过来。
一双带着厚茧的大手已伸进了她的衣襟
十一娘睁大眼,想看清楚罗帐四角都挂着些什么样式的香囊。
可任她再努力,还是漆黑一团。
有温和的大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
十一娘直觉地想侧脸避开那双手,可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情这么疼的
能不能把我的丫鬟叫进来她小声地征求徐令宜的同意。
徐令宜的身体明显地僵了僵。
十一娘没有心情去照顾其他人的心情。
刚才的经验真是太糟糕。
一个没有办法放松,一个好像为了完成一桩任务似地急切
半晌,徐令宜都没有做声。
算了那就等天亮了再说
十一娘思忖着,徐令宜却窸窸窣窣地坐了起来。
我去把你的丫鬟叫进来
谢谢十一娘轻声地道。
不一会,冬青紧张地跑了过来:小姐,不,夫人,您怎么了
给我打水,我洗个澡,然后换件衣裳。
冬青吃惊地望着她。
十一娘的耐性告罄:难道不行
不,不,不。冬青表情慌张,我马上去给您倒水
屋子亮起来。
十一娘在木桶里泡了半天,身体才渐渐松懈下来。
等她穿好衣裳重新回到内室,徐令宜坐在床边等她。
睡吧他语气淡淡的,明天还要早起。
十一娘现被褥都换了。
她点了点头,钻进了还散着淡淡香味的被子里。
后来,十一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一个巨人追杀,她人小腿短,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了任她如何求饶那巨人都不愿意放过她,然后张开血盆大嘴把她一口吞了下去。
十一娘被惊醒时满身大汗。
身边的徐令宜倒是机警,立刻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被子太厚了
徐令宜什么也没说,起身去叫了冬青来服侍她。
又能怎样呢
十一娘苦笑,重新打水擦了身子,换了件衣裳重新躺下再睡。
只是再也无法入眠,支着耳朵听着外面传来丫鬟们起床铺被洗漱的声音。
杜妈妈从内室出来,笑容无法掩饰地洋溢在眼角眉梢。
她曲膝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礼:恭喜侯爷,夫人
徐令宜点了点头,十一娘则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睑。
杜妈笑容就更深了,将昨晚铺在床上的白绫收在雕红漆的匣子里。然后让厨房送了莲子羹来。
徐令宜和十一娘吃了莲子羹,徐令宜就被杜妈妈请到了堂屋,全福夫人给十一娘开脸,然后梳了妇人妆的圆髻,插了徐家下定送去的如意金簪。
杜妈妈望着眉目玲珑的十一娘笑到了眼睛深处:我们去给太夫人问安去。
十一娘由丫鬟簇拥着,跟在徐令宜身后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夫人正服侍着太夫人喝茶,看见十一娘,忙笑着迎了出来:说你们要先去宫里谢恩,下午再认亲
是啊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
三夫人眼中就露出艳羡的目光:那还是早点启程吧免得耽搁了下午认亲。
十一娘微微地笑。
就看见杜妈妈将那雕红漆的匣子交给了太夫人,然后低声在太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太夫人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徐令宜和十一娘身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徐令宜和十一娘上前给太夫人问安因是第一次,又是新婚的第二天,两人恭敬地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太夫人满脸是笑,然后拿了一个雕红漆花鸟匣子给十一娘做见面礼,以前的一些饰,你拿去戴吧
因是用匣子装着的,十一娘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笑着道谢收了。 щщщ. ⓣⓣⓚⓐⓝ. ¢ o
太夫人笑着让杜妈妈送他们出了门:早去早回
十一娘跟着徐令宜拐进一坐南朝北的角门,去了昨天他们接圣旨的院子,绕过七间的厅堂,直接到了外院的仪门,然后登车去了皇宫。
皇上还在早朝,他们先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白白胖胖,相貌十分普通,如果不是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估计丢到西门大街去,别人肯定以为她是哪家的老妈子。
十一娘不免对她的形象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徐令宜恭敬地向太后表达了谢意。太后却对着十一娘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类似于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妇不事夫则义理坠废的话。
十一娘垂手恭立,听着她的教训,不停地暗自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看上去恭顺卑谦,免得惹了太后的眼。
正说着,有宫女来禀道: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这才打住了话,笑着对徐令宜道:正好,你们也不用特意去皇后那里了。
皇后看上去和徐令宜差不多的年纪,中等身材,曲线玲珑,有一双和徐令宜一样既大且长的凤眼,笑容很甜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没有想像中的高傲,反而感觉很亲切随和。
给太后问过安后,她笑望着十一娘:这位就是新娘子了。声音清脆。
徐令宜恭敬地应了声是。
皇后就笑道:也难为你们,一大早就来宫里谢恩。
太后笑道:这既是皇家的体面,也是徐家的体面。
皇后就笑着应了一声是。
徐令宜就感念起皇上赐的那十倾地来,然后话题渐渐转到了太后的弟弟寿昌伯那里去了:定窑的东西虽然好,可价钱也贵,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又早已自成流派,打进去不容易。我看还不如就在景德镇找个地方开窑,成本低,来的也快。
寿昌伯做内府的瓷器生意。
太后果然很感兴趣:你仔细说给我听听
徐令宜就谈起这段时间海运生意来。说怎样低买高卖,怎样雇船跑海,怎样担保入股把太后听得一怔一怔的,直问徐令宜是不是也在做海运生意。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徐令宜笑道,我在西北呆的时间长了,刮风下雨的膝盖就疼。太医说有足痹之症,得好好养几年。所以到处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事能消磨消磨日子。
十一娘就若有所思地望了徐令宜一眼。
太后却是正色地点头:你这些年东征西讨的,也是要休息几年了。
正说着,皇上下了早朝过来。
十一娘就随着慈宁宫的女官回避到了偏殿。
有人偷偷窥视她。还小声嘀咕:看见没,永平侯的继妻
年纪好小
十一娘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任人打量。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有女官来领她回到太后那里:皇上走了。
皇后也跟着皇上走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小坐了一会,陪着太后说了几句闲话,借口快到晌午,告退出宫回了荷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