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姿欣然,神情清雅从容,毫无丝毫惊慌之色。她站起身来,楚凌风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她对着男子勾唇浅笑,“不用担心。”说罢向着大殿中央走去,对着上方的西楚皇和大殿众人盈盈一拜,说道:“那小女子便献丑了,抚琴一曲。”
殿上侍从摆上琴架和紫檀古琴,夏瑶在琴架旁坐下,眸光轻抬,有意无意的扫过大殿众人,那些无不是带着讥讽之意,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她。
夏瑶心中冷笑一声,纤纤素手轻抬,拨动琴弦,煞时如流水般动听悦耳的琴声流泻而出,如山润清泉,叮咛婉转,时而又如高山流水,汹涌澎湃。
众人仿佛看到了江南水乡,绿湖清清,亭台楼阁,烟雨朦胧;又仿佛看到了黑夜明星,皎月如玉,啸马长风,飘渺似梦;又仿佛看到了金戈铁马,战旗飞扬,号角如雷,互相厮杀;又仿佛看到了冬日飞雪,酒香凛冽,绵延千里,无尽无穷。
琴声陡然一转,众人只觉眼前激荡的战旗在飘扬,无数的战马在嘶啸,无数炙热滚烫的鲜血在飞洒,他们像是来到了一个战场,那些化身为战魂的士兵们为保卫家国,勇敢的与敌人厮着着。
忽地琴声一低,众人又似看到了江南水乡,有女子温柔浅笑的眉眼,如梦如画。
直至一曲终了,众人仍是如处于梦中一般无法回过神来。
银瓶乍破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
宗政逸寒深邃的双眸中充满了震惊,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抚琴,更不知道她的琴艺竟如此出色,恐怕整个大陆再也无法找第二个可以与之匹敌的人。
楚凌风眼中只有深深的温柔和宠溺,她永远都是那么光彩夺目,遇到任何事情也从不会惊慌。
萧明的双眸中充满了惊艳,她的身上充满了秘密,像是一朵浑身带刺的蔷薇花,神秘而诡异,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了解,即使被刺得遍体鳞伤,仍是毫不后悔。
刘希的瞳仁中闪过一抹凌厉的精光,望着殿上众人沉溺惊叹的目光,勾唇无声冷笑。
不知殿上是谁先反应过来,用力的鼓起掌来,众人纷纷回神,皆是拍掌,顿时殿上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楚霸天笑道:“夏姑娘果然厉害!连朕都惊叹不已,只是这是何曲子,为何朕都没有听过?”
夏瑶站起身来,微一福身,答道:“回皇上,这首曲子名为十面埋伏。”
“可是你谱的曲子?”楚霸天继续问道。
夏瑶摇头,“这首曲子是小女子的一个朋友所作,只是小女子觉得特别,便学了来。”
宗政逸寒眸子一眯,朋友?她除了楚凌风还有什么朋友?就连楚凌风的目光都有些疑惑起来。
楚霸天笑道:“你那朋友现在何方?改日带进宫来让朕瞧瞧,能谱出这样大气磅礴荡起回肠的曲子,想必他定是一个惊才绝艳之人。”
夏瑶不动声色,一脸平淡,“可惜,他已不在人世了……”
十面埋伏是明王猷定所著,乐曲描写公元前202年楚汉战争垓下决战的情景。
当楚汉两军决斗时,声动天地,屋
瓦若飞坠,徐而察之,有金声、鼓声、剑弩击声、人马群易声,俄而无声。久之,有怨而难明者为楚歌声;凄而壮者为项王悲歌慷慨之声、别姬声;陷大泽,有追骑声;至乌江,有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项王声。使闻者始而奋,既而悲,终而涕泪之无从也,其成人如此。
而这个架空的朝代中人又怎会听过这旷世名曲?自然一曲下来众人皆是震惊无比,眼中充满了惊艳之色!
此曲只应天上有!
楚霸天惋惜的叹气,“确实可惜了……”
宗政逸寒眸光深邃,一时间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
楚霸天笑道:“虽然这首曲子不是你所谱的,但你的琴艺也不错。今日朕就当着四国盛会,文武百官的面,封你为长使女官,并将你赐给朕的三皇子楚凌风为正妻,五日后完婚。”
此话一落,全场皆惊,众文武百官皆有不解,但是皇上下的旨令,谁敢怀疑,谁敢不从?那些千金骄女们更是气愤的瞪着夏瑶,西楚修罗战神楚凌风就像是一颗闪耀的钻石在,万众瞩目。他是西楚国所有少女的梦中情郎,现在自己心中的情郎被另一个女子抢了去,他们自然皆是要嫉妒的疯狂了。
尤其是宗政逸寒狭长深邃的瞳仁骤然收缩,手中的琉璃杯被握得粉碎,尖锐的碎片刺入手心,点点鲜血流下,滴溅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妖冶夺目。
他身后的侍女一惊,正欲上前提醒,可是男子周身散发出来的凛冽寒气,令她心惊胆颤,哪有再上前一步的勇气。
宗政逸寒双眸紧紧锁定着场中的那个女子,希望她会大声拒绝,就像当初那么义正严辞的离开他身边一样。可是,现实是残忍的,那个他最不希望听到,最害怕的答案还是在殿上缓缓飘荡了起来。
楚凌风的眸中充满了激动欣喜的神色,他激动的站起身来,走至大殿上,站在夏瑶身旁,握住夏瑶的手,一齐跪礼。
“谢父皇。”
“谢皇上。”
夏瑶低首垂眸,她所有的情绪皆是藏在眼底深处,让人看不清。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凌风似她为珍宝,对她百般呵护,为了她舍弃家财万贯,为了她甚至连性命都不要。他们曾说好要一起去江南去塞北,可是为何现在感觉不到一丝快乐,甚至有一丝小小的,难过……
宗政逸寒不声动色的将手收回衣袖中,用内力将其震了出来,落了满地,就像他的心碎了满地,一片一片再拼不出原来的形状。她竟然答应嫁给另一个男子,答应得那般爽快。她真的就那么爱楚凌风吗?有谁还记得谷地中男女缠绵不休的身影,在深沉的天幕下,有冷冽的风刮过,带着深深的爱和痛,仇和恨,交织在一起,那么的苦涩却又那么的甜蜜,像是穿透了万年的时光而来,深深镂刻在心间。
那曾经的温柔,还残留在指尖,只是一切都终将飘然远去。
是谁的心在痛,痛得滴血?
宗政逸寒终是别开眼,不再看殿上的女子。他不敢再看,害怕自己再看一眼,会忍不住冲上前抓住女子的双肩,质问她为何对他如此残忍。他只是利用了她而已,并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为何就不肯原谅他,
再相信他一次?
殿上百官连忙附和祝福,“祝贺皇上,恭喜三皇子。”
“是啊,是啊,三皇子终于肯娶正妻了。”
“真是一对壁人啊,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楚凌风牵起夏瑶的手,走至位置上坐了下来。
楚霸天看着宗政逸寒阴沉的脸色,只觉越发开心,眯了眯眼笑道:“紫耀皇年少有为,机智过人,惊世之才,当真令朕万分欣赏。”
宗政逸寒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楚霸天继续笑道:“紫耀皇,朕的九公主若然,如何?”
紫檀矮桌上侍女早已换过新的琉璃盏,宗政逸寒端起酒,轻眯了一口,看似漫不经心的答道:“甚好。”
楚霸天说道:“那朕便她赐予你,如何?西楚与紫耀联姻,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宗政逸寒抿唇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浅淡的冷意,“如此甚好。”
听到他这么说,坐于下方的楚若然眸中闪过一抹欣喜和激动,一张小脸早已绯红如血。
夏瑶一直低着头,但袖下的手却已慢慢紧握。楚凌风关心道:“怎么了?云儿。”
夏瑶摇头,“我没事,只是这殿里闷得慌,凌风,我出去透透气。”
楚凌风点头,“你小心些,待得宴席结束,我们就回家。”他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
夏瑶悄悄起身,朝殿外走去。
清凉的晚风吹来,吹走了身上大半的酒气,脑子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夏瑶禀退了身边的侍女,独自一人行走寂静的园林中,重重呼一口气,似想要把满心的不快都吐出来一般。
夏瑶见前方湖面上有一个无人的凉亭,便抬步走了上去,坐在石栏上,只觉有些疲惫,微微阖上有双目。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边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殿内汹涌暗流,你却躲在这悠闲,真是令人愤愤不平啊。”
夏瑶抬眸,只见萧明已站在身前一尺处,眯起笑着,顿时一怔,“萧太子不在殿上,跑来这里做甚?”
萧明笑着坐了下来,“那里无聊的宴会,实在不适合本太子,还是这里清静自由啊,不介意我打扰你吧?”
夏瑶郁闷的翻了白眼,“你都坐了下来了还能怎么说,就算我说介意,萧太子也不会将我的话放在眼里。”
“上次,是你将本太子砸晕了挂在树上的吧,这笔帐,你说该怎么算?”
“什么砸晕,萧太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萧明哈哈一笑。“原来在战场上勇敢无匹的夏瑶也是一个敢做不敢承认的缩头乌龟。”他从手袖中掏出一支凤凰簪,惋惜叹道:“可能是本太子眼花了,本来想把这凤凰簪物归原主的,哎……”
夏瑶眸光一眯,至于他所说的物归原主,她自然不会相信。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想做什么。
“你想怎么样?”
萧明勾唇邪邪一笑,“你砸晕了金贵无比的本太子,还将本太子倒悬于树上,这个仇实在是太深了。不如这样吧,本太子大人有大量,你跟本太子回北齐,做本太子的贴身女官,两个月后,我就放你回来。”
(本章完)